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双开 第14章 14 真情假意

初春的廊下微凉，瞿辰坐下来看月亮。

未婚妻。

怪不得应于心在风月山的书房内神色自若，因为她的爱人也是一位女子。

她的未婚妻是怎样的人呢？瞿辰正儿八经评价应于心此人，此人厨艺不错，做的面很好吃；性情温和，进退有度，待她的态度就可窥见一斑；有钱，不知道多有钱，反正有钱；样貌跟盛开的芙蓉花似的温柔美好，哪个脑子正常的人见了她会生出厌恶心思呢。

能令她抛却性别与之在一起的人，她的未婚妻约莫是跟她差不离的佳人。

细细的声响在耳边，她想的入神没听见。待来人坐在她身旁一会儿，她堪堪回神。

“怎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望着月亮发呆？”

瞿辰困倦下反而坦诚，她反问：“你呢，你为什么来？”

应于心在瞿辰的印象里一直都很温柔，瞿辰恍惚觉得她这句话跟情话似的：“你路过我的房门口，我听到了，便出来瞧瞧。”

瞿辰抽了抽鼻子，她不晓得心里失落难过原因。白天还好，入夜后躺在床上，她萦绕在心头的失落像一只小兽冲破牢笼，向她吼叫。

她的语气生涩，不合时宜提起该翻篇的事：“你的未婚妻，你现在还念着她吗？”

“瞿辰，我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瞿辰一瞬间觉得应于心讨厌的很，她不知道她要问什么，说出来才知道好不好答，才知道当不当问。

“你问就是。”

应于心的眼睛里已经没有那种令她难过的水色，瞿辰被问到重要处。

“你很想知晓我的过往么？”

“我……我……”瞿辰愣住了，她想说不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月光关照她，她看见应于心眸中自己的倒影。月色照亮她隐晦的心思，她很在意，很想知道。

思绪回到姚无秋“赶”她们出来后，那时应于心问她被她打断，她回答的是蓝允胡说。开窍是一瞬间的事，她没有正面说过不喜欢应于心。

瞿辰反常的情绪终于有归处，她盯着月光下的应于心，心想应于心是某座不知名山谷中的山鬼，出来引诱她心神魂魄。

几时几刻，她陷落在山谷中，竟不自知。

昨夜的瞿辰撒了个谎，她说：“我只是觉得，人不该陷在过去的悲伤往事里。”

而应于心如何回应呢？她说——

“千年万年，沧海桑田，月亮无论历经什么，仍旧那么皎洁。我么，做不到月亮那样，却也不希望自个儿拘泥于过往走不出来。你不必担忧，我现下不是在很好的生活么。”

“你很好，她们也很好，你们四个都是极好的。与你们相处，我很高兴。”

瞿辰的眼眸望见应于心秋水眼瞳中的清风明月，她坦荡荡在身旁安坐，坦荡的宛如今夜的好月色。

后半夜安稳睡下的瞿辰起晚了，她正视自己见应于心第一面就产生好感的事。日益相处，她发觉这个人比她想的要好，她有些许难言的爱慕之情，算是人之常情吧。

最关键的是她能不拘泥于过往伤痛，瞿辰为此也替她高兴。

心情好会在饭量上体现——瞿辰早晨吃了盘煎饺，两个包子，外加一碗豆浆和两个鸡蛋。

晏海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妹子，就该这样。”

一行人相比晏家村的女子，吃得不算多。尤其是晏海瞧着姚无秋清瘦的身形，总觉着随时随刻要倒下去。

连日来心神体力消耗大，瞿辰深知好身体的重要性，每顿绝不亏待自己。姚无秋在研究黄草萤虫，她有成果前瞿辰当是休假，和蓝允一块嗑瓜子谈天，偶尔帮隔壁晏英劈柴。

蓝允积极锻炼，她要成为晏英那样的女人，能把晏秀轻轻松松举起来。

孟家村的人给瞿辰的印象：平淡。

同她们打招呼，她们会轻轻回客套话。蓝允觉得她们不太爱主动讲话，不是很有活力。

太阳升起她们起床，按部就班劳作；月亮升起她们就睡觉，极为规律的生活。

当年入乡随俗，孟家村的屋子不是圆屋倒是就少了中间的部分，是统一仅建一层的围屋，中间留出圆形的空地。

两个村子所处的地方雨水不盛，明月村建成圆屋，不怕下雨天水不好排出去。瞿辰想想也是，否则山洪暴发，两个村子早已不存。

比邻而居的村民相处友好，没有龃龉。任是在应于心眼中，也没看出问题。她们若仅仅是路过的客人，这场面皆大欢喜，偏偏她们来找东西，嗅到不同异常的气息。

没有问题，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晏英姐姐，我听秀秀说，他来年要跟壁村的郎君成亲了，这时真的吗？”蓝允捧着没切成小块的小白瓜，坐在一旁啃。

晏英劈柴快，她把丢劈好地丢一边：“是啊，婚期定在明年八月初，到时候你们要是再来，正好喝喜酒。”

“好啊好啊，到时候看看有没有空。”

