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开始的时候,嵇无为请杨英帮忙照顾一下李春乔。杨英自是满口答应。
席间两人只安静吃饭,与其他人都不认识。
慢慢的几个小娘子和哥儿聊了起来,只听一个娘子说:“哎,你们有谁知道嵇老板有相看好的人家吗?”
大家表示不知情,一个长相可爱的哥儿说:“嵇老板这样的,得配大家闺秀啊!”
众人附和说是这个理。
李春乔留意着他们的谈话,只觉得吃进嘴里的饭菜味同嚼蜡,不是个滋味!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杯桃花酿,一口闷了个干净。
杨英甚至来不及阻止,见他喝完了一顿咳,又倒了茶水给他漱口!
其实,桃花酿稍微两杯并不醉人,但李春乔从未喝过酒,此时,他心情烦闷,喝了一杯又一杯。
同桌的娘子和哥儿见他漂亮乖巧,一边笑他,一边又叫他多吃点菜。
“喝酒不要那么着急嘛!慢慢喝。”
“是啊是啊,你想喝,我们也可以陪你呀。”
“哈哈哈,他脸红了。”
李春乔觉得丢人,低垂着脑袋,脸蛋变得红红的,连耳朵都红透了,大家又说他可爱。
一个哥儿问他:“你满十八了吗?定了人家没有?我有个哥哥,人挺好的,长得也高大英俊。在军营里,是个小旗,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喔!”
李春乔抬头看着他,圆圆的眼睛泛着红润的水光,可人怜!他大声说:“谢谢你!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杨英其实早就知道李春乔的秘密了,他理解李春乔,嵇无为那样的人物,暗恋这种事还是不好明说的,万一被拒绝了呢?
但嵇无为对李春乔的关照似乎也过了头。
他始终觉得,嵇无为是喜欢李春乔的,可能碍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挑明。
这时,大家起哄问:“是谁啊?”
整个雅间安静下来,都在等他进套!
李春乔又垂下脑瓜,羞涩道:“不能说!”
大家继续诱哄:“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李春乔果真想了一会儿,说:“他就是个大猪蹄子!他不喜欢哥儿!但是他很好,世间最好!最最好!”
他说完就趴在桌子上,开始吧嗒吧嗒掉珍珠,彻底醉了!
嵇无为无奈的推开门,抱歉道:“打扰大家了,我带他去休息,你们继续。”
他话音刚落便打横抱起人就走,还顺手带上了门!
雅间一时鸦雀无声,片刻后又热闹起来!
“这两个人,有问题。”
“郎有情夫有意呗。”
“啧啧啧,别说,还挺配。”
李春乔窝在他怀里,觉得脸颊处硬邦邦的不舒服,一路上哼哼唧唧的,还拿头轻轻撞他胸口!
嵇无为只觉怀里人柔软极了,他稳稳抱紧,低头轻声问:“谁是大猪蹄子?”
李春乔闻言,像是触及到伤心事,又掉了俩颗大珍珠,哑声说:“要找漂亮老板娘的人!”
“喔!那是谁呢?”
一直到嵇无为卧室,李春乔都没有回话。
因为他已经睡着了!
嵇无为将李处南桥轻轻放在床上,给他脱了鞋,盖上薄薄的夏被。
他坐在床沿仔细的看着人,像是看稀世珍宝一般!
小家伙今天穿得这样好看,本来就够漂亮了,惹来好些人打量他,还要给他介绍夫家。
这怎么可以?他可是等了好几年!
这时,李春乔偏过头。
嵇无为见他眼角粘了根发丝,便用手指轻轻给它拨开。
李春乔觉得痒,用手挠了挠,挠到嵇无为的手指,被人抓在手心!
嵇无为又看起他的手来,李春乔的手指修长偏细,但很粗糙!有一些小伤口,好了的留下褐色的疤痕,新的才刚刚结痂。
嵇无为觉得心脏闷疼的厉害,用嘴唇贴了贴他的手指手背掌心。
又找出备用药膏,把新旧伤口都仔细涂了个遍。
这款膏药是他前些日子特地花高价买的,据说大户人家的娘子哥儿几乎人手一瓶。
因为用了这款药膏,伤好之后不会留疤。
他不便久留,片刻后,又出去招待客人了,而李春乔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嵇无为刚回到席间,就有人来敬酒,一个是他生意上的朋友,另一位他不认知。
“这位是?”
“无为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松湖王氏家族当家人,王新年王举人。”
这位王举人约五十左右,仪态还算端正,正常男子身高,穿着华丽浮夸。
他举起酒杯,轻佻的碰了一下嵇无为的,眯着眼说:“恭喜呀,嵇老板,下次到松湖可一定告诉我,届时,也好做回东道主!”
嵇无为抿了一口,回他:“幸会幸会,到时一定麻烦您!今日招待不周,您吃好!”
申时末,嵇无为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他步履还算稳健的回了五楼卧室,席间喝了不少酒,已经有些醉了!
推开门时,李春乔正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薄毯滑落堆在腰间。
李春乔双手捧着发晕的脑袋,声音有些哑:“这是哪啊?”
