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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屿逢澈 第2章 回声馆的独白

作者:土豆满满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17 19:25:58 来源:文学城

“回声馆”三个字,在言澈的手机屏幕上亮得灼人,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微微发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林薇那番冰冷如霜的警告言犹在耳,每一个字都带着星瀚传媒特有的、居高临下的金属质感,试图将他刚刚燃起的狂热火焰浇灭。然而,苏晴那声带着护犊子般愤怒的“给姐穿最帅的去!用你的歌震碎那琉璃的塔!”,却像一根浸透了烈油的引信,瞬间引爆了他心底积压了七年的火山。

“最帅的……最帅的……” 言澈在宿舍狭小的衣柜前团团转,嘴里念念有词,像着了魔。他一把拉开柜门,里面挂满了曜石娱乐为他们量身定做的打歌服、舞台装,色彩斑斓,设计感十足,充满了年轻的躁动与张扬。这些曾经让他无比珍视、象征着舞台荣耀的战袍,此刻却显得那么浮夸,那么不合时宜。

“不行不行,太花了,太吵了……” 他烦躁地扒拉着衣架,发出刺耳的声响。“正式,正式……林薇说要正式!” 他猛地停住,目光落在衣柜深处一套几乎没怎么穿过的黑色西装上。那是去年参加一个颁奖典礼时,公司为了贴合“轻熟绅士”概念硬塞给他的,当时还嫌它过于老气沉闷。

“就它了!” 言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西装拽了出来。

接下来的两天,对NOVA宿舍的其他人来说,简直是地狱级别的噪音污染。

“Mi~Re~Do~Sol~La~Ti~Do~~~” 言澈的歌声从早到晚,无孔不入。他不再唱NOVA那些节奏强劲、旋律洗脑的K-Pop舞曲,而是反复打磨着时屿那些旋律线复杂、情感内敛的经典作品,尤其是那首《孤岛》。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镜子一遍遍调整发声位置、气息流动、表情管理,试图从每一个细微的颤音和停顿中,捕捉到当年那个穿透他生命黑暗的声音所蕴含的力量。

“澈啊!求你了!放过我的耳朵吧!” 顾晞痛苦地捂着耳朵,倒在沙发上哀嚎。

夏然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小心翼翼地靠近言澈的房门,又被他高亢的试音吓得缩了回来,委屈巴巴地看向墨徊:“墨队,澈澈他……他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感觉比准备出道考核还紧张。”

墨徊看着紧闭的房门,听着里面时而激昂时而低沉的歌声,温和地笑了笑:“让他去吧。这是他等了七年的机会,比任何舞台都重要。紧张才说明他足够重视。”

出发前夜,言澈几乎一夜未眠。他躺在黑暗中,睁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反复预演着每一个细节:如何进场,如何落座,如何控制自己的表情,如何在时屿出现时不至于失态……还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时屿会不会在表演间隙,向他的方向投来一瞥?仅仅是想到这个画面,血液就再次涌上头顶。他爬起来,又一次打开手机里珍藏的、时屿早年一场小型音乐会的模糊视频,那清冷空灵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流淌,像月光抚慰着他焦灼的神经。

第三天傍晚,当曜石娱乐那辆标志性的黑色保姆车驶入“回声馆”所在的僻静林荫道时,车内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记住我的话,” 苏晴最后一次叮嘱,她今天难得没扎双马尾,长发披肩,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米白色套装,少了几分甜美,多了几分经纪人的干练,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进去后,你就是NOVA的主唱言澈,一个被前辈才华吸引、前来学习的年轻音乐人。眼神收敛点,别像个私生饭!林薇那女人眼睛毒得很!但也别太端着,该表达欣赏的时候,大大方方!”

言澈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穿着那套量身定制的黑色西装,里面是挺括的白衬衫,没打领带,领口解开一粒扣子,既庄重又不失年轻人的朝气。精心打理过的栗色头发,几缕刘海随意地垂在额前,中和了西装的正式感。他本就优越的骨相在简洁的装扮下更加突出,下颚线如刀削般清晰,黄金比例的脸庞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轮廓分明。那双狗狗眼此刻沉静如水,深处却燃烧着压抑的火焰。

车子在一座极具现代感的建筑前停下。整座“回声馆”通体由深灰色的哑光金属和巨大的落地玻璃构成,线条冷硬简洁,像一块切割完美的巨大黑曜石,沉默地矗立在暮色四合之中,散发出一种拒人千里的精英感和艺术殿堂特有的疏离感。与曜石娱乐那边常见的闪光灯、粉丝尖叫和喧嚣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空气里弥漫着草木的清新和一种……金钱与权势堆砌出的冰冷秩序感。

