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野县警署的问询室弥漫着陈旧纸张的气味。
灰叶坐在冰冷的金属椅上,贝尔摩德也安静地坐在她身侧的位置。
指尖偶尔漫不经心地划过灰叶的手背。
灰叶的笔录很简单,只是完整地复述了发现人头的经过就结束了。
此后就是与黑田的闲谈。
“灰叶小姐对伤痕形成时间的判断很准确。”
黑田的语气里听不出褒贬,灰叶也琢磨不透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只能模棱两可地回答:“平时爱看侦探小说。”
谈话进行到一半就被中断了,上原由衣甚至忘了推门就失礼地冲了进来:“黑田警视,敢助他……出事了。”
在谈话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第二起命案发生了。
死者是县警本部刑事部搜查一课的另一名成员,鹿野。
他被发现死在自己家中,颈部被一根登山绳勒住,舌头外伸,死状凄惨。额头同样被刻上了“X”标志,而发现尸体的人,正是大和敢助。
现场并没有第三人给他做证明,现场勘查的结果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那根勒死鹿野的登山绳上,竟然沾了一枚大和敢助的指纹。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死者的手机里发现了新信息:
「啄木鸟还剩三只。」
一行人赶到现场,高明对尸体进行初步判断,“死因是颈部受压迫导致窒息死亡,从尸斑和死后的僵直状态快来看,死亡事件在一个或者一个半个小时前。”
“敢助,冷静。现在不是咆哮的时候。我们需要解释这份指纹的来源。”
“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这是栽赃。”敢助的手杖重重顿在地上。
“但指纹是确凿的。”高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敢助,案发时间段,你在哪里?有谁能证明?”
“你怀疑我?!”敢助猛地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多年的搭档和老友。
灰叶和贝尔摩德在一旁站着没讲话,她俩的目光在高明和敢助之间逡巡。
死者的脖子有吉川线,很有可能是被人从后偷袭勒死后才利用绳子吊到天花板上的。
所以敢助很有可能是被冤枉的。
她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高明一定也能看出来,高明并非真的怀疑敢助,俩人逢场作戏罢了。
凶手就在他们的同事之中。
“够了。”黑田兵卫打破僵局,目光扫过敢助,又看向高明,最后落在灰叶身上。
“争吵解决不了问题。大和,诸伏,你们两人分开行动,敢助,你去查鹿野先生生前最后接触的人和通讯记录,特别是他手机里那条信息的来源。
高明,你负责重新梳理两起案件的现场细节,寻找被忽略的关联点。”
“至于指纹……我会亲自处理。敢助,在嫌疑洗清之前,你的配枪和证件暂时上交。”
这样与羞辱无异,敢助憋了半天,最终也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是字,将配枪和证件重重拍在桌上,拄着拐杖,步伐沉重地离开了警署。
昨晚笔录,灰叶正要和贝尔摩德回家时,高明却收到了电话,他的刑警同事秋山说,凶手在妻女山有一间小屋,他现在正在去那里的路上。
一行人只好赶去秋山先生说的地方。正当他们停好车,却看到秋山先生被绳子勒住脖子,被另一辆无人驾驶的轿车拖着往悬崖滑去。
那辆轿车里没有人,悬崖又是向下的斜坡,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止,秋山先生就被拖下来悬崖,由于惯性,他的头被生生嘞断了。
“嘶”灰叶下意识地皱眉。
线索纷至沓来,却又杂乱无章。这已经是第三起杀人案了,还剩两个人。
同事死状惨烈,但灰叶注意到黑田和高明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那凶手应该就是刚刚掉下悬崖的人没错了。
贝尔摩德也伏在她的肩膀上,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气音说道:“真是好一出瓮中抓鳖。”
三天后的夜晚,秋山死而复生,和敢助在山间小屋里决一死战。
可惜的是,高明和敢助突然变紧张的关系本来就是装的,而黑天对敢助的
所以当秋山拔枪的时候,黑田兵卫就冲了过去:“住手。”警员们紧随其后。
秋山被逮捕,长野县警连环杀人案,宣告侦破。
妻女山的寒风吹散了血腥和硝烟的气息。敢助的手臂被子弹擦伤,包扎后并无大碍。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日本。
灰叶良木这个名字,在网络上消失了三个月后,再次以无比正面的形象,回到了公众视野的中心。
“谁才是真正的英雄?FBI与灰叶良木的舆论彻底逆转。”
东京的游行队伍已经从警视厅门口延伸到美国驻日使馆。
FBI 东京办事处的发布会现场一片混乱。
东京,警察厅总部。
一份由警视总监松本清长亲自署名并加注了特急·内参标记的报告,摆在了国家公安委员长和警察厅长官的面前。
不久后又送到了灰叶手中。
“启用灰叶良木,不仅可彰显我司法体系之公正与纠错决心,更能有效凝聚民心,重塑警民互信,有力回击外部势力之不当干预。”
“援引《警察法》第62条特别任用条款,由国家公安委员长直接任命灰叶良木为警察厅附属跨部门重大案件特别调查官,赋予其独立调查权及必要执法权限,以应对当前复杂局势。”
这意味着,她们要回东京了。
上次的舆论风波,是以赤井秀一的死为代价平息下来的,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了,警察长才认命了灰叶。
赤井秀一竟然死了?
