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没忍住就说出声了。
温时臻半捂住脸,有点难为情。
少年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什么什么?你刚刚在说什么?我想知道!”
对上少年微含期盼的目光,温时臻觉得没那么不自在了,“我刚才那句话是说你的头发毛茸茸的。”她盯着少年的发顶说。
“你说得没错!我也觉得我的头发毛茸茸的,手感很好,我妈和我姐总喜欢摸我脑袋,她们够不到就总让我蹲下。”少年挑挑眉一脸得意,嫩黄口罩上的一双眼睛越发亮。
温时臻仿佛看到一只大型犬乖乖卧下让主人尽情呼噜呼噜毛的治愈情景。
她笑了起来,嘴角轻扬。
少年保持着蹲下的姿势,把头伸过来,毛遂自荐般:“你要不要试一试?”
作为一位当仁不让的毛茸茸无限制爱好者,看到眼前递过来一颗拥有毛茸茸柔软发丝的脑袋,你会怎么办?
温时臻沉默了片刻,就准备上手了。
废话!
当然是,揉它揉它疯狂揉啊!
尽管她内心已经群魔乱舞,恨不得紧紧抓着柔软的毛,就算天王老子世界末日来临都誓死不放开,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她装模作样地轻声问:“真的可以吗?”
少年眨眨眼,把头偏过来:“当然啦!”
温时臻看着少年主动奉上的这颗脑袋,发质柔软黑亮,发尾处微微卷翘,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了一下他的发顶,然后像受到鼓励般用手指摩挲几下发丝,蓬松的发丝从指尖滑过,有股淡淡的的柑橘清香。
原来那股柑橘味不止是外套上的,头发上也是。
温时臻莫名觉得眼前蹲了只性格活泼的大狗,惯会卖萌撒欢讨人欢心,毛茸茸的脑袋上顶着一个大橘子在玩耍。
这是一只柑橘味的狗啊。
一首甜美的日文歌突然响起,温时臻收回手从外套中掏出手机解锁,是温泽安的电话。
她按下接通键,下一秒温泽安的声音传过来:
“喂,臻臻,我大概还有十分钟到云水巷,你在巷口的公交牌那儿坐着等我。”
“好的哥,我知道了,你路上慢点。”
温时臻挂断电话发现手机只剩3%的电量了,这部手机她用了两年,电池损耗很快,恐怕再过两分钟就要自动关机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眼前,宽大的手掌上放着白色充电宝。
“用这个冲吧,等下还要用手机联系你哥呢。”少年说。
“好的,谢谢你。”温时臻没有拒绝,接过少年掌心中的充电宝。
温时臻给手机接上充电线后,偏过头去看少年,他抬着头眼睛在往上看,口罩遮掩住五官,只露出清透的眼睛。
坐着的少女追随身边少年的视线往上看,看到了一棵开着紫花的树,一片紫色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绚烂梦幻。
这是…蓝花楹?
云洛市的蓝花楹一般在四到五月大量开花,怎么这棵蓝花楹树在深秋十月开放了?
莫非…气温变暖,地球极端气候频发,植物异变末世要降临了?那要囤粮吧,家里的粮食够吃吗,要不要赶紧通知爸妈采购,还好手里还拎着蛋糕。
不对,末世需要异能吧?我怎么还没觉醒空间异能,丧尸大哥对上我这样细胳膊细腿的好像是一口一个…
“这是蓝花楹。”少年清润的声音响起,瞬间制止了温时臻脑中脱缰的想法。
“这棵应该是个体差异导致反季开花了,咱们还蛮幸运的,反季开花是不可预测的,而咱们刚好在这儿看到了。”少年对温时臻眨眨眼,声音轻快:“算不算很有缘分?”
温时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被丢出去了,她看着眼前对她眨眼的少年,心情有点复杂。
这人,知不知道,
自己眨眨眼完全就算是在卖萌啊!
他眼睛那么亮,卧蚕那么大,
难道他就从来没有照镜子看他自己眨眼有多狙击少女的小心脏吗!
“呃?算不算?”少年眨着眼,目光穷追不舍。
温时臻败下阵,手藏在外套口袋中握住小鱼项链,别过头:“算有缘分。”
“和这棵树这条小巷这家店都算有缘分。”她又抬起头适时补充了一句。
少年没再说话了,温时臻离他很近,也就看得分明,嫩黄口罩上方的那双眼在漾着笑,蓬松微卷的头发微抖。
……
什么啊,这人怎么总扬起他那亮亮的眼睛笑,偶尔轻微抽象的小举动让她更想大喊:
有狗啊!
谁家的爱笑开朗大狗狗没拴紧啊!
温时臻拔下充电宝,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下头发:“充电宝的电被我用掉了一半。”
少年一言不发地摆摆手,转头在他的黑色挎包里掏来掏去。
温时臻:?