入口处没有任何显眼的标识,只有两个穿着黑色制服、身姿挺拔、表情一丝不苟的安保人员,如同两尊沉默的门神。他们锐利的目光扫过苏晴递上的电子邀请函,又如同精密扫描仪般在言澈身上停留了几秒,确认无误后,才微微颔首,无声地打开了那扇沉重的、仿佛能隔绝一切喧嚣的玻璃大门。

一股混合着昂贵木材、真皮以及某种极其淡雅清冽的香氛气味扑面而来。内部空间极为开阔,挑高惊人,光线设计得极为考究。柔和的光带镶嵌在深色的墙壁和天花板的缝隙中,将空间切割成明暗交织的几何体,营造出一种肃穆而神秘的氛围。脚下是触感温润的深色橡木地板,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如星辰般分布的嵌入式射灯。没有海报,没有应援物,没有喧闹的人群。只有三三两两衣着考究、气质不凡的宾客低声交谈,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男士多是剪裁精良的西装,女士则是低调奢华的裙装或套装。他们的目光偶尔掠过走进来的言澈和苏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好奇,如同在打量一件新奇的展品。这里是属于另一个圈层的世界,一个以“艺术”和“格调”为通行证的名利场,与言澈所熟悉的、充满烟火气的偶像工业截然不同。

苏晴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脸上挂起职业化的得体微笑。言澈则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周围的静谧和那些无声的目光形成巨大的压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只能紧紧攥住手心,用指甲嵌入掌心的刺痛感来维持清醒。林薇的警告——“保持距离,谨守本分”——此刻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着他。

在同样穿着黑色制服、举止优雅如同高级餐厅侍者的工作人员引导下,他们穿过空旷得有些寂寥的大厅,走向演出厅。厚重的隔音门被无声推开,里面的景象让言澈瞬间屏住了呼吸。

演出厅的设计更加震撼。观众席呈扇形缓缓升起,全部是宽大舒适、包裹着深色绒布的独立座椅,数量不多,稀稀落落坐了不到百人,却营造出一种极其私密尊贵的氛围。而所有人的视线焦点,都集中在舞台中央。

舞台异常简洁,没有花哨的灯光,没有伴舞,甚至没有乐队。只有一架通体漆黑、线条流畅优雅的施坦威三角钢琴,在几束精准得如同手术刀般的纯白顶光笼罩下,散发着沉静而孤高的光芒,如同被供奉在神殿中央的圣物。光柱之外,是无尽的深邃黑暗。

A区第一排,尽管不是正中央。言澈却能清晰地看到钢琴漆面上映出的顶灯光晕,闻到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松香和乐器木材特有的清冷气息。这个位置,近得几乎能感受到舞台上空气的流动。他僵硬地坐下,柔软的座椅包裹性极佳,却无法缓解他身体的紧绷。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在过分安静的环境里,显得那么突兀。

苏晴在他旁边坐下,也下意识地放轻了所有动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观众席彻底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只有空调系统发出极其低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嗡鸣。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种无形的、巨大的期待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突然,所有的顶光微微暗了一瞬。

侧幕的阴影里,一个颀长清瘦的身影缓缓步入那片纯净的光柱之中。

时屿。

他穿着一件质地柔软、剪裁极致的象牙白色高领羊绒衫,下身是同色系的宽松长裤,赤着脚。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干净得如同初雪。187的身高在光柱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更显孤寂。舞台的光线似乎格外偏爱他,在他近乎透明的冷白肌肤上镀上一层柔和的辉光,那头墨玉般的黑发泛着绸缎般的光泽。

他径直走向那架漆黑的钢琴,步履无声,像一只优雅而警惕的猫科动物。

整个空间里,只剩下他存在。

言澈的呼吸彻底停滞了。他见过屏幕里、海报上、演唱会舞台上光芒万丈的时屿,但从未如此刻般近距离地感受到那种剥离了所有光环后的、近乎实质性的存在感。那是一种冰冷的、易碎的、却又带着致命吸引力的美,像博物馆里陈列的水晶骷髅,精致绝伦,内里却空无一物。时屿微微低着头,额前细碎的刘海在他完美的侧颜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那双被誉为盛着星河的眼睛。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的疏离感,仿佛他并非身处人群之中,而是独自伫立在风雪肆虐的孤峰之巅。

他在琴凳上坐下,脊背挺直,姿态无可挑剔。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停在黑白琴键上方,指尖在冷光下显得更加白皙,几乎能看到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那双手,曾演奏出无数令人心醉神迷的旋律,此刻却带着一种审视般的停顿。

没有开场白,没有眼神交流,甚至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指尖落下。

第一个音符,像一颗冰冷的露珠,坠入寂静的深潭。

不是《琉璃塔》那种华丽繁复的炫技,也不是《孤岛》那种带着疏离感的空灵。这是一首言澈从未听过的曲子。旋律极其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单调,几个基础的和弦在时屿的指尖下反复回旋、变奏。节奏缓慢得如同凝固的时间,音符之间的留白长得令人心慌。

