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水也收 第9章 金丝雀

裴语用尽平生最快的速度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一开门，抬头便与床头倚靠的人对视。

“醒了?”

女人点点头：“小姐，今天谢谢你，嗯，帮我。”

裴语顿感不对，两步走到床边，蹲下握住女人的手。

“你不认识我了?小婕，是我啊我……”

“今天麻烦你了小姐，但是抱歉你可能认错人了。”女人说着将手从裴语手心抽出，单手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裴语还沉浸在错愕中，意识到对方要走时回过神将人重新按坐在床上。反应过来自己动作过于鲁莽后嘴唇勾起一抹勉强的笑。

“好，兴许是我真的认错了，那你叫什么名字。”她问的隐忍，微红的眼眶早已出卖她表面的淡定。

“林灼，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灼。”

“好名字，我是裴语。”

两人打完招呼都安静了一瞬。还是裴语率先开口打破宁静。

“林小姐，时间不早了，你今晚先凑合在我这里休息，不用担心，这里足够安全。”裴语语气平静，眼中却有数不尽的柔情。

“这怎么行，太麻烦你了。”林灼执意起身又被裴语按回原位。

“没什么，先歇着吧，我去外面沙发睡。”说完不给林灼任何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走。

你既然回来了，想玩什么把戏我都陪你。

林灼叹了口气，又重新躺会被窝里。微微拉起被子盖在身上，还能嗅到鼻尖裴语的香味。

她在心里暗暗叹气：八年，你又长高了不少。

刚刚躺进沙发的裴语给阳麒麟发去简讯：【查一查林灼什么来头，拍卖会开始前从29号房出来。】

【好的小姐。】

关掉手机裴语盯着天花板发呆，这些年她过得浑浑噩噩，本以为上天怜悯让她找到了袁婕，却不想竟是大梦一场。

在内心深处的直觉却告诉她，眼前人便是心中人，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她总泪流满面。

小婕，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次日清晨，裴语是被电话铃吵醒的，按下接听键并未去看备注随意将手机放在耳侧。

“喂?”

“裴语！你纯粹就是个红蛋！”

裴语被裴肆锦一吼默默将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一些。

“大早上的你吃火药了?”

“你昨天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好久，那群老不死就逮着我一个人薅啊。你害哥不浅啊，我的清白！！！”

裴肆锦说的撕心裂肺，不知道的以为被人捅了一剑。

裴语的关注点不在裴肆锦被灌酒而在他口中的清白，她轻咳两声，开口：“细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当裴语要开口催促时又传出声音：“滚吧！！”

电话被裴肆锦挂断，弄得裴语满头雾水。当她给裴肆锦发去消息，只有消息被拒收的红色感叹号提示。

裴语无言，毕竟有汤阳在，裴肆锦绝对安全，这清白的事情以后再过问也不迟。

回想起卧室还有林灼在，她迅速起身，轻拧门把手开门。床铺已经被人打理好，和昨夜自己进来前别无二样。她走到床边，看到床头柜上贴的便签。

便签上字迹娟秀，用语礼貌谦逊：裴小姐，谢谢您的帮助，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今晚住宿的花销我会如数偿还，天天开心。

脑海回自动想起那张脸，不自觉地就笑了起来。裴语抬手轻轻抚摸着那一行字，心里又不免有些失落，字迹与袁婕不同。

裴语还沉浸在回忆中阳麒麟突兀地打来电话。

“小姐，林小姐，朔城本地人，双亲早逝，爷爷奶奶带大。从小，成绩优异，18岁考上朔城师范大学，现在在章衡旗下天虹娱乐工作，18线的小糊咖。”

“就这些?”

阳麒麟停顿片刻重新开口：“不然呢，要不我把她的资料复印一份给你拿过去?”

“嗯，我在盛京。”

挂断电话，裴语将便签揣进上衣口袋，重新回到了客厅。

心血来潮搜索了林灼的名字，果然跳出来了两三部她参演的电视剧。裴语扫过演员名单，大多都是当红小花和小生，林灼通常都是女四号五号，算是一个陪衬。不过几集就匆匆下线。

她心中叹气，明明顶着这张脸，女一的剧本拿到不算难，况且演技也完全在线。有一部观众评价中林灼参演角色的呼声甚至高过女主。

“小姐。”阳麒麟在门外敲门。

裴语放下遥控器，走到门口开门。

“来了。”两人在沙发坐下，阳麒麟看着屏幕里播放的电视剧，还以为自家小姐闲出病来了，开始追星了。

“这是资料。”阳麒麟将手里的文件袋打开取出一沓纸递到裴语面前。

裴语认真看着纸上的内容，眉头皱得幅度也越来越深，看完将资料一甩，拿起外套起身往门口走。

“去天虹。”

阳麒麟小跑跟在裴语身后，伸手按了电梯键。

“怎么了小姐?”阳麒麟小心翼翼问着。

裴语不说话只是摇摇头，阳麒麟也不在问什么。

今天天气很好，是个大晴天，沥青路上有好几对牵手散步的情侣。裴语坐在车子后座，并无闲心去观察。

裴语上车前让司机尽量开快些，原本十分钟的路程被缩短到五分钟。裴语下车直奔天虹娱乐大楼。

“让你们老板下来见我。”

前台哪里见过这种大场面，裴语她也只是在电视上才见过，商业圈的天之骄子，小小年纪便手握偌大的商业帝国。

“好，好的，裴总。”

前台不敢耽搁，拿起座机就拨号给总裁办。

“章哥，裴氏集团裴总来了。”

在大堂的经理看着前台的动静匆匆赶来，一见到是裴语腰都弯成了90°。

“小裴总怎么来了，有失远迎，您跟我来，我带您上去。”

