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不会还在做梦吧。
陈姨不是说门口没人吗?
那顾怀悯应该早就走了啊。
我不可置信地看向周玉林,“你确定你看到的人是顾怀悯?”
“我还没瞎到这种地步,顾怀悯长得又不是一张路人脸。”周玉林非常确定地说。
这怎么可能呢?
“那他为什么不进来?”我傻了。
“我当时就跟你现在一样迷惑,所以我直接问他了。”周玉林看着我,“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我的吗?”
“怎么回答?”我愣愣地问。
“他说……”
“别卖关子了,舅舅。”
“哎呀呀,我在这儿照顾你一晚上,可算得着你一声舅舅了。”
“……”我急道:“周玉林!”
“沈另蹊!”周玉林弹了下我的脑门,吐槽道:“没大没小。”过了一会儿,见我实在着急,才慢悠悠地揭晓答案:“他说,你现在很生气,不想见到他。”
“……”原来他都看出来了,我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我沉默半晌,才问道:“然后呢?”
“然后我就先进门了啊。”周玉林理所当然地说。
“你就让他一个人在外面等着吗?”我又气又怒地质问道。
“诶你这小没良心的,”周玉林使劲掐了把我的脸,“陈姐说你发烧了,我着急啊,而且顾怀悯都那么大个人了,他不愿意进门,我总不能让人把他抬进去。”
“不行。”我欲起身,“我得回学校一趟。”
“诶诶诶,手别乱动。”周玉林赶紧过来按住了我,“在枕头上放好,不可以低于心脏的高度。”他把垫在我手腕下面的枕头往里推了推,“搞了半天你重伤未愈,非要去学校,就是为了去找顾怀悯是吧?”
“是!”我懒得绕弯子,气得直接摊牌了。
“那你不用去了,我估计他一会儿就来了。”周玉林突然说。
啊?
我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周玉林解释道:“他就在隔壁病房,这会儿我估计也该醒了,你好好躺着,我现在过去看看,他要是醒了,我直接把他带过来,你俩有什么误会赶紧解释清楚。”
“他怎么了?”我抓着周玉林问,“为什么会在病房?”
“他没事儿,问题不大,就是一天没吃饭,有点低血糖,又跟过来照顾你一晚上,后半夜起身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周玉林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吐槽道:“你们这些小屁孩,一点也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仗着年轻可劲造。”
“等一下,舅舅。”还有个问题,我必须提前知道。
“又怎么了?”周玉林回头问。
“我这两天发生的事儿,你跟顾怀悯说了吗?”我问。
“我哪顾得上跟他说这些,昨天晚上光顾着担心你了。”周玉林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对顾怀悯的赞许,“不过他也没问。”
“哦。”我松了口气,“那就好。”
周玉林这一去,时间好像就此停止了。
不是说就在隔壁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望眼欲穿地盯着病房门口,每隔一段时就抬头看一眼电视屏幕上跳跃的时间。
17分钟之后。
周玉林才终于领着顾怀悯姗姗来迟。
到了门口,周玉林直接走了进来,顾怀悯站在门框边上,远远地看了我一眼,突然不动了。
“……”
我也看了他一眼。
周玉林没有夸大其词,都过去一晚上了,顾怀悯的眼睛还肿得跟水蜜桃似的。
周玉林进来之后见顾怀悯没跟上,视线在我俩身上来回打了个转,走过来苦口婆心地叮嘱我:“我上午学校还有点事儿,我得先走了,一会陈姨会来照顾你,该注意的事项我都跟她说了,你乖乖听她的话,别自己乱跑乱动知道吗?”
