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路北就急匆匆的往家走,方糖则慢吞吞的跟在后面,直到他从抽屉里找出那本纯手写的知识重点笔迹时,方糖才刚进门。
路北看了一眼时钟,才十二点多,他将笔记扔过去,便开始赶人,
“拿着,回去好好看看,不考到向南高中出去就别说认识我,我可丢不起这人!”
说完便顾不上理她,直接朝卫生间走去,不一会儿,呼啦啦的水声透过门缝从里面传出来。
一刻钟后,路北顶着湿漉漉的水汽,嘴里满是泡沫的走了出来,他一边刷牙一边又看了眼时钟,目光落下来时,险些被惊吓得滑倒,
“方。。。。。。方糖?”
路北扶着墙稳住身体,似乎是惊魂未定,
“你怎么还没走啊?”
方糖盯着他,一双大眼骨碌碌的乱转,
“事出反常必有妖,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路北对着她翻了个白眼,催促道,
“臭丫头赶紧回家去,要不然别怪哥为你亲情打造几本砖头厚的寒假练习册!”
“是谁?长什么样?有没有照片?她主动的还是你主动的?”
方糖不受威胁,连珠炮似的问道。
路北刚要不由分说的将她推出门,但转念一想又改了主意,扔下一句你愿意待就待着吧,自己则转身又回了卫生间。
方糖咕哝道,
“你就装吧你!”
路北在卫生间鼓捣了一阵,这才神清气爽的又回了客厅,整个人看着就像菜农自家地里种的头茬青菜,嫩得能掐出水,鲜亮的让人欢喜,羞答答的滚着露珠儿摆在那里,让人见了走不动路。
方糖撇着嘴啧啧有声,那神态透着几分轻佻,她尖着嗓子说道,
“开屏孔雀!”
话音还没落,脑袋上就挨了一下,方糖噘着嘴,一脸怒气,
“人家夸你呢,还打人,暴力狂!”
路北走进自己的小房间,咚的一声将门关上,他的声音却从门缝里传出来,
“难怪张姨天天说你,这都是从哪儿学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哼,你们懂什么,就会逼着我考向南高中,你跟我妈一个样!”
“这都是为了你好。。。。。。”
方糖将路北打断,
“天天就是这套话,换点新鲜的不行吗?!”
一声老父亲般的叹息从门里传来,方糖不由得问道,
“受压迫的是我,你叹什么气?”
路北从小屋里走了出来,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要是我闺女,我一天打你三遍!”
“你要是我爹,老年痴呆我也不管!”
方糖微微扬起下巴,一副挑衅的模样与路北对视着,路北却突然换了一副笑脸,挑着眉问道,
“怎么样,哥今天这身帅不帅?”
见方糖没出声,路北催促道,
“说话呀你,哑巴了!?”
“还行!”
这话却让路北有些不满,他皱起眉头,
“你走点心行不行!?”
说完,咚的一声又关了门,没一会儿,路北换了身行头出来,又问道
“这身呢?”
“凑合!”
路北一连换了五六套衣服,方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古怪,
“还不交代?”
路北照着镜子揪着自己短短的板寸有些后悔,这么短的头发想吹个造型也是奢望,他抬头又看了一眼时间,这才说道,
“交代什么?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管,快回去,待会儿我还有事儿呢,没工夫哄孩子!”
“你这小人,怎么过了河就拆桥?!”
方糖气呼呼的骂道。
“走走走,我要出去了!”
路北一边催促着,一边将她推出去,顾不得方糖的抱怨,锁好门后便迫不及待的朝楼下跑去。
他特意早出来一会儿,生怕苏余早到等自己,没过多久,那辆熟悉的车便自远处缓缓的驶了过来。
方糖趴在自家阳台的窗户上,看着路北钻进那辆豪车里,她一边啃着苹果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好啊,年经轻轻就不想奋斗了,还好意思整天教训我!?”
她的目光跟随着苏余的车,
“也不知道这富婆长得怎么样?!”
正想着,脑袋上突然就挨了一下,张瑛的声音从头顶上响起,
“没事儿发什么呆,还不快去学习,你路北哥好容易挤出时间给你整理的重点知识笔记,给我用心点!”
“知道了!”
方糖恨恨地咬了一口苹果,起身往回走,小声道,
“他也不是什么好鸟儿!”
“哪儿有鸟?”
“飞了!”
方糖突然咯咯的笑起来,
“还是一只傻鸟!”
“等很长时间了?”
“不长,我也刚下来!”
