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家生子的生存指南 第21章 第 21 章

早市上，到处是叫卖的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汇成一片生机勃勃的喧闹。

豆哥儿熟门熟路，引着胡姣和春儿来到他们平日摆摊的老地方。

旁边卖菜的婆子正忙着整理摊子，见豆哥儿身后跟了个面生的小娘子，便笑着搭话：“豆哥儿，怎的今儿个还带了帮手来？这小娘子瞧着倒俊俏，是你什么人呐？”

豆哥儿挺起胸膛，与有荣焉道：“徐婆婆，这是我姐姐，我们往日卖的点心果子，都是我姐姐琢磨出来的哩！”

那徐婆婆闻言，将胡姣上下打量一番，见她虽穿着半旧布衣，却眉眼沉静，举止利落，不由得连连点头，真心赞道：“哎哟，真是好模样，好巧手！没想到小娘子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本事。”

胡姣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抿嘴一笑：“哪里值当婆婆夸，不过是胡乱做些吃食，混口饭吃罢了。”

说着，便手脚麻利地和春儿、豆哥儿一起将竹篮里的点心一一取出，整齐摆开。

刚支开摊子没多久，几个熟客便过来了。一位常来的大婶一眼瞧见胡姣，笑着对豆哥儿道：“小哥儿，这想必就是你常挂在嘴边的姐姐吧？今日可算见着真人了。”

正说笑着，那位惯爱淘换新鲜吃食的郑大官人又摇着扇子踱了过来。他今日穿一身宝蓝色绸缎长衫，更显得富贵逼人。见到摊子上多了个眼生的清秀小娘子，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于是笑着招呼豆哥儿、春儿，又问胡姣是谁。豆哥儿忙又介绍了一遍。

郑大官人听罢，笑道：“原来是正主儿来了。你家这几样点心，我家那几个皮猴儿爱吃得紧，日日念叨。今儿还是老规矩，焦糖米花、怪味花生各来五包，海棠冻也来八筒。”

他出手阔绰，一口气要了这许多。豆哥儿和春儿喜滋滋地赶忙包好。

郑大官人付了钱，却并未立刻离开，对胡姣道：“小娘子，你这点心滋味确是独特，我家老太太都赞了几句。只是，卖来卖去总是这三样，日子久了，再好吃也难免腻烦。不知可还有别的新鲜花样？”

胡姣心中正有此意，闻言便顺势道：“郑官人所言极是。不瞒您说，小女近日也在琢磨几样新点心，只是火候还未到，不敢轻易拿出来售卖。待过些时日琢磨透了，必定先请郑官人品鉴品鉴。”

郑大官人闻言，脸上笑意更深：“哦？果真如此？那我可就静候佳音了！”

他又想了想，补充道，“若是能做些更精细、更耐放的，便于携带馈赠，那就更好了。”

胡姣连连点头，将他的建议一一记下。见郑大官人如此爽快，她便从摊子上拿起一包焦糖米花，笑着递过去。

“承蒙郑官人多次关照，这包米花您拿着，给家里哥儿姐儿尝个鲜，不值什么，全当小女一点心意。”

郑大官人虽不缺这点东西，但见胡姣如此会做人，心下也觉舒坦，笑着接过。

“小娘子太客气了。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等你新品出炉，定来捧场！”

这时，旁边一个生面孔的妇人见胡姣白送了郑大官人一包米花，也凑上前来，指着摊子道：“小娘子，我也买了不少，怎的不见你送我些？”

胡姣抬眼看去，见这妇人眼生，方才也只买了一包米花和一筒冻子，此刻却腆着脸要饶头。她心中不喜，但也不想当面得罪人，便笑着解释道：

“这位婶子，实在对不住。咱们是小本生意，利润微薄。这米花是买三包才送一包的，您买的数目……实在不好破例。要不您再看看，再多买两包米花，我立刻给您饶上一包？”

那妇人一听，脸立刻拉了下来，撇嘴道：“啧，一包破米花才值几个钱？瞧你那个小气劲儿！白送人家阔佬倒舍得，轮到我们穷苦人就要三包才送？分明是瞧不起人。罢了罢了，谁稀罕你这点贱物！”

说罢，拿起自己买的东西，扭身就走，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嘟囔着。

春儿气得脸都红了，想要争辩几句，被胡姣轻轻拉住。

“算了，春儿姐，市集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胡姣神色平静，继续招呼其他客人，“咱们做咱们的生意便是。”

她今日来市集，本意也不全在售卖，更多是想看看销售情况，听听客人的反馈，为推出新品做准备。毕竟，除了海棠冻因需要用到木莲籽，其他人未必知道，所以暂且无人仿制，焦糖米花和怪味花生的做法都不难，恐怕不久就会有跟风者，即便味道不一定比得上，也会影响销量。要想在南市口站稳脚跟，打出名号，光靠这三样确实不够。

到了午时，带来的点心已卖得七七八八，只剩下几筒海棠冻。胡姣便道：“这些不卖了，豆哥儿，春儿姐，忙了一上午，你们分了吃吧，解解渴。”

两个小的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地接了。

收拾好空竹篮，胡姣又去肉铺割了一条瘦多肥少的猪肉，花了十文钱。想到晚食，便对春儿道：“春儿姐，晚上叫上孙婶子，都别开火了，来我家吃吧，我割了肉，咱们打打牙祭。”

