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无烟尘 第30章 首领格日勒

洛少游扶着树干缓气时，目光落在乌拉尔身上，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带着几分意外：“说起来，上次见你还是在中原的珠宝铺，怎么会突然到这深山里来？”

乌拉尔闻言回头，语气自然：“近来白棘闹疫情，我认识的一位医者缺些稀有草药，想去北地进些药来卖。”

他顿了顿，话锋轻轻一转，目光落在洛少游紧绷的脸上，“倒是你，好好的怎么会惹上万华阁的人？他们素来只认雇主的银子，若不是有人特意要你们的命，绝不会追得这么紧。”

洛少游被这话问得一怔，扶着树干的手又紧了紧，眉头拧起：“我也想不明白……出发前师父只反复叮嘱我们一定要把东西送到，连里面装的是什么都没说。而且我们一路都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怎么就会被盯上？”他语气里满是困惑，眼底还藏着一丝后怕。

乌拉尔眉峰微挑，脚步往洛少游身边挪了半步，声音压得更低：“你师父没说过，这趟行程还有其他人知道？或者……有没有哪个门派，不愿你们完成？”

这话让洛少游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茫然，随即又摇了摇头：“师父交代得极密，除了我们几个护送的弟子，没几个人知道。至于不愿我们去的……我实在想不出来。我们门派在中原素来低调，从没和谁结过这么大的仇。”

乌拉尔又接着问：“不是门派……有没有可能和你本人有关呢？”

洛少游听到这话，像是被烫到似的往后缩了缩，连呼吸都顿了顿：“和我有关？怎么会……我就是个普通弟子……连山门都很少出，哪会得罪人？”

他越说越急，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暗七的方向，又像是怕被看穿什么。

“乌拉尔兄，你别开玩笑了。那些人要杀的是我们整个护送队伍，又不是只针对我一个，怎么会和我有关系？”

乌拉尔盯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放缓：“是我想多了，你别往心里去。”

暗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没打断两人的对话，悄悄往洞口挪了半步，耳朵贴在冰冷的岩壁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方才隐约传来的树枝响动，似乎更近了些。

方才乌拉尔问的话，看似寻常，却句句引导洛少游的话，他早知道洛少游不知情，却还是刻意引导，像是在确认什么。

更让暗七在意的是，提到白棘疫情时，乌拉尔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

“疫情？”洛少游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脸上多了几分担忧，“我之前在中原也听说了，听说白棘好些村子都遭了灾，似乎还传播到中原的几个小村，恐怕中原也不能避免。对了，你去买草药，是要救人？”

乌拉尔收回目光，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没达眼底：“算是吧，认识的一位医者缺这些药。倒是你们，若真要往北去，路上可得更小心，疫情加上追兵，稍有不慎就会出事。”

他话音刚落，洞外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金属碰撞的脆响。

暗七脸色骤变，一把将洛少游和昏迷者拉到树后，对着乌拉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则贴着岩壁，悄悄往洞口方向挪去。

暗七刚贴近洞口，就见月光下掠过几道魁梧身影。

兵士们都穿着北地特有的兽皮甲，黑色鞣制皮革上缝着银色铁甲，领口和袖口翻出一圈狼毛，腰间悬着弯刀，刀鞘上刻着粗糙的冰裂纹路，一看便知是常年在寒地作战的队伍。

人群中央站着个女人，比身边最壮的兵士还高出小半头，肩背宽阔得能撑起双重甲胄，深棕色卷发用铜环束在脑后，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手里握着柄比寻常长刀更沉的阔刀，刀柄缠着暗红色布条。

她刚停下脚步，身后的兵士便齐齐收声，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显然是他们的领头。

“方才的踪迹到这山洞外就断了，”女人的声音像磨过砂石，粗哑有力，她抬手指向暗七他们来时的暗道方向。

“你们带两队人进去搜，仔细查洞穴的通道里有没有藏人，这群中原人最会耍心眼了。”

兵士们齐声应下，举着火把往暗道入口涌去，脚步声渐渐远了。

洛少游在树后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就见那女人突然转身，阔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光，“砰”地砍向洞口右侧的藤蔓。

那藤蔓看着和普通植物没两样，被刀一劈却瞬间绷直，藏在藤蔓后的铁网“哗啦”展开，像张巨大的捕兽笼，带着尖刺的铁条从四面八方罩下来，将他们几个人都裹了进去。

“想躲？”女人收刀时，刀身还在震颤，她盯着网内的几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的地盘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铁网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哐当”声，尖刺扎进泥土半寸，将逃生的路彻底封死。

洛少游惊得往后退，后背撞上树干，扶着昏迷者的手瞬间失了力气，两人差点摔在地上。

暗七立刻将他们护在身后，手按在腰间短刀上，灰色眼眸死死盯着网外的女人，声音冷得像冰：“北地守军？”

女人没答，只是俯身打量着网内的人，目光扫过暗七紧绷的脊背，又落在乌拉尔脸上，当看到他指尖无意识摩挲铁网的动作时，眉峰微挑：“倒是没想到，能在这撞见你，一个商人，怎么跑到北地深山里，还跟一群被万华阁追杀的人混在一起？”

乌拉尔脸上的温和笑意淡了些，却没显出慌乱，反而抬头迎上女人的目光：“格日勒首领，多年不见，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急。我来北地采买草药，不过是恰巧遇上他们，何谈‘混在一起’？”

“草药？”格日勒嗤笑一声，用阔刀刀背敲了敲铁网，“北地的草药，轮得到白棘人来买？再说了，你若只是采买，为何看见我的人就躲？”

她话锋一转，目光突然锐利起来，“我看你是在帮他吧？这小子手上到底有什么，舍得请万华阁的人来杀他？”

这话让洛少游脸色骤白，下意识摸向怀里，那里藏着师父交托的匣子，竟被这女人一口道破。

暗七也愣了下，转头看向乌拉尔，乌拉尔倒是并不担心：“格日勒首领，你还是先把我们放了再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