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动 第9章 人命

五月初八，层层叠叠地云团平铺在泛蓝的天空中，彼此映照着，云层凸显的更加莹白皓月，屋檐在蓝天白云的照衬下，显得乌黑瓦亮。

今日的陈府张灯喜气洋洋，装扮起来不见了往日的低调，三步一席，五步一屏，来往宾客络绎不绝，陈府门口的马车交错拥挤着，将着街角处堵得严严实实。

陈府里，湖边的走廊小亭中，陈平抱着一女子坐在石凳上，神情放松的看着不愿处竞相争食的鱼群。

“陈平哥哥，你何时才同那女人说清楚。”

身穿红色锦绣绸缎的女子，软绵绵地依靠在陈平身上，细声细语的说着心底的不满，眉眼间流动间衬着嗔娇，眼波含情的望着陈平，看的陈平心底躁动不安，伸手揽着女子的细腰摩挲着。

“就这几日，你和戚家就放心吧！”

陈平低头嗅着女子的芬芳，语调低哑的说着，唇角勾笑，慢慢嗅到了女子的嘴角边，若即若离，二人之间的情愫，流转不断，绵延不绝。

女子抬手勾住陈平的脖子，将陈平往自己面前带，陈平盘在腰间的手，慢慢地往上抚摸着，抵在女子后背，一勾手便把女子送到嘴边。

“陈平哥哥~”女子娇嗔着，轻轻拍打着陈平的胸脯，被陈平握住指尖，一吻封喉。

裴瑾被张怀峰抱着往竹林里小解，眼神乱瞟，看见左边远处的小亭间，吻的难舍难分的陈平二人，小脸呆愣。

这人是陈平吧，那个变脸狂？

裴瑾眼睛不停眨动，避免自己幻觉了，自从梦见张氏后，裴瑾一直觉得自己脑子没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画面里，陈平将女子抬起头，裴瑾清醒了，连忙错过小脸。

裴瑾小手紧握，知不道该怎么办。

现在这个时代，不知道，这件事揭露出来，姑姑会怎么样，裴瑾害怕这件事出，裴黎那身体应激出现什么事来。

裴瑾握着手，眼神怨恨地盯着陈平那个方向，眉头紧锁着，小脸一脸严肃。

张怀峰抱着怀里的裴瑾，感受到他过分安静，心头一跳。

连忙把裴瑾举到自己面前，看着裴瑾越过自己的肩膀盯着一处，神情严肃，张怀峰不解。

这陈府有什么东西，让这小孩这么着迷。

“瑾儿你看什么？”

是那边的竹林？张怀峰顺着视线，往竹林那边望去，没发觉什么，稀释繁茂的竹子，挡住了走廊那边的小亭，张怀峰看去的一旁，将小亭围了结实。

裴瑾回过神，盯着外祖父的脸，思索着，如果外祖父看见，会如何处理？

看着跑错方向的外祖父，裴瑾抿着小嘴，下定决心。

“啊啊啊”不去这边，裴瑾抿着嘴，出声提醒。

张怀峰听见怀里的小孩啊啊的叫喊声，挑眉，抬手颠了几下，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啊啊啊”左边左边，竹子的左边，张怀峰站在小路上听着裴瑾不断叫唤着，往左边吼，低头看了一眼，抬脚往左走了。

转过竹林左边，廊桥小亭的模样露了出来，小亭中的二人，没听见一点动静，还在那相互亲昵着，旁若无人。

“这是，陈平？”

张怀峰皱着眉，看着眼前小亭中，纠缠依偎的二人，眉头紧皱，张怀峰低头和怀中的小人对视上，裴瑾望了一眼就撇开了脸。

张怀峰神情闪烁不平。

这是因为是陈平所以小瑾才叫的吗？

“小山去叫夫人来，把这个情况和夫人说一下。”

张怀峰轻声吩咐着跟在身后的小山，抱着裴瑾往后藏了藏。

裴瑾听到外祖父的话，眼神亮了起来，脸上也带着笑了，心情很好。

以为这个时代的人，会对这种情况不加理会，没想到外祖父并没有不理会。

裴瑾抬头看着张怀峰，嘴角露笑，没长牙的牙床露出粉粉的肉色，看的张怀峰眼神眯了几分。

裴瑾看着张怀峰把自己举着离他更近，心里颤抖着，才想起自己的错处。

“外祖夫因该不会想多吧，”裴瑾眼神转了几圈盯着张怀峰的面色，心里打鼓。

张怀峰盯着面前的小孩，凑眼瞧着，没看出奇怪的地方。

难道小孩真的记住人了，所以才叫喊着。

张怀峰眼神古怪地看了看竹子外的小亭，抱着怀里的裴瑾，轻轻拍着。

“那里哪里，在哪？”

