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两年后。
嵇无为果真把生意做到启阳县城。
刚开始他也不敢冒进,只租赁了一间铺子,位置还不错,在西城主街。
半年后,他见生意越发好,于是斥巨资买了四间铺子。
他的重心也放到了这边,慢慢的,新品梨花白和桃花酿也打出了名声。
桂花酒更是常常卖到脱销,从此,嵇无为在启阳站稳了脚跟。
如今,铺子越来越多了,一个人总归是忙不过来的,于是松湖镇的店铺都交给了赵炎全权打理。
但酿酒配方和制作技术始终牢牢掌握在他的手里,其他的不必自己亲自动手。
嵇无为空了便巡巡店铺,看看账本,生意大好的时候,银子哗哗流进他的钱袋!
李春乔已满十五周岁,去年还交了一个朋友,叫杨英,也是个哥儿,比他大了两岁。
两人时常结伴进山,採到了珍贵的药材他们会偷偷留一份,卖的钱分了存起来,当做自己的私房钱。
当然,李春乔的私房钱每个月还要分给李耀楠五百钱,因此,两年了,他才存了十两银子。
李耀楠也信守约定,书册都借给李春乔。
杨英性格很好,这两年他帮了李春乔很多,由于他俩基本都是早上进山,傍晚才回家,所以中饭得在山里吃。
李春乔常常只带两个杂面馒头和一竹筒饮用水,因为常年吃得不好,他已经比同龄人矮上了很多。
杨英的母亲知道后就经常让他多带点儿吃食,可以分给李春乔一些。
李春乔记得他上辈子是完全没有朋友的,今生的轨迹恐怕因为他性子的转变有所不同。
上午,杨英跑到李春乔家院子门口叫他。
李春乔病殃殃的从屋子出来,他面色发红,头脑发热,想是昨日淋了雨,发烧了。
王氏见他最近一月挣了不少钱,也发了善心让他今日在家休息。
“杨英哥,你怎么知道我在家?”
杨英见他快要站不稳,急忙上前扶住。
关切道:“我不知道,只是过来看看你在不在,发烧了?吃药了吗?”
李春乔轻轻摇了摇头。
杨英气急道:“你这后娘也太恶毒了!成日只晓得使唤你干活。亲爹也是个死的,自己亲生的哥儿都不管不顾。算了,你再加一件衣服,去我家。”
李春乔回屋披了一件厚些的外衣。
他如今长高了不少,只是瘦得厉害,与杨英相比,实在干瘪。
出来后,杨英一路搀扶着他,经过一片竹林,再绕过一个池塘,便是杨英家了。
“娘!”
“英子,乔乔这是咋啦?”
杨英母亲赵琳正在院子里晾晒衣服,他见李春乔面色苍白难看,走上前去询问道。
李春乔有气无力,他喉咙也痛,声音沙哑:“赵姨好,我可能是发烧了。”
杨英:“娘,前两天,爹不是採了好些野生板蓝根吗,还没卖吧?”
赵琳了然,她迅速晾完了衣服,说:“没有呢,你带乔乔去房里躺着吧,我去煎药。”
李春乔躺在柔软的床上,他还从来没有进过杨英的屋子,看着屋内的一应摆设,他明白,各人有各人的命运。
杨英虽也是哥儿,但赵氏夫妇确是对他很好。
“杨英哥,你刚才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杨英坐在床边,给他盖上被子,闻言回他:“最近我们村里来了商人,听说他找村长包下了村子后面的一片荒地,就山脚下那片。”
“嗯,怎么了?”
“我爹说,那个商人准备种些桃树和梨树,他今日跟着其他村民去翻土了,一天八十钱呢。”
李春乔有些心动,惊道:“工钱开得好高啊,那个商人种这些树是要卖果子吗?”
“据说是酿酒用。”
酿酒?是他吗?
李春乔眼里闪过水光,他一把抓住杨英的手,急切道:“杨英哥,那个商人叫什么啊?”
杨英并不知晓,父亲也没讲清楚,他说:“这我就不知道了,等你好了,我们也去报名吧,只是工钱可能没有汉子们高。”
李春乔飞快道:“好啊!”
这时,赵琳端了一碗板蓝根药汤进来。
“英子,等不烫了你让他喝下,晚些时候再喝一次,明日便该好了。”
“好,”杨英接过碗放在床头矮柜上。
李春乔很感动,险些落下眼泪,说:“赵姨,谢谢你!”
“嗨,你这孩子,谢什么啊!以后有任何需要帮助的都记得找你杨英哥,能帮的我们自会帮上一把。”
赵氏哪能不明白他的处境,不等他说,又道:“英子,你们待着吧,我去割些鸡草回来。现下开春了,野草都嫩着呢。”
杨英端起碗一边吹着热气,一边说:“娘,你再寻些野菜回来呗,这个季节都长嫩芽了,应该很好吃。”
“哎!就你嘴馋!”
