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南枝传来书信,告知新衣已做好,让清宁快些去取。
清宁大喜,吩咐晏溪尘去云海峰将衣服取回,自己则开始收拾过几日上路的行李。
晏溪尘去过云海峰几次,都是帮清宁跑腿取些物件回去,因此对云海峰也算比较熟悉,南枝一般将清宁的物件交由座下的大弟子昭雪保管,再转交到晏溪尘手上。
昭雪正在帮南枝计算这月云苍山各峰的开支,手指灵活地在算盘上不停来回拨动,抬头瞧见晏溪尘正往里走,眼神瞬间亮了,朝他挥了挥手喊道:“溪尘,这边。”
晏溪尘听见呼唤,往昭雪的方向走去,客气行礼道:“昭雪师姐,我来取师父的物件。”
昭雪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他,打量了他一番,眼中浮现一抹惊喜:“一段时间不见,溪尘师弟的功力似乎精进不少,可是到通玄境初期了?”
晏溪尘接过包裹,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
昭雪眼中闪过赞许之色,她成为南枝的弟子已有数年,也只在去年才刚刚突破通玄境,晏溪尘仅用两年就能突破通玄境,着实令她羡慕。
“那我先告退了。”完成了师父的嘱托,他不愿多留,正准备离开。
“哎,等一下。”昭雪叫住他,转身又拿出一个包裹,面上浮现一抹绯红,不敢看他的眼睛,慌忙塞进他手里解释道,“给你的,给两位师叔做完新衣后,料子还有剩,我寻思丢了浪费,便自作主张按照你的尺寸多做了一件。”
他盯着昭雪的面容看了片刻,心中明了,缓缓露出一抹笑意:“那溪尘便谢过师姐了。”
昭雪被他看得耳根发烫,连忙挥手:“走吧走吧,我还得帮师父算账呢。”
告别了昭雪,回栖霞峰的途中,晏溪尘刚好遇见了前来找南枝的泊予,他本想当做没看到,却被泊予叫住了:“溪尘师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师侄可想好什么时候搬过来?”
晏溪尘不解:“不知师叔这话何意?”
泊予见他一脸茫然的模样,恍然道:“看来小师妹还没告诉你,小师妹受掌门命,不日即将下山,她特意将你托付给我,嘱托我在她离开期间指导师侄修练。”
晏溪尘心沉了沉,师父这是又打算丢下他吗?上一次是一年,这一次又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
他心不在焉地往栖霞峰赶,连最基本的礼仪也忘了,泊予见他匆忙的背影,摇了摇头。
回到栖霞峰,晏溪尘第一时间便是往清宁的房间去,刚进门便见到堆在桌上的行李,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清宁抬头见到他,笑道:“今日这么快就回来了?快给为师看看师姐做的新衣。”
晏溪尘沉默着将包裹递给她,静静地立在一旁。
南枝一共为清宁定做了三件新衣,分别是翠色百蝶穿花裙,天青色云纹刺绣裙,碧绿青莲长裙,颜色花纹都是清宁喜欢的,她将新衣一并放进包裹中,目光无意扫到晏溪尘手中还拿着一个包裹,问道:“尘儿,师姐可是还给了其他物件?”
晏溪尘迟钝地低头看了眼手里另外一个包裹,平淡道:“昭雪师姐说有剩的料子,也给弟子做了一件。”
“昭雪是师姐座下大弟子,精通算术,修练天赋也不错,去年已突破通玄境,是个不错的女子。”清宁盯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晏溪尘现在满脑子都是师父即将丢下他的慌乱,愣愣地立在一旁。
清宁见他没反应,又说得更直白一点:“尘儿,遇见喜欢的女子就要主动争取,你若不争取日后她可就是别人的了,到时候你后悔可就晚了。”
他缓缓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清宁:“喜欢就要主动争取吗?”
清宁笑道:“当然了,男女之间本就是男子主动多一点。”
“可若是对方不喜欢自己怎么办?”
清宁无奈地揉太阳穴,昭雪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她这迟钝的弟子还是不开窍:“尘儿,凡事试了才知道,你不主动争取,对方又怎能知道你的心意呢?”
