鬼女步生莲 第17章 人间

“你是何人？”无桓却反问道。

他此刻身上也有了些力气，支撑着站起身来向着王小下一伸手，本意是想给她抓来却一个没站稳整个地跌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无桓回头去看却看见双腿被扎满了细细的银针，像木头一样没了知觉。

“这是什么东西？”无桓有些生气地说道，坐起身一根根地将这些银针拔掉，细看之下竟发现自己腿上除了这些银针外似乎还有许多被扎过的痕迹，他伸手想抚平这些伤口却发现法力也没有了。

他心里不禁有些慌乱，如今既不能走也没有法力，若是被重黎找到他定然会死的。

王小下一直在洞口观望着，直到发现他没什么威胁以后才又大摇大摆地回了洞里，手掐着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无桓。

“我是个郎中，是我救了你，你不要恩将仇报”王小下煞有介事地说道。

实际上她拿他的腿练针灸差点给人扎残废了。

无桓仰头而视，这女子不过一个普通凡人又无法力，怎么可能救得了他呢？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既是有凡人生活这里定然便是人界了。

“你竟是个郎中呢？”无桓冷哼着说全然没把她放在眼里。

王小下倒是心思单纯，毕竟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做郎中。

“对啊！是我给你背来的，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我给换的！”她仍手掐着腰一脸得意地细数自己的战绩。

无桓这才反应过来，别过脸去急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将裸露的双腿覆盖住。

“帮你擦身子时你全身我都看遍了，医者面前不拘小节，无妨无妨”王小下倒是爽朗地说道，咧着大嘴开心地笑着。

看来此人不光没有法力还心思单纯，无桓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服倒是对她不再戒备。

“你尚未出阁，与我孤男寡女同处一处总归不好”无桓低着头说道。

王小下倒越发对这个人感兴趣，她蹲下身来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或许是因为脸上被她打得有了些血色，他看起来倒是好看了许多。

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被几只花朵点缀着，这花是王小下为了掩盖他身上的血腥味才弄上去的，消瘦的脸显得鼻梁高挺连眼睛也是大而黑，面色虽是苍白唇色却很深，他不笑时总带着股浓重的神秘感，总让人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你不是人”王小下盯着那双眼睛说道。

他当然不是人，若是人被王小下折磨成这个样子早就死了。

“我是鬼族”无桓说，并没有打算去骗这个处世未深的小姑娘。

“鬼族？你死了多久了？”王小下却瞪着眼睛问道。

母亲从未与她提起过鬼界之事，所以她一直活得与常人无异更不知鬼族和鬼有何区别。

无桓扭过头像看傻子一样地去看这个姑娘，长得挺好看，就是傻了点，所以他突然想逗她一逗。

“我生前被你前世所害，所以是来找今生的你复仇的”无桓板起脸故意吓她说道。

王小下顿时收起笑，半信不信地看着他，还未等无桓反应过来王小下便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直把他蒙了，扭过头一脸恶狠狠地瞪着她，这下他终于明白为何他的脸总是火辣辣的了。

这熟悉的触感，王小下点点头缓缓地站起身来轻蔑地俯视着他说道：

“有血有肉的，就和人类差不多吧！鬼族就是和神族人族一样，只不过生活的地方不一样对吧！”

无桓捂着脸回过头，感觉自己吃了好大一个憋，但是又没法发泄出来，许久他才“嗯”了一声。

“你饿了吗？你们鬼族都吃什么？我给你找些吃的来”王小下却转而说道。

“吃人”无桓也开始顺嘴胡咧咧。

于是他另一半的脸也开始火辣辣地刺痛起来，他捂着脸一脸的诧异和不甘，想打回去却连站都站不起来。

“啥都吃”最后他只好妥协道。

王小下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跑回家寻了些吃食给带了回来。

无桓这腿也不知是被针灸扎的还是被重黎打得，到底是瘫了些时日的，他又轻飘飘的，王小下心情好时便扛着他满山逛一逛，也不管无桓同意不同意，总之他是没有反对的余地的，久而久之他便也习惯了这种生活。

没有追兵，没有仇恨，什么都没有，只有王小下在他的身边陪他。

渐渐地无桓开始对每一天的生活都有了期待，期待着王小下醒来又聒噪着带他满山遍野的跑，带他抓野物，带他采草药，带他去做许多他从未做过的事。

像一个真正的人一样的活着。

王小下总是会采些奇奇怪怪的药来治疗无桓的腿，而这简陋的山洞也渐渐被王小下布满了鲜花，她并非喜欢花，而是想用这些花来掩盖草药的味道。

而且王小下不会做饭，为了照顾无桓她也不怎么回家了，所以她总会弄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给无桓吃，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无桓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吃下去，观察他会有什么反应。

