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女 第40章 杀了她

青阳山外。

老瘸挎着小篮子，在地上捡着掉落的松果，从前生活不易，他也就养成了见吃的就捡的习惯。

虽说现在谢宴将他送到这里来颐养天年，吃喝不愁，但老瘸还是喜欢每天都来捡捡东西。

捡的差不多了，他捶了捶背，暗自神伤。

他总想着去看望看望闻沉玉小姐，但是将军总说小姐生病了，不宜去探望，总让他再等等。

老瘸就想着捡点松果，炒点松子给闻沉玉小姐送过去，从前闻铃与闻沉玉最喜欢吃松子了，但是冼州不产这个，每次闻大将军也只能弄到一小盘，闻沉玉总是把自己的松子让给妹妹，懂事的让人心疼。

“瘸叔！”

老瘸眯着眼看去，只见朱乱傻傻地挥着手，活蹦乱跳地跑来，看见老瘸篮子里的松果，心疼埋怨道，“您要是喜欢吃松子，我给您买就是了，何必这么辛苦自己来捡。”

老瘸笑呵呵道：“你和将军已经够照顾我了，我也不能总是靠着你们，再说了，这也不是给我吃的，我是想着给沉玉小姐送点去。”

朱乱欲言又止，闻沉玉竟然联合外人害阿芜与谢宁，若是老瘸知道此事，肯定会很为难。

一直跟在后面戴着帷帽的姑娘突然开口问道：“松子好吃吗，我还没吃过呢。”

老瘸忙扒了一个松果，取出松子，送到阿芜面前。

朱乱想要阻止，毕竟阿芜没吃过，不知道会不会吃出事。

老瘸打了下朱乱的手，道：“人家姑娘吃个松子怎么了，你这么着，人家都不想嫁给你了。”

朱乱的脸顿时变得五颜六色，他忙解释道：“瘸叔！你说什么呢，阿芜姑娘才不是，唉呀，她是将军的未婚妻，这话你可别跟将军提起，否则将军得提刀杀了我。”

老瘸顿时收回了手，没什么好脸色，原来这位姑娘是将军的未婚妻，那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当初，谢小将军与闻铃小姐多么要好，天造地设的一对，虽说谢小将军忘了闻铃小姐，但要娶别的女子，老瘸觉得心里不得劲。

这一不给松子，朱乱又觉得颇为尴尬，他赶紧说了正事：“将军说了，阿芜姑娘要在这里住个两三日，她若有什么不妥的，您多担待着，回头将军亲自致歉。”

老瘸睨了朱乱一眼，合着将军这意思就是，无论这位姑娘做了什么事，他都得忍着些，将军宁愿自己放低姿态，也不愿让这姑娘受一点气。

老瘸答应了一声，便让朱乱与阿芜跟着他回去了。

这里的院子是谢宴买下来的，篱笆瓦房，养鸡养鸭，伴着潺潺溪流，分外宁静。

老瘸讨厌归讨厌，还是将最好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道：“我一直留着这间房，就是怕将军一时兴起来我这里没地方住，现如今便宜你了。”

阿芜甜甜夸道：“老伯，你对我这么好，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你了。”

老瘸没给过阿芜一个好脸色，却被她这么夸，老脸一红，背着手一瘸一拐地就走了，说什么去抓鱼，晚上给阿芜加个菜。

阿芜看见老瘸的小篮子还放在地上，她学着老瘸的样子，打开，便闻见了松子的清香。

也许是刚摘下的缘故，这松子还带着清香，阿芜喃喃道：“好熟悉的味道，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吃过。”

……

老瘸抓了条最大的鱼，蹒跚着走回家，正琢磨着是要红烧还是清蒸时，却被一人拉住。

姑娘穿着一袭白衣，双眼哭得红肿，很是可怜，声音都有些颤抖：“瘸叔，是我啊。”

老瘸勉强看了看，依稀辨认出面前人儿时的模样，他颤抖着问了句：“您是，是，沉玉小姐？”

闻沉玉点点头，这几日，她都要怕死了。虽然她与沈青遥联手要害阿芜没错，但是她没想到阿芜没事，谢宁的孩子却掉了，虽然谢宴还没来找她，但她总觉得，谢宴不会轻易放过她。

闻沉玉哭道：“我听说谢将军从钱大人府上带出来个瘸腿的马夫，我一想，就知道是你。”

老瘸大喜：“唉呀，本来我还想去看望您的。结果，倒让小姐你先来找我。”

他摸索着身上，从布袋子里掏出一把松子，塞进闻沉玉手中：“小姐莫哭，这是你最喜欢吃的松子，都给你吃，别哭了。”