“啊,好。”我对着门口点了点头。
周玉林气得笑出了声,“我刚刚说什么,你给我复述一遍。”
“别乱跑乱动,我知道。”我不耐烦地说。
“行,一会儿沈另仪回来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安排司机送他去学校。”
“他今天没请假吗?”我问。
“只请了半天,我中午也没空来接他,他早点回学校我安心些。”周玉林解释。
“哦,好,我知道了,你快走吧,舅舅。”我催促道。
“我真走了啊,有事随时给我电话。”
“嗯嗯嗯。”我连着点了三个头。
周玉林可算是走了。
从顾怀悯身边经过的时候,他像个长辈一样安慰地拍了拍顾怀悯的肩膀。
顾怀悯也冲他点了点头,像是在表达谢意。
等周玉林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之后,我迫不及待地喊了声顾怀悯的名字,并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进来。
顾怀悯不但没有进来,反而躲到门框后面去了。
“……”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见我没出声儿,他探出头,扒在门框上只露出半张脸偷偷地看了我一眼,见我还盯着门口,他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
“顾老师,早上好啊。”门口传来沈另仪飞奔过来的脚步声,“顾老师,你怎么不进去?”没等顾怀悯开口,沈另仪又自顾自说道:“你是不是怕打扰我哥休息,你放心吧,我哥他醒了。”
沈另仪拧着早餐一边往里走一边招呼顾怀悯:“顾老师,一起吃早饭吧,我有买你的哦。”他进来左右看了两眼,没见到周玉林,问我:“舅舅人呢?”
“回学校了。”我见顾怀悯还是站在外面没动,只好问沈另仪,“你吃了吗?”
“我在食堂吃啦。”沈另仪答,“这些都是给你们买哒,顾老师,你快进来呀。”
这嗲精。
为了让顾怀悯过来吃饭,夹成这样真是难为他了。
“我的手机在哪里?”我有些同情地问。
沈另仪在病房里四处找了找,没找着,问道:“会不会没带过来?”
“用你的手机给舅舅打个电话,就说你买完早饭回来了。”我轻声吩咐。
“舅舅不是回学校了吗?还给他打电话干什么?他又不吃。”沈另仪说着,还是把手机从背带裤胸前的小口袋里掏了出来。
“他说等你回来了让我跟他说一声,他派司机来接你回学校。”我解释道。
“我不要。”沈另仪闻言立马一脸不高兴地把手机收了起来,看我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个叛徒,“我都请好半天假了,我不要回学校,我要在这里陪你吃完午饭再走。”
我想了想,提供了一个弥补方案,“你现在给舅舅打电话,周末我陪你玩疯狂的兔子。”
沈另仪看上去有点犹豫,我只得继续加码,“陪你玩两小时。”
沈另仪垮着张小脸,“才两个小时哇?”
“那你想玩多久呢?”我模仿着他的语气问。
沈另仪犹豫了一下,“至少三个小时吧。”
“那岂不是一下午都在玩,不行,最多两个半小时。”
“那好吧。”沈另仪明明期待得不行,面上还装出一副勉勉强强的样子,把手机拿了出来,“我现在就打。”
没一会儿,沈另仪也被接走了。
从我这个角度来看,门口空无一人,我甚至都有点怀疑,在我和沈另仪谈判的这段时间里,顾怀悯是不是已经走了。
毕竟,他今天也要上课啊。
“顾怀悯。”我轻轻喊了声。
没人理我。
我原本高涨的情绪在这阵漫长的等待中又一点点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我有点失落地对着门口小声问,“你已经走了吗?”
门框上突然多了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和略显陈旧的绿色漆面形成鲜明的对比,顾怀悯扒在门框上,身体躲在后面,只堪堪露出四分之一张脸,像做错事的猫一样,歪着头神情不安地看了我一眼。
看完这一眼,那仅剩的四分之一张脸,还又缩回去了一半。
这下我连他的一只眼睛都看不全了。
我干脆掀开被子,从病床上起身,做出一副要下床的样子。
顾怀悯不出意料地冲上来把我按了回去。
我假意挣扎了一下,他按得更用力了,但也不敢太使劲儿,僵持了一会儿,他不得已开口劝道:“医生说你最好别下床走动,非要下床的话得把手吊起来。”
不仅眼睛肿了,连嗓子都是哑的。
我突然有点生气,气他宁愿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也不愿意跟我好好说话。
我昨天明明一直在等他。
顾怀悯被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低垂着眼,把视线从我脸上移开了。
“看着我。”我说。
还好,这次他听话地看了回来。
“昨天下午,我进门之后直接去洗澡了,没一会儿陈姨,”担心顾怀悯听不懂,我又改口道:“阿姨过来给我做饭,她说门口没人,所以我没有出去找你,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我不知道你还在外面。”
听着我的解释,顾怀悯的眼眶没一会儿就变得很红,等我说完最后一句,他很小声地’嗯’了一下。
我有点儿无奈,“不是你先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吗,你还委屈上了。”
顾怀悯沉默了一会儿,才颤声问道:“我冤枉你了吗?”
