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病 第20章 游乐场

顾怀悯绷着脸皱了皱眉，像是有些头疼，就在我以为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我书包里有酒精，要消毒吗？”

他竟然还有心情关心我，我有点感动，“要。”

别说是消毒了，他现在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同意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

回到教室，血已经止住了，卫生纸黏在上面撕不下来，顾怀悯用棉签蘸了酒精帮我擦洗伤口，脸上的表情认真得像是在解数学公式。

他的身体离我好近，尤其是额头。

我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你哪来这些东西？”我问。

“老头儿给我的，”顾怀悯垂着眼，头也不抬地说：“他让我小伤自己处理，别老往他那儿跑。”

“老头儿人还挺好的。”我感叹道。

“嗯。”

“那我怎么样？”

妈的，嘴快了，怎么就问出来了。

顾怀悯撩起眼皮沉默地扫了我一眼，看得出来他有在尽力克制，但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凶。

我抬起一根手指碰了碰顾怀悯温热的掌心，“不说话是好还是不好？”

“不好。”顾怀悯皱了皱眉，“烦人得很。”

“……”

我烦人？

我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

冷静，现在可不是发脾气的好时机。

顾怀悯绷着脸不为所动，很好。

我决定反思一下自己，我好像是挺烦人的。

小时候我妈和我舅也经常这么说我。

今天的事追根究底也是我害的。

要不是为了阻止我，顾怀悯那天也不会跟贺诗动手。

虽然揍了贺诗一顿确实挺解气的，但是…如果早知道会让顾怀悯这么难堪，也许那天晚上我会选择退一步海阔天——

海阔天空个屁。

难道贺诗就没有什么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吗？

要是能抓到贺诗的把柄就好了，我在心里琢磨。

“不高兴了？”

顾怀悯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还行。”

顾怀悯换了一根新的棉签，蘸上酒精使劲戳了戳我手上的洞，“下次不要多管闲事。”

“啊，艹！”我倏地一下将手收了回来，对着伤口吹了吹。

“娇气。”

顾怀悯冷言冷语地吐槽完，简单清理了一下桌面的垃圾，重新拧上酒精瓶的盖子，连同密封袋里剩下的几根棉签一起收进书包。

“顾怀悯，”我突然想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你爸……”

顾怀悯听到这个称呼脸色立马变了变，我连忙改了个口道：“就刚刚周老师打电话那人，他平时都不给你生活费吗？”

“少操点心。”顾怀悯拉上书包拉链，表情又恢复到那种摆臭脸的状态。

不敢相信我要是直接把周女士那6000块钱拿出来递到他面前，他会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气到把那些纸币甩我脸上。

得想个办法才行。

/

周末是沈另仪的生日，他提前好几天就吵着要去新开的游乐场玩。

在沈另仪的软磨硬泡下，我给他的小提琴老师打了个电话，冒充他的家长，替他请了一天假。

“哥。”打完电话，沈另仪扭扭捏捏地蹭了过来。

“还有何事？”我瞥了他一眼。

“嘿嘿，”沈另仪傻笑两声，凑上来盯着我的平板，“哥，你在干嘛？”

“画画没看见？”我一边上色，一边回沈另仪：“有话直说，别铺垫。”

“明天小雪也要去。”沈另仪用脑袋蹭了蹭我的肩膀。

“别晃，”我把他推开了一些，问：“温绘雪？”

“嗯。”沈另仪点了点头，小声吐槽道：“哥，你能对我走点心吗？我的朋友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叫小雪啊。”

“你天天交新朋友，我哪知道是谁。”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柳姨知道吗？”我问沈另仪。

“应该知道吧，她姐也一起。”沈另仪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补充道。

“什么？”我放下画笔，头疼地看了沈另仪一眼，“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挽晴姐人挺好的啊，你为什么不喜欢她？”沈另仪好奇地问。

“我没有不喜欢她，”我解释道，“我只是不想在游乐场这种人满为患的地方成为视觉中心，还有，你的表述真的很奇怪，好像她有多喜欢我似的，郑重声明一下，她也不喜欢我。”

“哪有，她听说一起去游乐场很开心地答应了。”沈另仪反驳道。

“她那是单纯爱玩，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赶紧撇清干系。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另仪突然一锤定音。

“……”

怎么就说定了？

/

游乐场果然人满为患。

第二天一大早，才七点半，大门两旁的检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

出门前沈另仪一再跟我强调，早排队，早入园，不然来晚了里面每个项目都要等半天，为了减少等待的时间，我们四个人提前一个半小时就在门口汇合，结果还是这么多人。

早知道还不如睡个懒觉。

温挽晴今天打扮得像个女王一样，真正意义上的女王，而不是一种虚无的气质，她甚至举着一根权杖，造型之华丽，一点儿也不亚于她头上那座精致的水晶皇冠。

我站到她旁边，感觉周围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在对她的穿衣风格心里有数的情况下，出门不戴帽子和口罩是我的错，我忏悔。