程子露带着人看着张怀峰抱着裴瑾站在老远，气不打一出来，领着人往里走。

“夫人……”张怀峰抬眼看着盛怒的程子露，本想迂回一点的，但现在没办法了，跟在程子露的后面往陈平那处去。

裴瑾攥紧小手，眼神冒着亮光看着程子露。

“陈平哥哥，我们今年秋天举办婚宴如何？”女子温柔地抚摸着陈平的侧脸，眼神欣喜地看着陈平，没注意身后来人。

“啊啊啊！”陈平看着领着一队过来的程子露，刷的变脸，将怀里的女子按在自己怀里，拉起松散的衣衫盖在女子脸上。

程子露面露不齿，前几日看着裴黎和陈平的相处就知道有问题，今日一看果然。

陈子露一把拉过陈平怀里的女子，看着陈平还护上，一脚踢在陈平的下庭，疼的陈平倒地不起，冷气只抽。

“戚家小女儿”

程子露看着面前低垂着头的女子，盯着地上的陈平一脸恶狠。

张怀峰看着露面的女子，眉头紧锁，戚家！

“陈平守不住诺言就不要许诺，今日你这夫婿我家黎儿不要了，戚家爱要就拿去”

程子露松开女子的手臂，嫌弃地看着地上疼的冷汗直冒的陈平。

一纸和离，此次陈家想娶几房娶几房，关裴家阿黎何事。

陈平就这戚玖的手臂，慢慢站起身，看着抬脚欲走的程子露等人，顾得其他，连忙走到程子露面前，伸手拦住。

程子露推开陈平挡着路的胳膊，忍着痛站起来的陈平被推的甩在一旁，疼的汗渍淋淋。

陈平咬牙，忍着痛出声道。

“伯母，我与玖儿是两情相悦，但觉不会越过黎儿的。”

陈平盯着那些看热闹的人，眼睛半眯。

今日之事已经传开，裴黎已经没有价值，戚玖必须护住，瞧着张家夫妇抱着裴瑾怒斥着他，心绪飞转，面上还是一幅理亏的神态。

程子露一把掌呼在陈平脸上，眼神嫌弃恶狠。

踩着裴黎的面子往上爬，现在还有露出一幅对黎儿亏欠的神情，恶心至极。

“待我们问过黎儿，今日黎儿是去是留，由不得你陈平说了算。”

程子露语气强硬的呵斥着陈平，看着陈平还想再说什么，锦袖一扇，带着张怀峰等人看都不看陈平一眼转身便走。

陈平暗自捶气，盯着程子露等人的背影，眼露凶意。

戚玖看着陈平眉眼暗明不定，眼神瞥着不愿处的绿意，嘴角微微笑了几分，很快就敛下了神情。

轻声走到陈平身旁，看着陈平面色阴晴诡辩的样子，手指轻轻抚摸上陈平握紧的拳头，陈平低头，看着眼睛沁满泪的戚玖，慢慢把她拥在怀中。

“滚，黎儿在哪？”

程子露戾声置气的看着拦在面前的家丁，手上蓄力。

张怀峰抱着裴瑾跟在身后，看着眼前的仆役明了陈平是准备拦下他们。

“伯母，我知道你现在气愤，但阿黎现在身体孱弱，我担心她知道此事，心里不痛快，憋着自己。”

陈平从后面追上来，示意拦路的家丁退下，走到张氏夫妇面前。

看着一直抱着裴瑾在后方沉默不语的张怀峰，陈平眉头微皱几分。

这个老狐狸，一直让程子露出面行事，闹再大也是陈家理亏，若程子露在陈府出了任何差错，他直接出面拦下，于情于理都不会牵连到张家。

陈平目光暗了几分，思绪转了几圈后，才面色放软的在程子露面前说着软话。

“你还知道，你还是人吗？”

