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泱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打开了门,脸上露出疑惑,略显惊讶的问道:“白曜,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额。”
顾泱被白曜的阵仗卡了壳,只见白曜一身挺拔的戎装,肩上披着大衣,一脸严肃,身后除了常常跟着的白南,还有六个带着枪的士兵。
白曜没立刻回应,蹙眉将视线放在顾泱没穿鞋的白嫩小脚,微翘的发梢,不自觉的想到刚睡醒的懒猫。
顾泱看着白曜的视线移动以及后面略微尴尬撇开视线的几人,脸颊立刻微红,她忘记整理一下就急着开门,低头手动快速整理下头发,然后顾不得继续说话,转身进了屋子,准备去穿鞋。
白曜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一定是忘记开灯,又见屋里黑漆漆的,怕她磕碰到,忍不住跟着进去打开了灯。
顾泱坐在床边穿好鞋子,视线一下子明亮起来,让适应了黑暗的顾泱忍不住用手遮了遮,放下手后,就看到白曜在沙发上端坐着,目光柔和的看着顾泱。
“李泗死了。”白曜主动开启话题。
“什么?你再说一遍!”顾泱一愣,不敢置信的朝着白曜走去,好像刚才听错了一般,心头震荡,什么情况?她只是让人去火烧她租用的码头仓库,怎么会把罪魁祸首干掉了?
“李泗死了。”白曜淡淡道:“听说李泗一推开仓库门立刻发生了爆炸,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他也是。
紧接着眉头一挑,漫不经心的问道:“话说你派去的人到底在仓库里放了什么?不是炸药也能产生这么大威力。”
白曜去查看过爆炸的仓库,没发现炸药残留物,他有点好奇。
顾泱愣神坐在白曜对面,计划有变啊!不答反问,“话说李泗怎么会死在我的仓库里?”
顾泱抬头眼睛里满是疑惑看着他,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在南水码头租了仓库?
白曜玩味的笑看着她,没有解释。
见得不到答案,顾泱缓了缓,开口道:“粉尘爆炸听过吗?”
白曜摇头,却从字面意思琢磨了一下,不难理解,淡笑一声,看向顾泱,等着她的解释。
“?书上说粉尘爆炸?是指可燃粉尘在受限空间内与空气混合形成的粉尘云,在点火源作用下,引发的爆炸现象。”顾泱顿了顿,怕白曜听不懂又简化道:“简单来说,我让人在那间仓库里变成一座一点就着的炸弹,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爆炸。”她这也是怕被人追查到爆炸原因,才想到这个的。
白曜听的兴起,换了姿势,单手支撑在沙发上,扶着脑袋,唇角微勾,静静的看着顾泱,等她说完,才笑着道:“很有意思,你从哪里知道这个的?”
“书上。”顾泱反应很快,立刻应道,又怕他追问是哪本书,复又问:“那李泗是怎么死的?”
“说来很巧,听说他去南水码头找儿子,不知怎的寻到你租的那间,正好那片地方今晚停电,他带着手下都是拿着火把的,所以“砰”……事情就是这样。”白曜得到消息赶到时,已经一片火海,黑龙会在这场爆炸中损失惨重,明楼的人也在,不过被他拦在外面,没让他们靠近。
“啊?”顾泱傻眼,这还真的很巧,不过还真的让人开心,旋即很快反应过来,李威丢了?她今天不是才见过他吗?
白曜抬眉看着兴奋中很快察觉不对的顾泱,心神一动,轻咳了声:“行了,我送你回去。”
“哦。”顾泱收起思绪起身朝门边走去,突然脚步一顿,转头看着紧跟着的白曜,歪头盯着他,露出疑惑的神色:“话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白曜一愣,不自在的摸了下鼻子,不好说他派人保护她的事,怕被她看做监视,轻声反问道:“我是上京司令,你觉得在上京还有我不知道的事?”
“也对。”顾泱想想也是,转身朝门边走。
白曜跟在身后看着顾泱淡薄的身影,将外面的大衣解下,披在了她身上,顾泱只侧头看了眼,就接受他的好意自然的裹住身体,秋夜凉,她的心却是暖的。
俩人出了房门,等着的白南和其他士兵立刻站直了身体,众人一看顾泱身上的衣服,都露出了然的神色,怪不得少帅没处理完码头的事情就匆匆赶来,原来意中人在这。
顾泱不好意思的朝他们点头笑了笑,越过他们的身旁朝电梯走去。
南水酒店一共有两部电梯,此时夜深,没什么人用,倒也能一同下去,另一部电梯塞了五个人后就有点拥挤,他们推出来一个年轻的士兵分到了顾泱的这个电梯上。
四人上了电梯,顾泱有了思考的时间,迷糊的脑袋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忙问道:“白曜,你不是有秘密任务吗?”白曜未答,反而狡黠的对着顾泱眨了下眼睛,顾泱明悟,“是不是父亲找你来的?”