温绘雪性格比较内向，躲在她姐身后跟我打了个招呼，被沈另仪激动地拉到大门左边的排队大军里单聊去了。

我和温挽晴自觉走到右边检票口。

“上次那个小帅哥的微信呢？怎么还没要到？”温挽晴问。

她怎么还记得这件事，该不会真看上顾怀悯了吧？

“他没手机。”我从包里找出来一瓶冰红茶递给她，顺便接过她手里那根棍子，她拧开瓶盖猛灌了两口，两眼放光地看着我，“真的假的？这年头还有人连手机都不带？那不是很洁身自好？”

好一个逻辑鬼才。

我不愿意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拿出刚刚工作人员分发的园区项目导览和介绍仔细看了看，提议：“一会儿先去童话城堡吗？我带了相机，可以给你们拍照。”

“小帅哥！”温挽晴突然激动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还往我身后躲了躲。

我就知道她对顾怀悯只是一时兴起，但是，“你这变心得是不是也快了？”我吐槽道。

“我靠！你把他叫来了，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穿这套衣服了啊！”温挽晴仿佛压根没听到我在说什么，一边偷偷张望，一边从包里拿出来一把小镜子对着脸照了照。

“你在说什么？我把谁叫来了？”我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不是顾怀悯吗？

他怎么在这儿？

我正要上前打招呼，一个穿着园区制服的工作人员一路小跑到顾怀悯面前，和他简单聊了几句，看样子是互相确认了一下对方的身份，然后笑盈盈地带着顾怀悯走进了一旁的员工通道。

“不是你叫的他？”温挽晴很快也发现不对劲了。

“不是。”

温挽晴把手里多余的东西往我身上一扔，起身追了上去，“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你干嘛去？”我想拦住她，但两只手上都被塞满了东西，队伍越来越长，如果我们两都离开就得去后面重新排队。

我只好在原地等待，并祈祷温挽晴别做什么出格的事。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真的很有必要。

温挽晴没一会儿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了——领着她的战利品。

顾怀悯跟在她身后，头上还戴着一个雪白的、毛茸茸的猫耳朵发箍。

“……”

温挽晴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头朝顾怀悯身边歪了歪，像宣示主权一样一脸得意地说：“他今天是我的了。”

“什么意思？”我盯着顾怀悯问。

“看不出来吗？”顾怀悯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你女朋友点了我做陪玩。”

我急道：“她不是我女朋友。”

但被另一个人的声音盖住了。

“我不是他女朋友！”温挽晴抱着顾怀悯的胳膊晃了晃，“难怪你刚刚要问我，沈另蹊会不会有意见，原来是在担心这个，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有意见——”

?“我有意见！”我怒道。

温挽晴下巴要惊掉了，“啊？”

我很想问顾怀悯，温挽晴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你不要陪她了。

但是顾怀悯会不会觉得我在羞辱他？?

他现在看上去已经有点不高兴了。

“既然你有陪玩了，这些东西是不是可以拿走了？”我问温挽晴。

“可以可以，当然没问题。”温挽晴松了口气，把自己那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从我手上接了过去。

“我去找沈另仪。”再待下去我不知道自己会说出什么鬼话。

我憋着一股气往前走，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气什么，大概走出去四五米远，顾怀悯突然追了上来。

“沈另蹊，”他叫住我，我顿了顿，回头看他，“怎么了？”

“如果你不想我做她的陪玩，我可以不做。”

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要来过问我的意见？

我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但面上还是勉强维持冷静，“我可以不喜欢？”

“嗯。”

“为什么？”

顾怀悯没能立刻答出来。

“为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是朋友。”顾怀悯解释道，“朋友之间应该相互为对方考虑。”

相互为对方考虑？

顾怀悯是来工作的，作为朋友我是不是应该表示支持？

我往顾怀悯身后看了一眼，温挽晴还站在队伍里望眼欲穿地等着她的陪玩回去。

算了。

不是她也会是别人，那还不如是温挽晴，至少我还能在一旁看着点儿。

但我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

我是不是管得有点多了，这说到底是顾怀悯的自由。

“我没有不想。”一顿纠结过后我还是决定否认，“你随意吧。”

“你撒谎。”

有这么明显吗？

“你喜欢她吗？”顾怀悯问。

“不喜欢。”我上次就想问了，“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是我女朋友？”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强调。

“我猜的，你身边走得近的女生就她一个。”

“走得近就是喜欢吗？”这是什么逻辑，我吐槽道：“我跟她还没跟你走得近。”

“骗子。”顾怀悯冷冷道。

“我骗你什么了？”我莫名有点暴躁，感觉自己在顾怀悯面前就像个一戳就炸的河豚。

“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相比之下顾怀悯就冷静多了，完全没有被带跑偏，“你为什么不高兴？”

“......”

话题绕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是啊，我为什么不高兴？

我盯着顾怀悯的脸，因为迟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心跳得越来越快。

叮叮！

前两天刚从店里取回来的运动手表，突然以不容忽视的力度震了两下，我抬起手腕，屏幕左上方一个醒目的红心提醒我——

从见到顾怀悯之后的十分钟内，我的心率一直高于127次/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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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游乐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