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面色有些不好,道:“并非是孤要故意伤阿芜姑娘,只是她对祭天做了手脚,火把又屡次熄灭,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巫婆婆冷哼一声:“动手脚,谁看见了?”
底下人喊道:“卫大人看见了。”
卫康被了推出来,有些心虚地看着巫婆婆,道:“是,我看见了。不过第一个发现的人是闻沉玉!”
巫婆婆横了眼卫康和闻沉玉,最终走向了闻沉玉,看着她柔弱似白花的眉眼,说道:“闻小姐,又见面了。”
“大祭司说笑了,我何时和你见过面。”
“你虽没见过我,可老身见过你,当日有个混混找你要一千两银子,老身都看见了,你骗老瘸伤了圣女,老瘸来质问你,还要将此事宣之于众,你就雇了混混杀了老瘸!”
太子:“这······闻小姐,大祭司说的是真的吗?”
闻沉玉有些慌了:“就算你要包庇阿芜,也不能说些莫须有的事情。我乃忠烈之后,闻川之女,岂能容你放肆!殿下,还请您为沉玉做主。”
巫婆婆不禁疑惑,风黎临死前都在惦记的女儿,竟是这般的恶毒虚伪。
巫婆婆捏住闻沉玉的下巴,肩头的毒蝎子也死盯着闻沉玉,巫婆婆道:“你以为老身会胡说八道?告诉你,那混混就在驿站,已经什么都说了,太子殿下若是不信,现在就可去驿站拿人。”
原本看在风黎的面子上,巫婆婆是想私下解决的,但闻沉玉竟然变本加厉,想要设计烧死阿芜,那她就再也不能忍了。
沈青遥不由得侧目而视,闻沉玉到底只是个闺阁小姐,杀人也如此不利索,竟然能被巫疆这个老婆子抓到把柄。看来今日,闻沉玉自身难保了。
太子头疼扶额,看着巫婆婆又走向卫康,嘴角噙着冷笑,道:“老身认识你,你就是哄着月阿朵做你妾室的那个男子。”
卫康还装着温润守礼的样子,作揖道:“阿朵已和我说过,您于阿朵,如师如母,按理,晚辈也该前去拜见您的。”
“你这幅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样子,还是留着去骗阿朵吧。”巫婆婆道,“老身只问你一句,你说看见阿芜对祭天台动手脚,你都看见什么了?”
卫康被巫婆婆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指着被关起来的命蛊,道:“大家都看见了,她跑到祭天台旁,鬼鬼祟祟,身边还有只毒蛇。”
“巫疆蛊女,身边自然是有毒物的,有何稀奇?”巫婆婆抚摸着肩头的毒蝎子,回头问太子,道:“何着,你们压根就没有证据证明圣女对祭天台动手脚啊,单是这么两句毫无根据的话,就能让你们当众烧死我们圣女,那若是这二人再多说几句巫疆的坏话,你们是不是就要派兵攻打我们巫疆!”
太子一下子甩袖:“唉,大祭司,你说这些伤和气的话做什么,孤与父皇都想着与巫疆交好,怎么会想着打你们。”巫疆周围都是瘴气,易守难攻,攻打巫疆,简直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傻事。
“所以,不是太子殿下与陛下的意思。”巫婆婆指着闻沉玉和卫康道,“那就是这二人,与阿芜有龃龉,所以才要陷害她,对吗?”
太子顺着台阶就下来了:“是,孤定会查清楚这件事,给圣女,给巫疆一个交代。沈将军,把他们带下去,好好审问。”
“是。”
闻沉玉和卫康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到这个地步,他们刚想为自己脱罪,就被沈青遥一个眼神震慑住了。是了,现在说出沈青遥也没有用,不如等待时机,让沈青遥想办法把自己救出去。
巫婆婆没有错过沈青遥与闻沉玉卫康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只是阿芜尚在昏迷,还是将她带回去治伤要紧。
“殿下,老身就不打扰了,先告辞。”
“好。”太子不愧是太子,先前发生那么多事,这会又神色如常,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孤。”
“太子殿下——”钱邢浑身湿透,看起来十分的惨,他喊道,“谢将军去追神鹿了,求殿下派人去找谢将军,那里都是悬崖,很危险!”