路北关了车门,从后视镜中偷偷地看苏余,脑海里全是那句浓妆淡抹总相宜的话。
这么看着,他就感觉有人往自己的心里扔石头,心绪总也平静不下来,而那个扔石头的人就是苏余。
“去平西路那个书店吗?”
“啊?好啊!”
路北慌忙收回目光,不好意思的说道,
“苏余姐,打扰你休息了吧!”
“没事。”
“哦,对了,学校已经通知我们徐老师不能再带我们高三班了,她身体好些了吗?”
这话让苏余想起昨天徐柳的诉苦电话,这个班是她带的第一个高考班,本以为能大展一番拳脚,谁想却突然怀孕了,她虽然没想过现在要孩子,但既然已经有了,她也只能接受。
况且徐柳这恋爱谈得是轰轰烈烈,受了不少磨难,她差点因此跟她妈闹翻,如今好不容易结了婚,她绝不会为了事业就把这第一个孩子拿掉。
想到这,苏余不由得说道,
“她好多了。”
“我们也舍不得徐老师,不过徐老师怀孕了,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苏余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又听路北问道,
“苏余姐,你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赚钱。”
“啊?!”
路北惊讶的扭头看去,只见那张泛着瓷光的侧脸上竟隐隐泛起一丝笑意,这才明白苏余在跟他开玩笑,路北也不由得笑起来。
“满身铜臭的人,没什么爱好。”
这句倒是苏余的实话,自从家里不再给她生活费后,她的全部心神都扑在了赚钱上面。
生活下去的前提是活着,她没心思,也没时间浪费在爱好上面,她必须赚钱,为了活着。
苏余的声音淡淡的,但路北却听出了疾风骤雨后的平静,他不安得看向苏余,恰好与她的目光碰个正着。
四目相对,路北只觉得心里突然起了一把火,烧得心脏砰砰欲裂,刚捋顺的嘴又乱得像团麻,不知要说些什么了。
他暗恨自己此时的笨嘴拙舌,有种有劲儿没处使的无力感,气氛冷了一阵,路北这才又说道,
“苏余姐,你喜欢吃什么,我回去准备准备!”
“不用费事,做你拿手的就行。”
苏余顿了顿,又说道,
“就你跟我两个人。”
“好。”
路北嘴上应着,心里却想着待会儿要买本菜谱,自己会的都是些家常菜,还得好好研究研究。
两人不时地闲聊两句,没过多久,就到了地方,那所书店位于一幢商场的二层,是本市最大的书店。
商场的一二层是吃的喝的,三四层属服装鞋类,五六层专供儿童娱乐玩耍,七层是KTV和电影院,集吃喝玩乐购物休闲于一体,别说周末,就是平时人都不少。
苏余停好车后,两人便从地下停车场直接进了商场,一路走过来,引来的目光无数。
路北虽只有十七岁,但一米七八的身高与苏余走在一起,也足足高了她一头,他一面走一面不时的微垂着眼皮看她的头发,那头发又软又细,像纯黑色的绸缎,散发着光泽与芬芳,真想伸手摸一下。
正想着,不妨苏余突然停了下来,两人撞在一块,幸亏路北手疾眼快拉了她一把,苏余这才没被摔倒。
“苏余姐,你没事吧?!”
路北一脸自责,耳朵微微泛着红,声音里多了些紧张,
“都怪我没注意看路,这才撞到了你!”
苏余摇了摇头,
“没事,你去找书,我就不上去了,我在那边等你。”
顺着苏余的目光,路北看到了一间咖啡馆,里面三三两两的坐着几个人,与热闹的商场相比,倒显得清净不少。
“好,那苏余姐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就过去!”
说着话,路北就小跑起来,身后又传来苏余的声音,
“不用急。”
“知道了,苏余姐!”
路北回身招手,脸上的笑热得烫人眼,他脚下不停,几步便钻进了人流里。
苏余在咖啡馆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咖啡便被端了上来。
她以前不喜欢这东西,常常想,生活究竟要过得多甜的人才会喜欢喝这么苦的东西,但现在却因为它提神的功效也渐渐习惯了这种味道。
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两下,苏余点开,是李桂芬的短信,
把这个月的生活费打过来。
手机短信里,密密麻麻的几乎全是她的催款信息,每月一条,从不延误,就像手机运营商逢年过节或是催缴话费的提醒一样,既显出缺你不可的关怀,又透着冰冷的疏离。
苏余将手机放回到桌面上,扭头看向窗外,人来人往,脚步匆匆,似乎都有重要的事情在身上。
这么看了一会儿,她的目光又落到手机上,迟疑片刻,给何书发去微信,
今晚去你那。
几乎是瞬间,那边就回复过来,
好的,苏总,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