裴语点点头，跟在经理身后乘坐专属电梯直达。

“裴总，您看您这来的突然，我们也没让人准备准备，真是惭愧。”经理语气谄媚，裴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已习惯。

“没事。”裴语开口就两个字，算是在给经理说：不要废话。

那经理会意，老老实实地站着，不再说话

电梯门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得猥琐，微弯腰身，伸出手欲和裴语握手。

阳麒麟侧身挡开男人，裴语顺势出了电梯。男人见被挡开也不恼，脸上的笑更深了些。眼前的人可是整个朔城的大人物，若是自己讨好了，以后就不用愁吃愁喝还愁公司资金问题。

“裴总大驾光临，我这小公司有失远迎了，来来来我们这边请。”章衡说着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裴语走了进去。

浓烈的烟草味扑鼻而来，一闻便知刚刚还有人在吸烟。平常的烟草味她不怎么排斥，但现在这股廉价的味道满屋子都是，她不适地蹙了蹙眉头。

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裴语才淡淡开口：“章总，今天我来，是想向你讨一个人。”

章衡很是意外这个要求，他本以为裴语来是来谈项目的，毕竟以前不知道多少人给裴语塞过人，都被她一一回绝警告。至此，没有人敢懂什么歪心思。

“哦?是否能问一问，是谁呢?”章衡确实很想知道是谁何德何能抱上裴语的大腿。

“林灼。”

“啊？她啊？这……”章衡心里震惊又不能形于色。当初将林灼招进来时他就起了邪心，那张脸让人不心动是假的。无数次他都明里暗里地暗示林灼不过都被她巧妙躲过，上次盛京拍卖会那一晚他本来都要成功了但还是给她跑了。章衡不禁在心里咒骂。

“不可以?”裴语语调平静，章衡却冷汗直冒。

“可以可以，只是，她现在请假了，不在公司。”章衡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珠，讪讪开口。

“哦?好办。你现在去打合同，我让她过来。”说完裴语输入那串电话号，拨了过去。

“好的好的裴总。”章衡见裴语真的打通了电话开门出去吩咐人准备解约合同去了。

“喂，林小姐，可以麻烦您来天虹一趟吗？”

“嗯，好。”

裴语也没想到林灼答应的那么干脆，让她有点意外。

十分钟后章衡拿着合同进来，林灼也匆匆赶到。

林灼来得急，发丝有些凌乱，额头上也沁出些许汗水，看到裴语坐在沙发上，她才长舒一口气。

她低头轻轻喘着气，眼前伸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缝间夹着一张卫生纸。她抬头对上裴语温柔的眼神。

“擦擦。”

“谢谢裴小姐。”

裴语笑了笑，拍拍身侧的空位，示意林灼坐下。

“章总有话对你说。”裴语说着，眼神却不给章衡一个。

“哦哦哦对的对的，小林啊，你看你这个人长得也不错，额这个演技也好，裴总今天来呢是想让你去她那里发展，你意下如何啊？”

章衡笑的像只老狐狸，林灼闻言沉声思考。

半晌她才抬起头。

“好，但是目前我手里没有那么多钱付清解约费，所以……”林灼扣着双手表情为难。

“没事，我来付。你们签了三年的合同现在还有两年的合约期。”裴语把手揽上林灼的肩，轻声安抚。

“可是，一百万哎。”

“你是怕我没有钱吗？不过区区一百万，我还是付得起。”裴语笑着出声，放在林灼肩膀的手紧了几分，林灼整个人几乎靠在她怀里 。

小兔崽子，敢调戏我。

“小林啊，这裴总可是很喜欢你的呢，天价违约费都替你给了，你可要好好的跟在裴总身边啊。”章衡话里暗示的意味满到溢出来，明眼人怎么会听不出是什么意思。

“谢谢，裴总。又麻烦您了。”林灼头低的很深，裴语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以后抬头说话。”

虽然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阳麒麟在旁边看楞了，眼前这个嘴角带笑眼角含笑的笑面虎是平日里冷冷冰冰的裴语。他更相信自己出幻觉了。

“签吧。”裴语将章衡手里的合同接过来递给林灼。待到林灼签完又将原件带走给章衡留了复印件。

“章总，这一百万，我给你，当做给你的赔礼。你从前对她打压的行为我也不再追究，若是以后你再来烦她，就没今天这么简单了。”

阳麒麟早早带着林灼去了人事部结算工资和打违约金款。现下的办公室里只有裴语和章衡两个人。

“哎哎哎，好，我记住了裴总。”章衡现在深深弯着腰，双腿发软就差跪下来给裴语磕头表明自己的心了。从前是看林灼好欺负，现在裴语做靠山就算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

“希望你记住今天你自己的话，好意提醒你一句，有些时候别做的太过了。”

章衡哪里听不出来裴语话里的意思，明显是他以前干的那一娄娄事都被查出来了，现在是在变向的敲打自己。

“好的好的，裴总您慢走。”

以前章衡不懂为什么身边的人都形容裴语是活阎王今天一见算是明白了。这哪里是活阎王，明明就是地底下爬起来的索命鬼。

裴语走出总裁办刚刚送她和阳麒麟上来的经理就在门口等候。再一次踏上电梯，裴语心境又有些变化。回想起刚刚林灼靠在自己身上的模样，一丝丝甜意划过。

电梯门开看着在远处站着的阳麒麟和林灼时她又恢复生人勿近的样子。

内心的另一个自己在心底疯狂叫嚣，一场未知的风雨好像还未到就要将她蚕食殆尽。

小婕，若是你成为我的笼中鸟，金丝雀，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了?

“小姐，哥发消息，那厮跑了。”

“那厮?就是章衡让他不用忙了，休息两天吧。”

阳麒麟疑惑歪头，又照裴语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