赵琳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如今刚二月初,天气还是很冷的,只片刻,汤药就不烫了,杨英让他赶紧喝下。
李春乔喝了药,不到半刻钟,就歪头睡着了。
杨英悄摸的出了房间,他没有关门,怕发出声响吵醒了他。
中饭是三个人一起吃的,赵琳因着李春乔病了,就做了白粥,里面加了瘦肉丝,婆婆丁,味道很是鲜美!另有一盘儿凉拌车前草。
李春乔胃口大开,吃了两碗。
吃完饭,李春乔帮着杨英洗了碗,俩人出来见赵氏正在院里砍鸡草。
“小乔,要不要去看看我娘养了鸡?”
李春乔点头,二人用竹篮装了砍碎的鸡草,一路说说笑笑往后院去。
杨英家后院养了不少小鸡仔,但并未养在一个笼子里,杨父怕生了鸡瘟,于是用竹子圈了五个围笼,每个笼子里二三十只。
杨英抓了一把嫩草撒进去,小鸡仔叽叽喳喳的一哄而上,抢着啄食。
李春乔见小鸡仔毛茸茸的,甚是可爱。
“杨英哥,这么多鸡仔,花了不少钱吧!”
杨英回他:“没花费多少,有一部分是自家母鸡孵化的。你想养吗?”
李春乔也抓了一把鸡草撒进去,他想了一下,恐怕行不通。
“我还是专心准备科考吧,等来日有了一番成就,便搬出去,到时候想养什么酒养什么。”
杨英成日和他待在一起,自是明白他的志向,说:“可是你并不是学堂里的正经学子,如何参加科考呢?”
李春乔面带笑容回他:“这两年,我时常带钱去启明学院找李耀楠,从他那倒是打听了不少消息。他说,院长另外还收少量的自学子弟,只需交上一定的束脩,就可拿着举荐信直接参加乡试了。”
“那便好,你可有信心?”
“还有近两年时间,我定会加倍努力的。”
吃晚饭的时候,王氏很高兴,今日他们挣了两份工钱,她得了五十五钱。
李父虽然腿瘸,但翻土是个技巧活儿,他力气大挖得深,只比别人慢了些,管事的也给了七十钱。
李春乔见她正开心,趁机说:“娘,我明日也跟你们去吧,多少挣一点。”
王氏想了一下,那么一大片荒地,他们到时候三个人就可以挣三份工钱。
“行吧,你明日起就不必进山了,我看今日去干活的哥儿都是五十钱,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我晓得的。”
隔日一早,李春乔跟随他们去了荒地。
此时,天还蒙蒙亮,昨晚下了小雨,空气中都是湿湿的草木清香。
去翻土的乡民都是自带锄具,李春乔不仅带了锄头,他还带了镰刀。
王氏见了说:“你带镰刀作甚,仔细些,可别弄丢了。”
“我会小心的。”
他们到的时候,地里已有好几十人,大家都拿着锄头,只待管事的一声令下,开挖。
李春乔扫视一圈,没看见杨英。
他没跟王氏他们一起,自己去了另一边。
众人热火朝天忙活了一上午,很快到了吃中饭的时候。
李春乔手里捧着碗坐在路边石头上,里面是飘着油珠的骨汤,碗底还有些瘦肉渣。
怀里还有两个白馒头,吃食不错,这些都是管事的提供的。
他刚吃完,面前就站了两个人。
李春乔抬头,他一下子睁大了眼站起身,还不待他说话。
另一个汉子便说:“赵头儿,那边那块地就是他翻的,你看看吧,他没有别的哥儿做的得多,明显偷懒了,等下应该扣他些工钱。”
李春乔张嘴想辩解几句,但赵炎同样没给他机会,他看了眼汉子指的那块地,说:
“你看仔细了吗,那片地他翻得很好,大块的硬土都捣碎了,而且还扯出了草根,周围的野草也割得很干净,目前我只见他一人做得这样好。”
汉子又看了一眼,果真如此,他有些羞愧道:“对不住,这位小哥儿,是我误会你了。”
李春乔脸上扬起笑容,说:“没关系,,,”
等那个汉子走远,赵炎问:“还认识我吗?小乔儿。”
“赵炎哥,原来是你承包了这片地啊?”
赵炎没回答他,只是扯着他转了一圈儿说:“我看看!嗯,长高了不少,就是太瘦了,你是没有吃饭吗?在这等等我。”
他说完转身离开。
一会儿功夫,赵炎手里端了一碗肉汤过来递给他,里面满满的都是肉。
“快吃吧。”
李春乔正长身体呢,刚才吃的两个馒头根本不抵饱,他没有客套,双手接过来飞快吃了个干净。
“赵炎哥,你包的这片荒地,土质太瘦又硬,好多都是风化石,恐怕会亏钱。”
赵炎笑着回他:“冤大头可不是我,嵇无为那家伙也真是的,非让我来这,他说他早先就看好了。”
李春乔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碗,细声问:“无为哥哥,他还好吗?”
“他好得很,如今生意做大了,在启阳,谁不叫他一声嵇老板!而且,他家的门槛都要叫那些媒婆给踏破咯!那家伙,异性缘好得要命,好些小娘子倾心于他。”
“那,那他有看上哪家小娘子了吗?”李春乔说出的话有些结巴。
赵炎知道他的心思,打趣道:“你还没死心呢!他看没看上我就不知道了,嵇无为很少回松湖,上次过来还是让我办这个。”
作者有话说:小乔儿有危机感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