春儿一听，喜得搂住胡姣的胳膊直晃：“椒姐儿你真好！我回去就告诉我娘！”

三人说说笑笑往回走。到了家，胡姣歇了会儿脚，便起身洗手准备晚食。

今日她要做的是糖醋肉。将瘦肉切成指头大小的块儿，用细盐、葱姜水略腌片刻。另取碗打入一个鸡蛋，加入面粉和少许清水，调成浓稠适度的面糊。将腌好的肉块倒入面糊中，均匀裹挂。

锅里下宽油，烧至六成热，将裹好糊的肉块逐一下入油锅，炸至定型、外壳微黄先捞出。待油温升高，再复炸一次，直至外皮金黄酥脆，捞出沥油。

另起一锅，放少许底油，加入两勺饴糖，小火熬化，接着倒入适量的香醋、一点点酱油和盐，熬煮至汤汁冒泡、变得粘稠。将炸好的肉块迅速倒入锅中，翻炒均匀，让每一块肉都裹上酸甜浓郁的汁子。最后撒上一把切得极细的葱丝和炒香的白芝麻，便可出锅了。

霎时间，酸甜诱人的香气弥漫了整个灶屋，勾得人口水直流。

接着，胡姣又快手炒了一个醋溜白菘，酸爽开胃，还有一个韭菜炒鸭蛋，韭菜鲜嫩，鸭蛋油润，用的都是自家熬的猪油。自打家里宽裕些，胡姣便让刘氏买了不少猪板油回来，熬出油的雪白透亮，放在罐子里吃几个月都不会坏，熬油剩下的油梭子也是好东西，炒菜的时候放一点进去，香的不得了。

饭菜刚做好，孙阿嫂就带着春儿来了，手里还提着七八个腌得流油的咸鸭蛋和一篮子杂面炊饼，很是不好意思。

“怎好总是白吃你家的，这些拿着，好歹添个菜。”

刘氏笑着接过，招呼她们坐下。几人围坐桌前，正要动筷，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急切又熟悉的声音。

“椒姐儿！椒姐儿在家吗？”

胡姣一听，是翠姐儿的声音，忙起身应道：“在呢！翠姐姐，快进来！”

帘子一掀，翠姐儿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额上全是汗，脸色发白。她一见屋里这么多人，愣了一下，也顾不得礼节，一把将胡姣拉到院子外的一个角落，压低了声音，气息不稳地说：“椒、椒姐儿，出、出大事了！”

胡姣心里“咯噔”一下，忙扶住她：“别急，翠姐姐，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翠姐儿喘了好几口大气，才带着哭腔道：“是、是喜姐儿，喜姐儿被抓了！”

“什么？”胡姣没听明白，“被抓了？被谁抓了？为什么？”

“就是、就是偷东西！偷库房的东西！”翠姐儿急得跺脚，“今儿晚食过后，鲍娘子故意没锁放干货的柜子，里面放了些白天没用完的雪蛤……然后，张妈妈和她躲在后门那边守着……结果、结果就看到喜姐儿偷偷溜回来，打开柜子拿那雪蛤……被当场捉住了！”

胡姣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喜姐姐？她、她怎么会……”

“张妈妈当时就气疯了，上去就给了喜姐儿一个大耳刮子，骂她跟了自己两三年，竟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说大厨房是决计容不下她了……鲍娘子也黑着脸，说要等明儿一早就上报给梅娘子，请她发落呢！”

翠姐儿说着，声音都抖了起来，“我、我是好奇谁会偷东西，死缠烂打跟着鲍娘子去抓贼才看见的……可我万万没想到会是喜姐儿啊！她、她平日虽省俭，可也不像会偷东西的人啊……”

胡姣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大厨房偷盗，这可是顶严重的事情。打板子、罚月钱都是轻的，若是被赶出府去……喜姐儿那境况，被赶出去还有活路吗？之前那个偷摸灶上点心的丫头不就是被直接撵了？喜姐儿这回偷的可是雪蛤，比点心贵重多了。

“椒姐儿，”翠姐儿抓住胡姣的胳膊，眼圈红红的，“我、我是偷跑出来告诉你的……你可千万别把我供出去，不然鲍娘子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我、我走了！”说完，她慌慌张张地四下看了看，扭头就跑走了。

胡姣站在院子外，三月末的晚风温温的，但吹在身上却觉得一阵发冷。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几日前，翠姐儿和她说大厨房有人偷盗，她还没当回事儿，怎么会是喜姐儿呢？想起喜姐儿平日的样子——沉默寡言，吃苦耐劳，即便被她爹打了身上疼得不行，也从不肯耽误干活……这样的人，会去偷东西？

这一晚上，胡姣翻来覆去，几乎没怎么合眼。心里又是担心喜姐儿的处境，又是害怕明日去了大厨房不知会面对何种情形。喜姐儿平日待她不错，她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可自己一个刚转正的小丫头，人微言轻，又能做些什么？

各种念头纷乱如麻，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听到外间刘氏起身的动静，她也立刻爬了起来，匆匆洗漱了，连早食都顾不上吃，便急急往大厨房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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