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家生子的生存指南 第26章 第 26 章

四月初八是浴佛节，陈老娘带着除梅娘子外的一众女眷前往山上的青龙寺烧香礼佛。梅娘子自己虽不去，却早发了话，许府中仆妇今日半天的休假，让她们去庙里烧香祈福，或是回家与亲人团聚。

趁着这时节，胡姣一家并孙阿嫂母女，天不亮就起身忙碌，做了好些佛饼和紫苏饮子，预备着前往寺门口售卖。

“豆哥儿，慢些吃，仔细烫着！”刘氏见儿子抓起一个刚出锅的佛饼就往嘴里塞，忙出声提醒。

一旁的胡姣则正将熬煮凉好的紫苏饮舀进一个个洗净的竹筒里，孙阿嫂见了，便赞她心思巧，这紫苏饮清爽，香客们顶着大日头走山路，正好解渴。

不多时，收拾停当，两家人，五个竹篮，每人挎上一个，说说笑笑出了门。晨风还带着凉意，吹得人精神一振。路上已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多是朝着城外青龙山方向去的。

本朝笃信佛教，浴佛节更是佛教重要节日之一，许多人还会赶在寺庙刚开门时争着上头一炷香。胡姣等人动身已经算早了，到了青龙寺山门前才不过辰时，然而却已经是人声鼎沸。

寺前空地上，各式摊贩早已支开，卖香烛的、卖斋饭的、卖山货的、卖小儿玩物的、甚至还有卖卦测字的……琳琅满目，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汇成一片，热闹非常。

“姐姐，那边有空位！”豆哥儿人小眼尖，指着山门右侧一株老槐树下叫道。

胡姣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还能挤下他们这小摊，忙招呼众人过去。刘氏和孙阿嫂放下篮子，手脚麻利地将带来的粗布铺开，把佛饼分门别类摆开，饮子筒也整整齐齐码放好，一个小摊子便算支应起来了。

豆哥儿和春儿都是头一回来这地方，眼睛早不够用了，看看这边捏面人的，瞧瞧那边吹糖画的，只觉得新鲜无比。待了一会儿，便有些坐不住。

胡姣见今日有刘氏和孙阿嫂坐镇，便也不拘着他们，只叮嘱道：“去逛逛可以，不许跑远，不许惹事，更不许跟陌生人走。一会儿人多了，找不到你们可不行。”

两个豆丁欢呼一声，手拉着手便钻入了人流之中。

刚摆开没多久，便有两个小姑娘手挽手走了过来。一个个儿稍高，脸上带着几点小雀斑，另一个稍矮些，脸蛋圆圆的。二人瞧见胡姣这摊子上的佛饼模样别致，忍不住停下脚步。

“小娘子，你这饼子模样倒新奇，是什么馅儿的？”高个儿姑娘问道。

胡姣忙笑着介绍：“两位姐姐好眼光。这绿色圆的是绿茶佛饼，吃着有茶叶的清香味；这粉色心形的是豆沙佛饼，样子是仿照庙里的‘卜杯’制的；若是不爱吃甜的，还有方形的五香椒盐佛饼。都是今早现做的，新鲜着呢。”

两个姑娘听得新奇，商量了一下，便每样要了两块。胡姣用干净油纸包好递给她们，又道：“两位姐姐是今儿头一桩生意，送你们一人一杯紫苏饮子尝尝，解渴生津的。”

两人接过竹筒，拔开塞子喝了一口，那酸甜清爽的滋味立时直冲头脑，于是连声道谢，欢欢喜喜地走了。

本以为这只是桩寻常买卖，谁知过了约莫一炷香功夫，那高个儿姑娘竟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四五位妇人并几个年轻女孩儿。

“小娘子，可还认得我？”高个姑娘笑吟吟道，“你家的佛饼和饮子，我娘和婶子们都觉着好，每样都要再买些。”

这下可忙坏了胡姣三人。妇人们口味不一，有的要甜，有的要咸，数量也各不相同。刘氏负责收钱，孙阿嫂帮着递送，胡姣则手脚飞快地拣选、包裹。

忙活了好一阵，才将这一大单生意打发妥当。自然，每人都得了一杯赠送的紫苏饮。这群妇人们见她的东西好，嘴又甜，又会做人，更是欢喜，七嘴八舌地夸赞不停。

其实，这紫苏饮用料寻常，不过是用紫苏叶、甘草、陈皮、山楂加上些许饴糖熬煮，一份料便能熬煮出一大锅，并不费什么本钱，胡姣定价一文钱一杯，主打一个实惠，也是有引客的意思。

旁边一个卖时新果子的婆子，摊前冷清，见胡家生意红火，忍不住酸溜溜嘀咕：“哼，佛饼谁家不会做？面疙瘩裹点馅儿，还能做出花儿来不成？”