“……”
这句话像鞭子一样落在我原本已经松懈下来的神经上,我整个人难以自控地变得紧绷起来。
“松开我。”我说。
“嗯~”顾怀悯摇了摇头,拖着调子发出一个否定的音节,见按不住我,他干脆整个人趴下来压在我身上,死死抱住了我。
没一会儿我的肩膀就湿了。
他还先哭上了。
我实在没忍住大声质问道:“既然你觉得我是那种会在亲完你的第二天去和别人开房的人,你还守在我家门口做什么?还跟过来做什么?现在还抱着我做什么?啊?”
顾怀悯小声地抽泣了一会儿,哑着嗓子回:“你不是答应要当我哥吗,以后你就做我哥吧。”
“……”
我要死了。
我早晚要被他气死。
真的。
我想了半天好不容易想到一句怼他的话,“沈另仪可不会管我去和谁开房了。”
他立马就轻飘飘地怼了回来,“那我以后也不管了。”
“……”
我没话说了。
我还能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被顾怀悯压着,我慢慢觉得呼吸不畅,大脑缺氧,头疼得要命。
我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想不通。
而顾怀悯还在哭。
“我输了一晚上液,嘴里好苦。”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开口,“沈另仪买了话梅糖回来,在桌子上。”
顾怀悯在我肩膀上蹭了蹭眼泪,起身去把话梅糖拿过来了。
他撕开包装,挤出来一颗送到我嘴边,我含进去之后问:“味道还不错,你不是低血糖吗,要不要尝尝?”
顾怀悯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眼,机械地又挤了一颗糖出来,低着头打算去吃。
我抚着他的后颈,把人拢到跟前,“尝我嘴里这颗。”
顾怀悯的眼睛很湿,脸上还有深浅不一的泪痕,嘴唇却很干涩。
舔的时候会被轻轻地刮一下,舌尖发麻的感觉就像触到了微弱的电流。
思维停止运转,大脑短暂地放空,每一根神经都得到最温柔的抚慰。
那一秒钟带来的快感让人忍不住想要索取更多,再深一点,用力一点,最好是狠狠地碾过去,让他疼,让他哭,让他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和拒绝的余地。
顾怀悯好像还有点懵,没有推开但也没有主动回应我,只是任由身体慢慢放松下来,神情迷茫又柔软的样子好像我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顾怀悯这么矛盾又复杂的综合体。
前一秒钟还把我气得发疯,下一秒钟又让我……神魂颠倒。
好像怎么亲都亲不够。
不想就这样结束,害怕再听到他说一些超出我理解和认知的话。
不知道过了过久,在我打算再一次缠上去的时候,顾怀悯把下巴缩了回去,拿额头蹭了蹭我,好像在求饶。
我掐着他的腰把人拽了回来,让他的身体严丝合缝地和我贴在一起,顾怀悯以为我还要继续亲他,直接把头埋在我肩膀上不起来了。
听他呼吸还有些急促,我像小时候哄沈另仪睡觉一样顺着他的脊柱摸了摸他的后背,再开口时,我的气息也有些不稳,“我……”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我竟然有些脸热。
我犹豫了一下,可能是停顿的时间太久了,久到顾怀悯都忍不住推了推我,“嗯?”
虽然房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我还是很不好意思,我忍受着难以负荷的剧烈心跳,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话。
待听清楚我说的内容之后,顾怀悯先是愣了一瞬,随后脸涨得通红,呼吸也变得有些滚烫,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撑起身,低着头问我:“当真?”
我忍着强烈的羞耻点了点头,“嗯。”
“你……”顾怀悯张了张嘴,看了我一眼之后又打住了。
他想说什么?
我紧张地看着他,在心里祈祷,求你了顾怀悯,千万别再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让我下不来台的话。
“你……”顾怀悯好像也有点紧张,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抖动了两下,“你可不可以把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再…再说一遍?”他犹犹豫豫的问,好像自己提的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说完,又吞吞吐吐地补充道:“大…大声一点。”
原来只是这个。
我瞬间松了一大口气。
用正常的音量重复了一遍刚刚在顾怀悯耳边说的那句悄悄话,“我不会和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做这种事,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我郑重其事地承诺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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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