顾泱见白曜点头,又问道:“他有没有很生气?”顾泱脸色白了几分,虽然顾千山对她一直宠爱非常,可今日的事,她隐瞒不报,任性妄为的行事,十分不妥,还害的家人担心,又想到家里的那根藤条,他还真怕他气急了揍她一顿。
白曜看着害怕的顾泱想宽慰她,又想到顾泱今日行事不可能瞒过明楼和黑龙会,等到他们反应过来被戏耍,必然不可能放过她,旋即开口道:“顾伯伯很生气,也很担心你,他请求我一定要护你安全。还说这种事就不是一个女孩子该管的事,黑龙会的人就一帮玩命的,你觉得跟他们玩命,能玩过他们吗?”
白曜知道顾千山生气不仅仅是恼怒顾泱的自作主张,更多的是担心,他怕那些破釜沉舟的人真的会杀了顾泱。
顾泱耳里听到这不是女孩子该管的事情,立刻气上心头,不服输的反驳道:“只要我是华国人,我就有义务管,即使因为这事死了,也无憾,古人不常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只要这事对国家有好处,就不该顾长顾短。”顾泱最后幽幽的看了眼白曜,轻声道:“我不悔。”
白曜看着顾泱眼里的决然,她是真的不怕死,白曜面露疑惑,这种眼神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少女眼中,随即皱眉道:“你不会死。”只要有他在,她就不会死。
白南看着旁若无人的俩人,忍不住轻咳一声,对着顾泱道:“顾小姐言重了,什么死不死的,只要上京还是白家的地盘,就不可能会发生这事。”区区一个黑龙会他们才不放在眼中。
顾泱转头看着白南眼中的调侃,和缩在一旁面红耳赤的年轻士兵,他好像听到白少帅的表白,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顾泱羞红了脸,躲在白曜身后,不敢再露头出来。
白南嬉笑着,被白曜一记眼神杀,立刻恢复了正常。
到了一楼,其他士兵早已经等在了楼下,出了酒店大门,顾泱看着黑暗中的白雾,似梦般好不真实,白曜看着她不动,走到她旁边,问道:“看什么呢?”
“我在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顾泱回道。
白曜不懂她的话,却盯着暗处,眉头隆起,提醒道:“就算是梦,也危险重重。”说罢,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警戒。
顾泱微愣,被白曜护在身后,过了片刻见暗处没有人出现,才挥手让士兵收了枪,护着顾泱上了车。
车子一开动,顾泱求知的盯着白曜,等他解惑,还没问,他就自觉的说道:“明楼和黑龙会都不是傻子,更何况如今李泗死了,他手底下正是愤怒想报仇的时候,小心点没错。”
顾泱乖巧点头,小声道了句:“谢谢。”
白曜颔首,不再继续说话,让顾泱上车,送她回家。
到了顾公馆,顾泱下车,准备进院,走了几步复又小跑返回,弯着腰敲开已经关上的车窗,请求道:“白曜,我已经和舅舅去信,让他帮我在国外卖我设计的衣服,我相信很快就能挣到钱,希望你说话算话。”
白曜看着亮晶晶的眸子里反射出自己的影子,忍不住轻笑一声,点头应道:“行,我等你。”
顾泱松了口气,直起身,跟白曜挥手,然后小跑的进了顾公馆院子里。
白南侧头看着顾泱的身影消失在院门里,边叹气,边启动车子道:“三少,我感觉越来越不懂你了,明明是你帮了顾小姐完善后续的事情,还瞒着不让说。”此时不应说出来让顾泱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吗?
白南觉得如果顾泱知道白曜一直在暗处保护她,一定会感动的,没准也会因此喜欢上白曜。
他家三少明明暗中策划好一切,将引他离开的内鬼一揪出来,就立刻赶回来,设计用李威的性命威胁李泗让他将私烟交出,又引的他去了南水码头,巧合的进了顾泱布置陷阱的仓库。要不是白曜,那李泗又不是蠢人,怎会轻易中招。
白曜收回视线,淡然的瞅了副驾驶的白南一眼,淡然道:“哦,不需要你懂。”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怎么好意思教他。
他要的又不是顾泱的感动,而是真真切的切同等的爱,用感动换取的爱,怕会消磨在时光里,若是那天幡然醒悟,他不希望她是后悔的。
白南耸耸肩,也不嘴犟,虽然已经封了黑龙会的地盘,抓了不少人,但黑龙会人多又杂,肯定有漏网的,想到那群人,提议道:“三少,要不要多派几个人保护顾小姐。”
白曜此时也正思索着解决办法,听到白南的提议,随即点头道:“行,这段时间再多派几个人暗中保护,不过尽量不要让她发现。”
白南点头应下。
这边顾泱进了大厅,一进去就看到时玉珍手撑着半边脸颊,困意满目,却还在强撑着。
见到顾泱的身影,时玉珍一下子清醒过来,忙起身小跑的走到顾泱身边,拉着她仔细查看,见没出什么意外,不由的双手合十,嘴里嘀咕着:“万幸,老天保佑,你可安全回来了。”
顾泱自知有错一直没敢吭声,见到时玉珍露出的担忧,心中更是愧疚,小声道歉:“玉姨,对不起,我错了。”
时玉珍偷偷抹了把担心的泪珠,将顾泱拥进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安抚着:“今天事情很多,你也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已经告诉你的父亲,他担心你,明天会赶最早的一班火车,晚上就能到。”
时玉珍不想追究顾泱是否有错,如今顾泱平安回来,一切的事情明天再说。
顾泱点头,对时玉珍道:“天色不早了,玉姨也早点休息吧。”
说罢跟时玉珍告别,回了房间,顾泱躺在床上,有些担忧顾千山会怎么处罚她。
第二日清晨,顾泱下楼吃早饭,餐桌上的氛围一片和谐,顾巍和顾遥说着学校的趣事,时玉珍在一旁微笑听着,问到顾泱时,她也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话。
期间顾泱疑惑的抬头看了眼时玉珍,时玉珍微微回笑,顾泱这才明白,消息被时玉珍瞒着没有告诉两个小孩,不由的心下一松,也好,省的又多两个担心她的人。
等着顾巍和顾遥去上学后,顾泱也没着急出门,主动找到在花园里看书时玉珍,犹豫着开口:“玉姨,我……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玉珍听到声音,视线缓缓从书上移开,见是顾泱,摆手招呼她坐下,微笑问道:“你是在担心你爸爸他会如何惩罚你吗?”