巫婆婆顿住脚,阿芜那假未婚夫有危险……
月暮双抱紧了阿芜,催促道:“巫婆婆,圣女要紧,还是赶紧回去吧。”
望着阿芜越来越差的脸色,巫婆婆没再停留。谢宴此人,自有东夏人管,她们巫疆是管不了的。
*
天上将暗未暗,将明未明,像是浓雾糊在天上,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十几个蛊女等在门口,谈论着:
“对了,圣女是不是喜欢东夏的那个小将军?谢将军长什么样子,好看吗,有月暮双生的好看吗?有我那几个男宠会哄人吗?”
“好不好看不要紧,会不会哄人也不要紧,要紧的是圣女与那少年将军似乎是互相钟情。你们没看这几日,将军府的人过来了好几趟,虽然都被大祭司赶出去了。”
“咱们圣女呢,情窦初开,就喜欢上了东夏的将军,他又不能随咱们圣女回巫疆,我看,圣女的情路定会十分坎坷。”
“是吗?”
“当然了!”
众人察觉不对,看向说“是吗”的人,巫婆婆拿着拐杖,打了她们的手,道:“若再敢编排圣女,你们就都不用回巫疆了!”
“不敢不敢了,求大祭司放了我们吧。”
“行了,圣女呢,怎么还没出来,今日觐见东夏皇帝,不能耽误时辰。”巫婆婆心道,不会又是在赖床吧。
屋内传出少女慵懒的声音:“我起来了,您进来吧。”
巫婆婆吩咐蛊女们去楼下等着,推门而进,看见少女穿着华服,正坐在铜镜前,给自己梳着头发。
“为何不让她们给你梳头?”巫婆婆接过木梳,给阿芜梳着头发。
阿芜打了个哈欠:“她们又不是婢女,这种活,她们也是做不来的。”
巫疆蛊女,大多担任官职,非富即贵。她们在巫疆,也不用自己梳头。
阿芜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忽然问道:“这几日,有人来找过我吗?”
巫婆婆挑着发饰,为阿芜簪着,面不改色道:“有不少皇子派来婢女,但是老身都遣出去了。”
“皇子?他们来干什么,我与他们又不熟。”阿芜有点失落,原来他没来找她。除非他这几日是死的,否则他肯定能听说自己被火祭的事情,就这样,竟然一次都没来看自己。
“因为陛下让他们其中的一个与您和亲。”巫婆婆为阿芜挽着发髻,道,“圣女,您也该成亲了。”
阿芜:“圣女非血缘继承,就算我没有孩子,也不影响下一任圣女出现。”
“不为绵延子嗣,而为巫疆东夏和平。”巫婆婆温声道,“正因为不是血缘继承,巫疆的统治者,只有你一位,所以必须是你来和亲。巫疆与东夏之间的关系始终不牢靠,但若能选位皇子和亲,巫疆女在东夏的日子能更好些,我们也能从东夏这里谋取更多的东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就算你不成亲,他身为东夏将军,也绝不可能跟你回巫疆。”
是的,皇子只是个身份象征,可以被随意和亲。而将军却有实权,不可能去其他的地方。
“我一个人,住在圣殿,太冷清了。”阿芜作为圣女,不得随意外出,更不得随意见人,有一段时间,她甚至只能一个人跪在神像前,向神明祈祷,没有人和她说话。
巫婆婆将神藤木簪放在阿芜手里,道:“圣殿旁有一神木,长了几千年了,几十代圣女及笄时都会戴神木做的木簪,却都带不了几年。天命如此,圣女以凡人之躯担任神职,不会长命。若是你忍心看着谢小将军早早承受爱人离世之痛,你就拼尽一切带他回巫疆好了。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决定。”
阿芜握紧了木簪,忍着眼中酸胀将木簪插在自己发间,忽然抱住巫婆婆,用极小极小的声音说道:
“罢了罢了,就当这只是一场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