琴音冷冽,干净得不带一丝烟火气。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被精心计算过,精准地敲打在听者的神经末梢。没有磅礴的激情,没有刻骨的悲伤,只有一种无边无际的、深入骨髓的虚无感在流淌。那旋律仿佛不是从琴弦上发出,而是从演奏者空洞的胸腔里直接弥漫出来,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寒意。

言澈坐在第一排,那冰冷的音符如同实质的冰锥,近距离地、毫无阻碍地刺入他的耳膜,穿透他的鼓膜,直抵灵魂深处。他引以为傲的、被苏晴称为“拥有抚慰人心力量”的嗓音,此刻在这样纯粹的、冰冷的琴音面前,显得那么单薄无力。他感觉自己像个闯入禁地的无知孩童,被这**裸的、毫无掩饰的虚无彻底震慑住了。

这音乐,不是表演,不是取悦,甚至不是表达。它更像一种冰冷的展示,展示着演奏者内心那片荒芜的、被精心掩盖在琉璃塔下的废墟。

言澈忘记了紧张,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他只能被动地沉浸在这片由时屿亲手构筑的、冰冷而华丽的虚无之境中。他仿佛看到时屿独自一人,在无尽黑暗的宇宙里,对着空无一物的深渊演奏。没有听众,没有回响,只有永恒的、令人绝望的寂静。

他自以为通过《孤岛》理解了时屿的孤独,此刻才明白,那不过是冰山浮出水面的微小一角。时屿的孤独,是沉入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的、连光线都无法抵达的绝对孤寂。那是一种拥有了一切,却发现一切皆为虚幻后,灵魂被彻底抽空的空洞。

一曲终了。

最后一个音符带着长长的尾韵,如同叹息般消散在寂静的空气里。时屿的手指依旧停留在琴键上,微微颤抖着,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着浅淡的粉色。他维持着结束的姿势,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更深的阴影,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又仿佛沉浸在自己创造的那个冰冷世界里,久久不愿抽离。

整个演出厅陷入了比之前更加深沉的寂静。没有掌声,没有喝彩。所有的观众,包括那些见惯了世面的名流显贵,都被这极致冰冷又极致真实的音乐震慑住了,一时竟无人敢打破这份沉重。

言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胀得发疼。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非常非常轻微地,往前倾了倾身体。那不是粉丝的狂热,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想要靠近那片冰冷废墟的冲动,一种想要触碰那份无人理解的巨大虚无的本能。他看到了时屿指尖那细微的颤抖,看到了他低垂眼睫下掩藏的疲惫,那不是一个站在神坛上的艺术家,而是一个濒临枯竭的、脆弱的灵魂。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刺穿了这片寂静,牢牢锁定在言澈身上。

是林薇。

她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侧幕的阴影里,位置正好能清晰地看到A区第一排。她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冰冷的警告,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言澈刚刚萌生的、想要靠近的冲动上。那目光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看,这才是真实的他。不是你幻想中光芒万丈的偶像。一座拒绝所有靠近的、由内而外散发着寒气的孤岛。欣赏,然后离开。保持你该有的距离。

言澈身体猛地一僵,像被那目光冻住,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避开了林薇的视线。掌心再次传来刺痛,是之前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痕迹。

舞台上的光柱缓缓熄灭。时屿的身影无声地融入侧幕的黑暗之中,如同从未出现过。

演出厅的灯光渐次亮起,柔和的光线驱散了舞台中央那令人心悸的绝对黑暗。稀稀落落的掌声终于响起,带着一种迟来的、仿佛惊醒般的礼貌性回应。

苏晴凑近言澈,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煽动:“看到了吗?崽!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够劲儿吧?记住这种感觉!把这种‘劲儿’给我唱出来!总有一天,你要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用你的声音回应他!” 她的话语像投入寒潭的石子,在言澈剧烈翻腾的心湖中激起更汹涌的暗流。

言澈没有回答。他依旧僵直地坐在那里,目光空洞地望着那架重新陷入黑暗的施坦威钢琴。指尖残留的冰冷触感,林薇那警告的目光,苏晴煽动的话语,还有时屿琴声中那无边无际的虚无……所有的感官刺激和情感冲击在他脑海中激烈地碰撞、撕扯。

那个在十五岁阁楼的灰尘味里,用歌声给了他一线生机的神明,此刻在他心中轰然崩塌。碎片之下,显露出一个更加真实、更加复杂、也更加令人心碎的轮廓——一个站在冰封孤屿之上,灵魂却在无声尖叫的时屿。

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混杂着震撼、疼痛、理解和某种近乎虔诚的保护欲,在他年轻的胸膛里疯狂滋长、发酵。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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