闻沉玉心口一酸，自打十年前，再没人这么关心她。只是，今日她必须得利用老瘸，不能心软。

沈青遥说过，只要自己杀了阿芜，她就能保住自己，而且还能帮自己守住父亲的遗产。谢宴这边已然是靠不住了，她就只能投靠沈青遥。

闻沉玉：“瘸叔，你有没有听说过谢将军身边一个叫阿芜的姑娘？”

自然听说过，不就是今日刚来的那位。老瘸问道：“怎么了？”

闻沉玉咬咬牙，道：“那你可是，她是巫疆女。”

老瘸点点头：“知道。”

闻沉玉见老瘸平静的样子，想道，十年前的那个女人就善于蛊惑人心，表面上看着温柔和善，让父亲的所有部下都是她心服口服，连带着对巫疆女的印象都好不少。

闻沉玉声音忽然尖锐了些：“那你可知，她给谢宴下了情蛊！”

空气一下子凝固起来。

其实，她也是猜的，谢宴那么骄傲的人，为何会对阿芜言听计从，她想来想去，只能是因为下了情蛊。

这无端的猜测，却让她歪打正着。

“沉玉小姐，此事可不能乱说。”老瘸声音浑浊起来，风黎夫人就是被诬陷给闻大将军下了情蛊。

闻沉玉：“我没有胡说八道，瘸叔，若是你不信，可去看看谢宴身上，是否有蛊虫的痕迹。”

老瘸犹豫着，今晚将军也会来此，自己马上就可以知道谢宴有没有被下情蛊。

闻沉玉顺着老瘸说道：“我知道，风黎——母亲她是个好人，只是这不代表着所有的巫疆蛊女都是好人。”

她递给老瘸一把带着倒刺的小刀，道：“若是阿芜真的给谢宴下了情蛊，她定是要对谢将军不利的，你去杀了她吧。”

小刀上闪着寒光，只需要一刀，就能要了那个柔弱的姑娘的命。

……

老瘸回去时，谢宴已经来了，他压下重重心事，道：“将军您来了，我马上就去做饭。”

谢宴点头：“多谢。”

阿芜坐在庭院的矮桌子旁，摘掉了帷帽，披着长发，显得比老瘸还要轻松自在些。

矮桌子上放着红蜡，谢宴看着书，耳边阿芜哼唱的巫疆小调，心情竟也愉悦不少。

阿芜看着谢宴渐渐弯起的唇角，道：“谢宴，今日有什么好事发生？”

谢宴清了清嗓子，淡定道：“无事。”

阿芜：“那你为何要笑？”

谢宴：“无事，就不能笑了？”

阿芜：“旁人可以无事就笑，但你不同。你平日里，要么是冷笑，要么是嘲笑，要么就是阴冷地笑，断不会像现在这样，就只是简单的笑。”

谢宴：“……伶牙俐齿。”

阿芜往嘴里塞着松子，道：“不过，我也很开心，因为明日，我就能报仇雪恨了。”

谢宴蓦地压紧了书页，问道：“所以，你就要回去了。”

阿芜：“是，虽说情蛊不可解，但若我不强求，情蛊就会一直在你体内沉睡，可能过个十年八年，你也会将我淡忘。”虽说再次遇见时，他会再次不受控制地爱上她。但一个在东夏，一个在巫疆，这种情况怕是不会发生。

阿芜嘴角浮起温柔浅笑：“也不知，等十年八年，情蛊平静下来后，你再回想起此刻做的一切，会不会骂自己蠢。堂堂将军，竟然能被一只小蛊虫利用。不过你也不必自卑，巫疆蛊女的情蛊，就算是天上的谪仙人，也抵挡不住。”

是的。

抵挡不住。

“对了，你胸口的彩铃蝶，长成什么样了？”阿芜好奇道，“听说情蛊生在人的胸膛处，特别好看。”

谢宴也曾看过自己的胸口，发现根本就没有彩铃蝶的痕迹，他怕阿芜发现，拒绝道：“不可，男女授受不亲。”

阿芜：“你我还授受不亲？你我都差点——”

谢宴捂住阿芜的嘴，少女的唇很软，轻轻贴住他的掌心，柔软而炽热。

谢宴耳朵烧了起来。

厨房里传来打碎碗的声音，谢宴忙起身前去查看，便见微弱的烛光下，老瘸一边收拾碎碗，一边咒骂自己：

“都怪我，腿脚不行，眼睛耳朵也都不行了，什么都干不了。”

谢宴让老瘸待在一边，三两下收拾了碗筷，道：“改日，让朱乱送两个人过来帮你。”

老瘸感动道：“将军，我觉得我还成，你就莫要费心了。”

谢宴：“不必多说了，本将军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

他一手扶着老瘸，一手端着饭菜出去，阿芜看这样的谢宴，再联想刚刚见到他时，那耀武扬威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一饭过后，谢宴自己打水，沐浴更衣。

这里没有专门沐浴的地方，但好在今夜不是很冷，他就站在院子里，赤着上身，边从井里打水，边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