“喜酒？”瞿辰推开门，听到晏英最后几个字，“谁的喜酒？”

“是秀秀哥的喜酒。”

蓝允左顾右盼，捧着小白瓜，她吃不下了，回屋拿碗盖起来，回头继续吃。

等她放好瓜，晏海已经捆好柴出去了。

“说起来，秀秀哥哪了？是不是去找未婚妻了。走走走，我们去隔壁找他。”

蓝允听风就是雨，风风火火走前头，瞿辰和应于心对视一眼，抬脚跟上她。算了，小姑娘就是有活力，随她吧。

“秀秀哥很喜欢他的未婚妻呢，他跟我讲婚事的时候脸都红了。”人爱美好的东西，蓝允不例外，“哎呀，真想明年来喝喜酒，你们说好不好嘛？”

这次回去可能会分道扬镳，瞿辰对上她期待的眼神，很难回答不好。

应于心点头：“好，明年再一起来。”

蓝允欢呼，瞿辰问应于心：“明年真来？”

“你不来？你不来我陪她来就是。”

瞿辰丢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我成了什么人了，就你关心她喜欢她。哼，到时候你们叫我就是了。”

等她们被蓝允拉着躲到一边听墙角，应于心有点后悔跟蓝允来找晏秀。瞿辰想听又认为不好，逐渐屈从于八卦的心思。

晏秀性子内向腼腆，那郎君瞧着内向冷淡，两个人干站着，急得蓝允想上前推她们一把。

郎君冷淡，晏秀与她说什么，她却是老老实实做的。

晏秀最初面对郎君，背对着她们，待他侧身，应于心轻轻拍了拍瞿辰，用口型跟她说话。

“不对劲。”

郎君对未婚夫没有害羞的情绪还好说，毕竟她听话，举止行为体贴晏秀。人性格不同，她们是外人，没有可评价的地方。

但是，晏秀的表情中难掩紧张忐忑。面对心上人紧张忐忑可以理解，应于心细究晏秀的神情，那不是因羞涩欢喜透露的紧张忐忑。类似于在做什么的途中，怕被发现和打乱的神情。

一道视线落到她们身上，应于心敏锐察觉，她回头看见她们来到明月村第一日夜晚时见到的那个女子。女子的半张脸太有辨识度，手拎篮子，是刚拿了草药回来。

女子脚步不停，径直路过她们，口中用她们可听见的声音说出一句话：“快走吧，离开这里”。

她的出现无疑吸引晏秀她们的注意力，女郎见她嘴巴张开几下，便认为她在跟自己说话。

“平芜姐，你回来了，你刚才在讲什么，我没听清。”

女郎的声调平静，应于心听着怪异，孟家村的人，太平淡了。

孟平芜回答晏秀什么，蓝允没听清，她被瞿辰拉走了。应该没讲她们偷听的事，甚至极有可能帮她们掩饰。

做贼会心虚，偷听墙角被碰上，蓝允蹑手蹑脚跟着瞿辰她们离开，来到小路上，心虚地踢路边的小石子。

“蓝允，我给你的香囊可有带在身上？”

“啊……”蓝允抬头，“放屋子里了。”

“回去后随身携带吧，离开明月村前，香囊不要离身。”应于心顶着蓝允疑惑的眼神，“回去再细说。”

应于心提香囊，瞿辰瞬间明白，二人间生出微妙的默契：“我们去看看姚无秋怎样了。”

姚无秋在研究蛊，找她无非为了蛊的事，蓝允脑瓜子灵活，一听也懂了。她鸡皮疙瘩忽起，抖了抖身子加快脚步。

瞿辰看她走得飞快，有鬼在后头追似的，忽地发笑：“胆子够小的。”

“你不怕？”应于心笑觑她。

“怕了也没用吧。”瞿辰摸了摸脸，“再说，不是有你和姚无秋吗？你们要是没法子，我就要另寻出路了。”

“走吧，不必另寻出路的瞿姑娘。”

瞿辰挑眉，笑着追上蓝允。应于心落在后面，她瞧天蓝蓝，山高高，风光好，人亦好。

蓝允去时风风火火，回时匆匆忙忙，姚无秋给她倒了一碗水：“怎么走得这样急，别着急，喝口水润润嗓子。”

“谢谢。”蓝允依言喝水，“姚姐姐，我们有事跟你说。”

瞿辰无奈：“快成年的人了，怎么咋咋呼呼的，不要吵到别人了。”她加重“吵”这个字的音来提醒蓝允，“来，跑得都出汗了，来擦擦汗。”

蓝允乖巧坐下，任瞿辰给她擦了擦脸：“瞿姐姐，你真好，回头让我妈收你做义子吧。”

瞿辰脑袋上似乎要长出来一个问号，她凉飕飕地说：“我说怎么今天头痒痒的，原来是要长脑子了，你的头不痒吧。”

应于心“噗嗤”笑出声，姚无秋正在喝水，听见蓝允无厘头的真心话、瞿辰有趣的回答，一时不慎呛到，边咳嗽边笑。

蓝允咽回让应于心、姚无秋一起做她姐姐的话，右手尴尬地挠了挠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