反正灰叶不信,她只觉得他大概去去执行什么别的任务了。比如转为FBI在日本的地下人员。
“在想什么,小家伙?”
贝尔摩德拍了拍她的肩。在想工作的事情吗?这么入神。
灰叶回过神,解释道:“在想赤井秀一死没死。”
“这个啊,”女人故作思索了一下,才告诉她:“死了哦,就是组织的人动的手。”
灰叶皱眉:“这时间也太凑巧了吧。”
“凑巧吗?”贝尔摩德倒不怎么关心组织的事务,“如果本该死的人是假死,那只能说明执行的人有问题。”
……
长野的晨光透过木屋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
灰叶蹲在行李箱旁,手里正叠着件黑色作战服。
“这件要带走吗?” 贝尔摩德正举着件洗得发白的衬衣。
“留在着吧。” 她接过衣服叠好,塞进木箱底层,“东京用不上这个。”
收拾到墙角的旧书架时,最上层一摞蒙尘的书轰然倾塌,哗啦啦砸在地板上。
灰叶弯腰去捡,指尖触到本硬壳书《长野苔藓图谱》,封面的烫金标题早已斑驳。
她以前怎么没见过本书?
灰叶抬头,发现书架的背后藏着个窟窿,估计是从那里掉出来的。
“小心。”
贝尔摩德扶住她的腰,目光落在书脊的金线花纹上,“这线里掺了秋水仙碱,沾到皮肤会发麻。”
灰叶挑眉,用镊子掀开封面。夹在扉页的不是书签,而是一沓干枯的紫堇花瓣,花瓣间滑出张泛黄的合照。
照片上六个人站在樱花树下,前排两对夫妇笑容温和,左边女人怀里抱着个襁褓婴儿,右边男人的男人还牵着个小女孩衣角绣着小小的明字。
“樱井夫妇,宫野夫妇。”
贝尔摩德指腹划过照片边缘,“宫野明美那时七岁,襁褓里的是雪莉。”
翻开照片背面还有行浅蓝钢笔字【昭和六十二年,与厚司、艾莲娜共研 Hg 株,春樱正好】
她把照片塞进上衣口袋,注意力转回那本苔藓图谱。
随手翻开一页,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照在纸上,淡蓝色的字迹就能浮现,这是用紫外光显影墨水写的笔记。
“Hg-80暴露于蛇柏毒素后,APTX 残留活性下降 37%,神经痛副作用需地衣素抑制。”
灰叶念到一半就停住了,因为她发现身边的女人正垂着眼,指尖绞紧风衣下摆,面上一副揣揣不安的样子。
看得她心里一紧,一把把书本合上,握住贝尔摩德的手。
“不读了,我们回东京。”
图谱和照片都放进了防水袋,塞在行李箱的夹层。
去东京前,大和敢助对俩人牵在一起的手看了又看。
其实他救过灰叶两次,一次是她被捕熊夹困住,还有一次就是在前几年大雪封山那天晚上。
克里丝离开长野的那天傍晚,灰叶感觉要下大雪。担心女人不熟悉山路,被困在山里。
于是她就沿着溪流往北走,以为这样可以找到贝尔摩德。
但她忘了,冬天的饿熊会循着人味找上来,尤其是跟她有仇的熊。
那只熊认出了她,差点死在熊掌下,幸好他及时出现用枪杀了熊。
那时他还臭骂了一顿灰叶:“小鬼,寻死也别挑这么蠢的法子。”
伤口再深半分就会刮到眼球,也算这个小鬼幸运,刚好遇到了警察,又刚好被治好了,只受了点皮肉之苦,只是缝了几针,留了个疤。
那时的他问灰叶“一个人跑进深山找死,图什么?”
“找人。”
……
敢助目送她们背影越来越远,几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好好珍惜吧,死小鬼。
这章太难写了[爆哭][爆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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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好好珍惜吧死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