嵇无为哼笑一声,他反手关上门走过去坐在床边靠在床柱上,懒洋洋的垂着眼看着刚睡醒的李春乔。
轻声说:“看着我,还认识吗?”
李春乔抬眼看他,瞳孔立时亮了,但很快又泄了气。
“无为哥,哥,,,我只是有些醉酒,不是傻了。”
“喔!怎么不叫哥哥了。”
“......”
李春乔不说话,只是手指用力地攥紧了被子,嘟囔道:“不合适,我已经长大了。”
完了又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但他被自己的衣摆拌了一下,差点摔下床。
嵇无为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的腰,将人拽到自己腿上笼着。
李春乔双手抵在他胸口,被盯得浑身冒火。
本就肖想的人正抱着自己,这谁受得了!!他挣扎着要下去。
嵇无为见他快熟透了,也不打算再逗他,只闭着眼靠在床柱,说出些带了酒气的话。
“别动了,让哥哥抱会儿,我有点累!”
闻言,李春乔果真一动不动了。
卧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此起彼伏,像一首动人的歌谣!
嵇无为抱着人,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自己珍视了多年的宝贝,如今已然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彩,而他自己确是毫不知情,对谁都笑得那样甜。
看来,待他秋闱后,得有所行动了。
要是被别人夺了先机,那不得怄死,虽然他心里笃定,李春乔只喜欢自己。
嵇无为想着想着,有了困意,但他潜意识里搂紧了腿上的人。
片刻后,李春乔见他呼吸绵长,便悄悄抬眼打量他。
男人的眼睫又直又长,湿红的薄唇轻微抿着,鼓起的喉结半掩于衣襟里,时不时滑动一下,性感又迷人!
李春乔像是被蛊惑了!
他盯着男人的嘴唇,又靠近了些,眼见就要贴上,但又退了回去。
不行的!无为哥哥喜欢小娘子,可能还拿他当弟弟吧。
嵇无为被心上人盯了半天,哪里还睡得着,他一直等着猎物上钩呢!就等来了小家伙的退缩。
心想还是算了,慢慢来吧,旋即像睡饱的大猫一样,伸展着手臂“醒”来。
“走吧,时候也不早了,让赵炎送你们回去。”
嵇无为提着个大大的包裹,等他俩都上了马车后,又拉着李春乔说话。
“等会儿到家先喝点茶水醒醒酒,不然明日指定头疼。还有这个包裹你拿回去再打开,往后的时间里我可能会很忙!等空了就去找你,好吗?”
李春乔虽眼露不舍,却说:“好。”说完正准备上车,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噩梦般的声音。
“春乔?是春乔吗?”
嵇无为转身,看着走近的男人,觉得有些熟悉,随后想起来好像叫王新年。
这个王举人怎么会认识小乔呢?他们之间不应该有交集才对。
王举人走近又叫了一声:“春乔?是你吗?”
李春乔手里紧紧攥住门帘,他已经被吓傻了!额头上都是冷汗,王新年也“回来”了?
嵇无为见李春乔僵住的身体微微发着抖,他心里的疑惑更重了。说:“您认识小乔?”
王举人迫切道:“认识啊,我们上辈,,,我在松湖见过他。”
李春乔知道不好糊弄过去了,他收拾好情绪,转过身佯装平静地看向王举人,问到:“您是?”
王新年贪婪的打量着眼前人,李春乔越发好看了,比上辈子成亲那日还好看!
好像更高,更圆润些。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回到这里,在李春乔染上红梅疮后就一直没再去过他的屋子。
后来有一次,他在青楼喝得大醉,被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纨绔从三楼一脚踹下了楼梯。
再醒来时,就回到了娶李春乔的前一年。
刚才远远的,他就觉得是李春乔,他前些日子还着人找过,但那个媒婆好像消失了。
王新年自是不可能记得李春乔家的住址。
但他算了下时间,李春乔已年满十七,可以议亲了。
而眼前的李春乔却仿佛不认识他一般,看他的眼神与陌生人无异!
王新年有些不死心,但碍于有其他人在场,不敢太造次,又问:“你真不记得我了?”
李春乔看了眼站在马车旁的嵇无为,他神情冷了下来,坚定道:“我不认识您,我记得我们应该没见过,您有什么事吗?”
嵇无为插话进来,说:“既然不认识,就赶紧回吧,天快黑了,夜路不好走。”
李春乔听话的掀开门帘钻了进去,马车启动时,他又把头伸出来,对着嵇无为说:“无为哥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早点来找我。”
嵇无为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他一时猜不出,于是点头说:“我保证!”
李春乔他们已经走出去了好远,王新年还站着,伸长了脖子望向马车的方向,视线黏糊得让人讨厌。
像一种常年龟缩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
王新年虽过五十,但大概是保养得当的原因,不像一般同龄人那样疲态。
不过他的眼底发青,瞳孔无神,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他见嵇无为要走,便紧忙走上前问:“嵇老板,您跟他很熟啊?”
嵇无为不太想搭理这种色中饿鬼,只说:“尚可,一起吃过一顿饭。”
王新年又追问:“那你知道他家住哪里吗?”
作者有话说:那个,虽然,但是,放心吧,我们小乔是嵇老板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