“啊!找到啦!”他一手一个充电宝怼在温时臻面前展示:“不用担心!我还有两个满电的充电宝!还有要充电的东西吗?管够!”
温时臻:……
怎么,会有人,出门带三个充电宝啊!
难不成他用八台手机吗!
难不成他给他亮得像灯泡的眼睛充电吗!
“啊对啦!这个给你!”少年迅速地把一盒东西塞进温时臻手里。
温时臻低头去看,手中的棕色盒身小巧,上面写着大大的“Meltykiss”和一些日文,根据盒身印着的巧克力和榛子图样来看—应该是一盒榛子巧克力。
少年背好挎包站起来,出众的身高瞬间拉开温时臻和他之间的距离,他拍拍包:“这是出门前我姐塞给我的,她从国外旅游买回来的,我不爱吃甜的,施主你是它的有缘人,就替我了结了它吧。”少年笑着做了个拜托拜托的动作。
温时臻正想开口,就看到不远处有一辆汽车在向这边靠近,喇叭短促地响了一声。
“应该是你哥来接你了,我也该回家啦。”少年抓了把后脑勺的头发,转身就要走。
温时臻看着他头顶蓬松的发丝随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动轻微晃动,下一秒,少年转过脸来,眼睫微动,挥了挥手:“温时臻,记得吃哦!”
少年清润的声音随着微风中飘落的蓝花楹传入她耳中,温时臻不解:他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呢?
好像,她并没有对他说过。
少年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眯眯的:“我在店里收银台的制作单上看到了你的名字。”
诶?制作单上有签名字这一项吗…
温时臻有点狐疑,抬头看到少年仍旧笑眯眯的一双眼,她沉默了,同时内心警铃大响。
根据她丰富的观漫阅番经验来说,
眯眯眼都是怪物啊!
眯眯眼超恐怖的!
温时臻陷入对眯眯眼的刻板印象漩涡中,这时,少年愉悦的声音再次飘进她耳中:“温时臻,再见啦。”
还没思索出什么,下一秒温时臻的头被人大力揉了一把。
她转过头,是温泽安。
温泽安顺着她的视线来回张望:“看什么呢?”
“没什么啊,哥你怎么偷袭我啊!”温时臻捋了捋发丝,嘟囔着。
温泽安拎起一旁的蛋糕和包,向温时臻伸出手:“车在那边,我带你先去医院检查一下脚再回去。”
她把手递过去,握着温泽安的手站了起来。
温泽安的手很大很凉,这让她想起刚才那人的手,同样很大,掌心却非常温暖。
她在温泽安的搀扶下坐进出租车中,出租车很快就载他们到了医院。
温泽安帮她挂了急诊,医生检查后说问题不大,开了点涂抹的药就让他们走了。
紧赶慢赶回到家还是快八点了,刚过巷口的拐角,温时臻就看到李茹两手并拢站在门口的路灯下,不停地朝外张望着。
看到温时臻出现的那一刻,李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快步走上前。
温泽安见状松开了搀扶着温时臻的手,李茹顺势接住,让温时臻的身体靠着她借力往前走。
温时臻不着痕迹地去看李茹的脸色,心里有点发愁。
今天本想将功补过,拎着蛋糕回家把成绩这事搪塞过去,但没想到折腾这么晚才回来,温泽安接她的事肯定瞒不住,简直是罪加一等啊!
李茹的声音却不似平常那么尖锐:“怎么回来这么晚?你爸做了一桌菜都凉了。脚还疼吗?”
好像…妈妈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
看起来好像还能再救一下。
“去做了个蛋糕,不小心把脚崴了,休息几天就好了。”温时臻小声回答。
话音刚落,温泽安就配合地举起蛋糕:“婶婶,蛋糕在这儿呢!上面有你喜欢的芒果,臻臻特地亲手做的!”
当然不是她亲手做的,她亲手做的那个是半成品,早和小兔饼干一起归西了。
这是邪恶芒狗头那人美心善的小姑姑—周颜送的蛋糕。
李茹看了眼卖相不错的蛋糕,又看看精美的包装,面色稍缓,没再说些什么。
温时臻偷偷地向温泽安投去一个大恩大德无以为报的眼神,温泽安接收到后笑着在背后比了个OK的手势。
进门后并没有发生温时臻在脑海中幻想千百遍的可怕场景,没有言行优雅但非常计较细节且善为人师的大伯母。
只有一个男人,系着碎花围裙唱着山歌,拿着锅铲在厨房大力翻炒,时不时展示一下优美的颠勺技艺,仿佛一株迎着灶火怒放的向日葵,律动中摇曳生姿。
…这位向日葵男士,好像是,她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