程子露看着在自己面前，软话迭出的陈平，对裴黎的心疼更加浓郁，心里火气更甚。

不到五年的光阴，陈平就这样对黎儿，不怪乎黎儿的身体这两年越来越孱弱，全都是被这混账气的。

“伯母我知道，你心疼阿黎，拿她当自己亲闺女看，但是现在这件事，我还没准备好告诉她，等她身体平稳些，我定当如实告知，现在她身体本就不好，还在操劳了好几日，你就这般闯到她院子里告诉她，到时候刺激到她该如何是好？”

陈平盯着程子露，面色焦急地说着，生怕程子露，真的就这么闯到裴黎的院子说了这事。

看着程子露停在原地，陈平小心地说着别的筹码。

“两个孩子还那么小”陈平说完面带犹豫的望着程子露，眼角颤动着。

程子露一巴掌扇到陈平脸上，还知道黎儿身体弱，孩子还这么小。

程子露胸脯起伏不定，怒气冲冲，不知怜惜眼前人。

陈平侧过头看不清神情，裴瑾往后列了一下贴着张怀峰胸膛，看着短短一段距离遭受外祖母踢踹煽打的陈平，有些担心他给外祖母记恨上。

“不好了不好了，少夫人投湖了。”

陈平侧着脸，听着远处传来的呼喊声，心思放下来了。

不枉他在这里拖延时间，手掌捂着侧脸，掩盖住了陈平勾起的笑，陈平后槽牙咬紧几分，余光看着他们面容惊颤的样子，眉眼间神情，添了几分愉悦。

怎么会投湖，裴瑾头脑炸裂，他感觉到一阵炫目。

裴瑾小手揪着小被子颤抖着，一种类真空状态的触觉在裴瑾身边出现，每一种对话声，在他耳边若隐若现，没有真实感，与那晚张氏在裴宣棺柩旁诉说心事一般。

裴瑾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

“怎么回事？”程子露声音颤抖，步子后退几步，抓住张怀峰的胳膊与他对视。

这件事还没有告诉黎儿，裴黎怎么会投湖。

太突然了，与当初的张氏一般。

本是去裴府看望生产平安的女儿，见面看见的却是张氏的尸身。

这种冲击带来的精气神的抽剥感，让程子露全身有种踩在棉花上的软弱无力。

“少夫人知道少爷和戚小姐的事了”报信的家丁，浑身颤抖的跑到陈平面前，面色惨白的说着，跪在地上身子不住颤抖。

御花园的月季花娇艳明媚，如一朵朵鲜艳的生命，在阳光下绽放着生命的讯息，耀眼夺目的盛开着。

色彩是他们馈赠于大自然的芬芳，点缀装扮着直白诡谲的世界。

“谁说的？”张怀峰将程子露拉到自己身旁，看着陈平沉默不语的面庞，定了几分，出声问道。

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和子露能决定的事了，必须告知裴家。

“是夫人，想说服少夫人答应戚小姐进府做平妻的事，还……”

家丁颤颤巍巍说出，头扣在地上将自己缩成一团，后面的话不敢再说下去。

气氛冷凝地扎在他身上，腿脚不自觉开始抖动，冷气飕飕地顺着脊背乱窜着，冻的扎人。

“你家老夫人还说了什么，一并回了。”

张怀峰沉声说到，看着缩成一团的家丁，眼神暗沉。

“夫人，夫人还说少夫人三年就生了两个女儿，肚子不管用，就别再站着位置”家丁闭眼死死地扣着地上，指尖泛白。

“你们陈家欺人太甚！”

被拉住的程子露听到这，气冲冲地走出来，一脚踹在陈平身上，将他踹在地上。

硕大的脚印印在陈平的胸口，看着滑稽异常，但现在，没有人关注他的异样。

张氏夫妇抱着裴瑾连忙往裴黎的院落走去，同时派身边的亲侍给裴府递消息。

陈平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还缩在地上的小厮，出声让他起来。

“母亲在梧桐院？”

陈平用手拍胸口的鞋印，半天没下去，一个清晰的鞋印印在胸口，陈平甩手咬牙，瞪着程子露他们消失的方向。

“老夫人现在在梧桐院”地上爬起来的家丁，躬身回道，没有半分怯懦的神情。

“既如此，我们也去吧！”

陈平摩挲着手中的扳指，带着身后的家丁往裴黎的院中走去。

今日的天空灰扑扑的，不见半点晨彩，阴暗压抑，陈平等人转角走出的背影在天幕的映衬下更显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