无桓什么都吃，因为他在流浪的那段日子什么都吃过。

所以当王小下眼睁睁地看着无桓将黑乎乎的鲜花饼吃进肚子里的时候嘴咧得老大。

“你们鬼族都没有味觉吗？”她龇牙咧嘴地说。

无桓不禁被她这单纯的模样给逗笑了。

“我只是不挑食而已”他说。

“你是第一个能把我做的东西都吃干净的”王小下不禁说道，连她自己都吃不下自己做的东西。

“是么，你确实厨艺不怎么样，你可要练一练了，不然以后嫁人可怎么办呢？”无桓嗤笑着说道。

他虽是玩笑，王小下却当了真，她十六岁了，本该大好的年纪却没有一个媒婆敢上她家提亲的，因为她既不贤惠还总打人。

曾经以一敌三的战绩打得三个小伙子落荒而逃，从此十里八村没一个好人家敢娶她的，而作为掌上明珠的她父母又怎舍得她嫁得不好呢。

“无桓，不如你娶我吧！”王小下煞有介事地抓住无桓的肩膀说道，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嗯？”无桓愣住了，看着王小下的眼睛瞪得溜圆。

他并非无情，而是他不敢想，不敢奢求，不敢期望有一天自己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

在过去的上千年里他始终活得心惊胆战，好似终日披着一层外皮，从没有真正地做过一天自己。

即使他从未想过，在人间，在王小下身边的这段日子里是他这一生以来过得最舒心的时日，是从未把自己伪装成别人只做他自己的日子。

“无桓，求求你娶我吧！除了你没人会愿意娶我的！”王小下开始恳求道，似水般的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无桓，一脸的天真烂漫。

这世上不会再有比这更纯洁的眼睛了，干净得没有一丝丝的杂质，无桓不禁看得呆了。

“可我”许久无桓才别过头去有些为难地说道，他不能娶她，他不能害了她。

他想告诉她，他无法给她幸福，他是个有今朝没明日的人。

“无桓，我只能活几十年，你是鬼族可以长长久久的活着，对于你来说我很快就会死的，不会耽误你很久的”王小下见无桓不肯有些心急地劝说道。

提到她会死，无桓突然心里被什么生生揪了一下地疼起来，是啊！王小下是个凡人，她只有几十年的寿命。

不过几十年而已，就让他做自己几十年，就让他为自己活上几十年就好。

不去复仇也不争王位，就让他在人间做王小下的丈夫几十年就好，就几十年。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成为她的夫君，哪怕就几十年。

想到这无桓再也控制不住内心被压抑了的情感，他一把将王小下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好，我娶你，小下，我们成亲吧”他说。

“太好了！无桓！等我父母回来我们就成亲”王小下抱着无桓开心地说道。

“好”无桓宠溺地应道。

他松开手，王小下坐直了身子一脸开心地看着他，四目相对，内心的某种情愫在肆意蔓延着，他拉过王小下对着那单薄的嘴唇轻轻吻了下去，王小下的身体僵直了一下马上又放松下来，闭上眼，两个人的唇齿互相缠绵起来。

夏日的暖风在洞口轻轻拂过，两颗心也在此刻连接在了一块，彼此相依。

从这日以后王小下更是走哪便带着无桓去哪，无桓一开始要扶着她走，后来渐渐地可以依靠树枝行走，再后来腿脚渐渐利索起来能够独自行走了，法力也慢慢恢复了。

人间的日子总是轻松而惬意的，这里没有鬼，没有妖，也没有无尽的纷争和打斗。

王小下见无桓的腿渐渐好了便领着他一同到集市上去采买成亲用的东西，无桓是个没有家的，所以他的东西也一样要王小下一同买回去才行，好在家里的钱放在哪里她都知道，父母不在家的日子里她总是会有用不完的钱。

“无桓，你知道吗，我娘也不会做饭，我小时候爹爹总偷偷带我来这家餐馆吃饭，怕我娘发现每次吃完饭还要跑到林子里采许多药材带回家”王小下坐在无桓对面喋喋不休地说道。

她总是话很多，无桓便耐心地听着，他从未提过自己的过去，他不提好似那些过去都可以当做未曾发生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