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心 第5章 催化剂

课题展示的余温像秋日暖阳，在明德中学的校园里漫了好几日。夏知予的书桌抽屉里，那张“最佳创意奖”的奖状被压在笔记本下，每次翻开，总能想起阶梯教室后台林溪泛红的耳尖，和那句轻得像叹息的“我也是”。

她开始找各种理由靠近林溪。

“林溪，这道数学题的辅助线我实在想不出来，你能教教我吗？”午休时，夏知予抱着练习册，站在理科实验班的门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刚走出教室的林溪。

周围立刻投来几道好奇的目光，理科实验班的男生们窃窃私语——毕竟，这位文科班的“小太阳”，以前可是很少踏足这片“理科净土”。

林溪的脚步顿了顿，接过练习册，目光落在题目上。其实这道题不算难，辅助线的思路也很常规，但她还是耐心地讲解：“这里需要连接AC，构造全等三角形，你看……”

她低头时，发梢轻轻垂落，夏知予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混合着墨水的味道，那是理科生独有的、干净又清冷的气息。她听得格外认真，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扰到眼前的人。

讲完题，林溪把练习册还给她，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背，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收回了手。

“谢谢你呀林溪！”夏知予笑得眉眼弯弯，“下次有不会的题，我还来找你可以吗？”

林溪的耳尖泛着淡淡的红，轻轻点头：“可以。”

从那天起，夏知予找林溪问问题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是数学题，有时是物理概念，甚至偶尔会拿着化学方程式来请教——其实有些题她自己查资料也能懂，可就是想多见见林溪，听听她的声音。

而林溪，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回应。

夏知予偶尔会把笔记本落在图书馆，第二天一早，总能在自己的课桌抽屉里找到。笔记本的封面被细心地擦过，边角的褶皱也被抚平，有时还会夹着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写着“昨天落下的”，字迹工整利落。

同桌察觉到不对劲，戳了戳夏知予的胳膊：“你最近和林溪走得好近啊，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夏知予的脸颊瞬间红了，连忙摆手：“别瞎说！我们就是互助小组的搭档，我只是问她题目而已。”

话虽这么说，心里却像揣了颗甜甜的糖，悄悄融化开来。

直到周三下午，醋意像突然冒出来的藤蔓，缠绕住了两颗靠近的心。

那天是明德中学的社团招新日，操场周围摆满了各个社团的摊位。夏知予作为文学社的成员，正在给新生介绍社团活动，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夏知予同学。”

她回头，看到隔壁班的男生陈宇站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本文学社的招新手册，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我很喜欢文学，想加入文学社，不知道你能不能多给我介绍一下？”

陈宇是学校的篮球特长生，长得阳光帅气，在男生中很受欢迎。夏知予笑着点头：“当然可以！我们文学社每周会举办读书分享会，还会组织征文比赛……”

她耐心地讲解着，没注意到不远处的树荫下，林溪正站在那里。

林溪本来是来给物理竞赛社招新的，刚布置好摊位，就看到了操场另一边的夏知予。女生穿着浅色的连衣裙，笑着和一个男生说话，阳光落在她身上，明媚得晃眼。

那个男生她认识，是篮球社的陈宇，上次运动会上见过。他看着夏知予笑靥如花的样子，看着两人凑在一起翻看手册，心里忽然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有点不舒服。

她本来想走过去打个招呼，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看着陈宇递给夏知予一瓶矿泉水，看着夏知予接过水，笑着说了声“谢谢”，林溪的指尖不自觉地握紧了。

她不懂这种情绪是什么，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像吃了没成熟的果子。以前不管是解物理难题，还是参加竞赛，她都能保持冷静，可现在，看着夏知予和别人笑得那么开心，她的逻辑思维好像突然失灵了，脑子里只剩下一片混乱。

“林溪，发什么呆呢？”物理竞赛社的社员拍了拍她的肩，“有人来咨询了。”

林溪回过神，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转身接待咨询的同学。可她的心思却再也集中不起来，讲解竞赛社活动时，语速快得像以前一样，甚至还说错了一个活动时间。

而另一边，夏知予终于给陈宇介绍完了社团情况。陈宇笑着说：“谢谢你，夏知予同学。为了感谢你，晚上我请你去学校门口的奶茶店喝奶茶吧？”

夏知予刚想拒绝，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了树荫下的林溪。

女生站在摊位前，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冷。她好像在和别人说话，可侧脸的线条却紧绷着，没有一丝笑意。不知道为什么，夏知予忽然觉得，林溪好像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呀，”夏知予连忙对陈宇说，“晚上我还有事，下次吧。”

说完，她朝着林溪的方向跑去。

林溪看到夏知予朝自己跑来，心跳突然加速，刚才那股酸酸的情绪还没散去，却又多了几分期待。

“林溪！”夏知予跑到她面前，气喘吁吁地说，“你也来招新呀？”

林溪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看着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喉结动了动，声音有点干涩：“嗯。”

“刚才那个是陈宇，他想加入文学社，我给她介绍了一下。”夏知予好像怕她误会，连忙解释道。

林溪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矿泉水瓶上，那不是她平时喝的牌子。她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擦汗。”

夏知予接过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林溪依旧紧绷的侧脸，心里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忍不住想逗逗她，故意说：“陈宇同学人挺好的，还请我喝奶茶呢，不过我拒绝了。”

林溪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为什么拒绝？”

“因为我晚上要去图书馆呀。”夏知予笑得眉眼弯弯，故意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说，“我还有好多理科题要问你呢，林溪大神。”

女生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花香，拂过林溪的耳畔。她的耳尖瞬间红了，刚才那股酸酸的情绪，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冲淡了不少。

“嗯，”她点点头，声音轻了下来，“晚上七点，图书馆见。”

“好！”夏知予笑得更甜了。

看着林溪转身回到物理竞赛社的摊位，背影依旧清冷，可夏知予却觉得，刚才她的眼神里，好像多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

夕阳西下，社团招新结束了。夏知予拿着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心里甜丝丝的。她好像明白了，林溪的清冷背后，藏着一颗会吃醋、会在意的心。

而林溪回到家，坐在书桌前，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刷题。脑海里反复出现夏知予和陈宇说话的样子，出现女生递过来的矿泉水瓶。她打开电脑，搜索“心里酸酸的是什么原因”，屏幕上跳出的答案让她的脸颊瞬间红了——

“可能是因为在乎某个人，看到她和别人亲近，产生了嫉妒情绪。”

在乎……她在乎夏知予吗？

林溪看着屏幕上的字，想起夏知予明媚的笑容，想起她认真讲解文学知识的样子，想起阶梯教室后台她湿漉漉的眼睛，心跳忽然加速。

或许，从第一次在图书馆合作开始，从夏知予帮她修改演讲稿开始，从她熬夜给夏知予整理资料卡片开始，有些东西，就已经不一样了。

醋意微酸，却像催化剂一样，让两颗悄悄靠近的心，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