顾泱脸上热了一瞬,坐在时玉珍对面,边点头,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时玉珍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书签将书籍合上,顾泱抬头暼了一眼,书名叫《资治通鉴》,顿感惊讶,这书没有耐心可读不下去。
时玉珍淡淡笑着看向顾泱,边端起茶杯,边缓声道:“你父亲不是个严厉的人,心肠软,等他回来,你好好认错。”
时玉珍很了解顾千山,别看他对着顾巍又打又骂的,对于女儿却不会如此,他一向对于女儿都是宽容大度,讲理待人。
顾泱乖巧点头,轻“嗯”应下,余光再次暼向桌子上的书,好奇心胜过了她想问的事。
时玉珍察觉了她的小动作,爽利的将书推向顾泱,浅笑道:“我……”才说出口又觉得不妥,见顾泱望着她,只得继续道:“我嫁给你父亲后,被他要求又重新上了几年学,在学校里听老师说古代历史,很感兴趣,就一直坚持下来了。”
顾泱翻来了书籍的扉页,有一段柔美秀气的簪花小楷,写的是:有如芃草,生于旷野,蓬勃疯长,天地舒阔,自由无疆。
顾泱忍不住暗赞:“好!”用手摸着这行字,抬起头,目光明亮的望着时玉珍道:“玉姨这话写的让人心潮澎湃,心向往之。”
时玉珍看到顾泱如此郑重,不由脸色一红,用手帕装作擦嘴,遮掩住红晕,轻咳一声,唤了句:“泱泱。”
顾泱知道时玉珍这是被她说的害羞了,微微一笑,鼓励道:“玉姨,若是不信,等哪日将这话发到报纸上,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共鸣。”顾泱眨巴着眼睛看着她,希望她能自信起来。
时玉珍无奈笑了笑,撤下手帕,看着顾泱:“你这小嘴,最会哄人开心。”
顾泱嫣然一笑,起身对时玉珍道:“玉姨,一会我还要去找渔姐姐有事,就先出门了。”
“泱泱。”时玉珍听到她要出门,顾不得再想刚才的话题,叫住她委婉道:“今日要不歇歇?或者让渔娘来家里找你,昨日南水码头死了一个帮派的头目,今日出门可能不太平。”
昨日的事情她没问顾泱,可今日早晨得到这个消息,总感觉不安,忍不住将两件事混在一起。
顾泱爽利的笑了笑,不在意:“玉姨,别担心,我就是去厂里看看,其他地方是不去的。”
时玉珍知道劝不了她,又说道:“那多带几个人。”
顾泱点头,告别时玉珍朝门口走去。
私烟的事基本告一段落,顾泱答应白曜的钱也要尽快兑现,白曜昨天现身南水码头,她就知道他最终还是选择跟她合作。
昨天白曜亲自来接她,看样子自己掩饰的身份还是露了马脚,可就算知道这些,她总不能为了这事一辈子都不出门吧,更何况,她在舅舅的信里说了,下次送到英国的货船,会给他送去一些衣服样品,让他先试着在国外售卖,看情况是否在国外成立个公司,然后再转个身变成洋货,回到国内。
国人现在追求洋东西,不管好坏,总有人觉得这是新潮,既然他们要,她就给他们新潮。
这事若能干成,她能挣很多钱,顾泱心里欢喜,想到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想当初咸鱼的自己根本不在乎钱财多少,够花就行,如今竟掉进了钱眼里。
顾泱听从时玉珍的吩咐,让顾管家叫了两个人保护,凑巧很,找来的是两个练武的年轻兄弟,弟弟卫安和哥哥卫平,因为兄弟俩学过开车,顾泱就没让司机跟着,车子驶出顾公馆朝东郊纺织厂行去。
一路上平安无事,顾泱有点疑神疑鬼的心,在快看到东郊纺织厂的时候也松了下来。
突然,急促的刹车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