晏溪尘若有所思地回到房间,反复思索着清宁的话语,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半夜,栖霞峰上万籁寂静,晏溪尘推开房门,无声无息地来到清宁房间。
黑暗中,他跪在床前,借着从窗外透进的月色打量着熟睡中的清宁,清冷纯净的月光打在清宁恬静的面容上,令他不由得看痴了去。
只有在师父睡着的时候,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看着她,毫不掩饰他眼底的**与渴求。
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一寸之外停住了,她是他的师父,他不可以也不能。
最终,他只是静静地跪着,一眨不眨的盯着清宁的睡颜。
天微微亮时,清宁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间,察觉到房间内有股不属于她但又熟悉的气息,她微睁开眸子,晏溪尘正低垂着头,跪在床头。
她一下清醒过来,开口问道:“尘儿,你在这做什么?”
晏溪尘抬起头,双眼红肿,一脸颓败地看着清宁:“弟子知错,任凭师父处罚,只求师父不要丢下弟子。”
清宁坐起身来,她刚醒来,脑袋还有点懵:“你犯何错了?为师又何时说过不要你了?”
“昨日弟子去云海峰时遇见泊予师叔了,他说师父要让弟子搬去鹤鸣峰,让泊予师叔指导弟子,弟子猜想定是什么地方犯了错,惹师父生气了,所以师父才要丢下弟子。”他垂着眸子,虽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可这模样任谁来看都是委屈极了的。
清宁总算理清了前因后果,永夜秘境里那只魔蛟的封印减弱了,她受掌门命去加固封印,她给大师兄传信让他暂代指导弟子,没想到尘儿却以为她要丢下他,不知道他在这儿跪了多久。
她摸了摸他的头,耐心解释道:“为师受掌门命下山,不能指导你修习,故让师兄暂为指导,为师没有不要你,你也并未犯错,无需忧虑。”
他抬起头,手指抓住清宁的衣袖,急忙道:“弟子愿随师父一同下山,弟子不愿去鹤鸣峰。”
“为师下山并非为寻常事,而是去秘境内加固封印,秘境内危险重重,为师不一定能时时护着你,你可真的想好了?”
“弟子不怕危险,只求能追随在师父左右。”晏溪尘说得坚定有力,充满期翼地望着她。
清宁默了默,尘儿如今空有修练却无实战,也是该让他下山历练历练了,若有徒弟侍奉左右,这一路的衣食住行她也能更加舒心,况且有她这个师父在,还真能让他出事了?
“那你收拾收拾,三日后随为师下山吧。”
他眼神亮了亮,一扫刚才的颓废自恼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带上笑:“是,弟子这就去准备。”
难得见他这样开心,清宁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这徒弟哪都好,就是太黏人了些。
这三日,清宁本已将她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共两个包裹,走的那日一看,又多了三个包裹,他把晏溪尘叫来,指着多出来的包裹问:“这三个包裹是什么?”
“都是师父平日会用到的物件,弟子怕师父下山后不习惯,便都带上了。”
“尘儿,我们是下山办事,不是去玩的。”清宁有些头疼,她以往又不是没下山出过任务,出门在外哪里带的下这么多东西。
“师父,这些弟子来拿就好,师父无需担心。”他说得认真又带有一丝执拗,清宁拗不过他。
“罢了罢了,你去内务堂领个‘万物袋’,出门在外还是轻巧些好。”
“是,弟子领命。”
万物袋是法器的一种,袋中自成一方空间,可放置众多物品,但制作不易且造价昂贵,因此云苍派只有掌门和每峰峰主有,而清宁的万物袋之前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弄丢了,回来后她也懒得再去申领,现下却是不得不申领了。
出行那日,晏溪尘早已将包裹一一清点好收进万物袋中,清宁难得起了个大早,推开门便见到在院中耐心等候的徒弟。
少年立于庭院中,一袭玄色鹤衣,头发高高束起,用发带绑成一个马尾,眉眼如墨,面容皎洁若玉,微风倦起他的发尾,如芝兰玉树般清俊。
他踏着晨光而来,行至清宁身前,一股淡淡的雪松味拂过脸颊,清宁浅嗅一下,早起的困倦仿佛也被这股清新的味道一扫而空。
清宁轻挑右眉,她这弟子今日倒是和往常不一样,莫不是听进了她前几日说的话,然后开窍了?
但好像也没完全开窍,她们即将下山,他此时打扮得再好看,昭雪也看不见呀。
“尘儿可要去和昭雪告个别?”清宁决定给他这个迟钝的徒弟一个机会。
晏溪尘一脸不解地看着她:“弟子为何要向昭雪师姐告别?”
“罢了,走吧。”清宁无奈转身,一声口哨唤来了绒绒球,带上晏溪尘朝山下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