这婆子卖的尽是些梨子、橘子等寻常果子，个头又小，还有些干瘪，谁会想不开花钱买这个，何况价钱还比山下的贵。

刘氏耳尖，听见她嘀咕，立刻扬起嗓子，却不直接冲那婆子，只对着自家摊子道：“哟，这做人做生意啊，都得讲个良心诚意。东西好不好，吃进嘴里自然知道。光会斜着眼睛说酸话，那钱就能自个儿跳进袋子里去了？”

那婆子被噎得脸一红，扭过头去不再吱声。胡姣暗笑，她娘这“辣子”的性子，真是半点亏不肯吃。

许是开了个好头，接下来的生意顺当得超乎想象。香客们往来如织，见这摊子前人多，东西模样又新奇，不免都过来看两眼，这一看，多半就要买上几块饼子，带上两筒饮子。不到午时，带来的五个竹篮竟已见了底，只剩下寥寥几个佛饼和几杯饮子。

胡姣见状，便道：“阿娘，婶子，剩下的不卖了，咱自己也尝尝，歇歇脚，一会儿也去寺里逛一逛。”

正说着，豆哥儿和春儿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一人手里举着个糖人儿，另一手还拿着炸糕之类的零嘴儿。

见摊子上的东西几乎卖光了，豆哥儿惊讶地张大嘴：“呀！这么快就卖完啦？”

春儿也眨着眼：“我们还说回来帮忙呢……”

说着两个豆丁又把零嘴儿让给胡姣三人吃。

胡姣接过来，只吃了一块油糕就不想吃了，说实话味道寻常，油大还腻味，但难得出来，胡姣便由得两个人去了。

孙阿嫂也尝了一口，下意识嘀咕道还没胡姣做的好吃。

春儿就噘起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孙阿嫂见了忙改口说闺女买的就是香甜。春儿这才又笑起来，娇憨地倚着她娘。

刘氏和胡姣对视一眼，都忍不住抿嘴笑了。

日头升高，寺里钟声悠扬。胡姣几人将剩下的饼子分吃了，饮子也喝了。

收了摊，几人随着人流进了青龙寺。

果然如古人诗云“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虽已是暮春，可寺内古桃开得正旺，灼灼其华，灿若云霞，引得无数香客驻足观赏。

胡姣等人也随着逛了逛，上了香，听了会儿经文，直到日头偏西，才提着空篮，心满意足地往家走。

回到下人院，已是申时。刚进院门，胡姣便觉得有些异样。早上晾晒的衣裳收得干干净净，水缸也打满了水，院子里还整整齐齐码放着一小堆新劈的柴火。

“咦？谁帮咱家收了衣裳？还打了水劈了柴？”刘氏疑惑道。

正说着，只见屋门帘子一掀，一个高高瘦瘦的汉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不是别个，正是胡姣的爹——胡舫。

豆哥儿最先反应过来，欢呼一声，炮弹似的冲过去一把抱住胡舫的腿。

“他爹？”刘氏愣住了，“你、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捎个信儿？”

胡舫弯腰一把抱起儿子，对刘氏和胡姣笑道：“庄头回来向娘子述职，准我跟着一道回来的。走得匆忙，就没来得及捎信。”

孙阿嫂见他们一家团聚，必有话说，便笑着拉了春儿：“你们好好说话，我们先家去了。”说着便回了自家。

进了屋，胡舫放下豆哥儿，仔细看了看胡姣额角，语气满是心疼：“我在庄子上听说你磕破了头，差点……唉，爹这心里真是……”

刘氏忙道：“都过去了，如今不是好端端的了？椒姐儿如今可能干了，进了大厨房，还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

胡姣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问：“爹，庄子上差事可还顺利？这回能在家待几日？”

胡舫便道：“年前一场大雪，庄子上冻坏了不少禾苗和牲畜，爹跟赵庄头费了好大劲才补救回来，连年都没能回家过。唉，苦了你娘和你们姐弟了。”

他顿了顿，脸上又露出笑：“不过这回差事办得妥帖，梅娘子很是夸赞了一番，又说我这些年在庄上辛苦，以后就不必常驻了，调我回府里，在二门上当个管车马的副管事。”

“真的？”刘氏喜出望外。

豆哥儿眨巴着大眼睛，抢着问：“爹，副管事？那是升官儿了么？”

一句话逗得胡舫哈哈大笑，伸出大手揉了揉儿子的脑袋。

胡姣心里也为父亲高兴。虽然只是个管车马的副管事，可比在外头庄子上风吹日晒自是强上许多，更重要的是一家人总算团聚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胡舫回来还升任二门上副管事的事儿，自然瞒不住其他人，有的人也不过眼红说两句酸话，可王瑞却是实实在在郁闷坏了。

想吃现做的绿茶佛饼了，酥酥脆脆，还有茶叶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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