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雨成花 第2章 时间追不上白马

从转来这个班上，所有人和他相处的都很融洽，唯独沈雨。

就差在脸上写我讨厌时风这几个字了。

沈雨没接他的话，有条不紊将足球放进篮子里。

见她不理自己，时风忽然想到昨天开学时候男生们起哄的事了，他连忙开口：“我是真不知道那是句歌词，要不然，你打我，我让你出出气怎么样？”

他平时就不喜欢看什么电影之类的东西，对里面的插曲更是知之甚少。

沈雨一整天都陷入昨晚为什么妈妈会变成那个样子的思绪中，忽然有男生抛了个球过来，嘴里嚷嚷着让时风接球。

可眨眼功夫，足球却猝不及防砸在了她的手上。

时风吓了一跳，连忙问她有没有事。

沈雨怔愣看着自己的手盯了会儿，忽然一把推开还在絮絮叨叨要检查她手的时风，边哭边说：“时风，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讨厌你！”

要不是他转校抢走了第一，妈妈就不会打她。

要不是男生朝他扔球，足球就不会砸到她。

时风为什么这么讨厌？

猝不及防就将她的美好生活打了个稀碎。

沈雨完全陷入自己的埋怨中，脸上厌恶的表情更是丝毫不加掩饰。

时风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女孩儿的脸上挂满泪水，她捂着手，哭噎喊着她讨厌他。

……

那天之后，时风就找班主任换了个位置，调到了离沈雨远点的地方。

班上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却没有一个人敢问。

那天，班主任刚上课就让大家拿出草稿纸听写英语单词，并且让课代表收上来后打乱再次发下去，让同学间相互批改。

沈雨看着手里写着时风名字的草稿纸，下意识往后回头看了眼坐在教室后门的男生。

他的字很漂亮，跟他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完全不同。

担心有人作弊，班主任再次出声：“批改完之后记得在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不许帮别人修改。”

现在正是冲刺中考的关键期，她可不允许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搞这种乱七八糟的小动作。

闻言，沈雨抿了抿唇，拿起笔开始批改。

等到批改完发下来的时候，时风就看见自己的草稿纸最下端的‘沈雨’两个字。

穿过课堂，他目光遥遥落在靠窗第一排的沈雨身上。

可在下一秒，沈雨也轻轻扭头。

霎时间，视线撞在一起。

沈雨赶紧收回视线，看着草稿纸上那几个字。

——对不起，我错了。

——时风。

……

自从那晚之后，沈妈妈再也没接送过沈雨，基本上都是自己坐公交回家的。

那天下午辅导班老师有事，沈雨就在教室里多待了两个小时。

等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花坛旁边蹲着的时风。

她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往校门口走。

可时风却偏偏凑了上来，他跑到她身边，热情跟她打招呼：“吃糖吗？”

自从那次批改作业之后，两人的关系虽然没那么针锋相对，但还是没说过话。

沈雨看了眼，是她最爱吃的薄荷糖。

“我不吃，谢谢。”她果断拒绝。

这段时间妈妈似乎就像变了个人，无论她做什么都看她不顺眼，有一次撞见她写作业吃糖，二话不说就把她打了一顿并且不许她以后再吃糖。

“啊，为什么？我听他们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糖才买的。”

他这段时间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自己主动缓和关系。

“我妈妈不让我吃。”沈雨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专门给自己买糖的人吧。

“那好吧。”

时风看了眼手里的薄荷糖，佯装可惜地往垃圾桶那边走。

却在下一秒，被人喊住。

时风立刻扭头，一脸期待看着她。

“给我吧。”沈雨无奈叹了口气。

两人往校门口走，沈雨剥开糖纸将薄荷糖丢进嘴里，小声说了句谢谢。

时风笑着挠挠头，忽然问：“其实，你也不是很讨厌我吧。”

“……”

沈雨没说话。

说到底，她也不确定自己到底讨不讨厌时风。

可每当她想跟他说话的时候，心里就有一头小怪兽趴在她耳边，轻声说他可是你的敌人，你要是考不过他回家就得被妈妈打，你都这样了，难道还想跟他做朋友吗？

一来二去，她索性屈服，只将时风当作一个陌生人来看待。

见她不说话，时风继续说：“是因为考试成绩吗？”

沈雨忽然觉得这个人又开始变得让人讨厌起来，但却还是不自觉垂下眼点了点头。

时风见状，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对不起啊，我下次让你当第一行不行？”

“这怎么让？”沈雨觉得他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毕竟她能考多少分，时风怎么可能知道？

时风却很笃定：“山人自有妙计。”

沈雨扯了扯唇，完全没有一点可信度。

回到家的时候，沈妈妈正坐在地上喝酒。

沈雨走过去，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啤酒易拉罐，生怕惹沈妈妈不痛快。

“你爸又不回来。”沈妈妈说。

沈雨将易拉罐放进垃圾桶，没出声。

这段时间爸爸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几次回家，也只是匆匆说了句公司临时有事就走了。

沈雨盯着垃圾桶里的易拉罐，忽然悲哀的发现。

她那个令所有人艳羡的家庭，好像正在一点一点破碎。

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她去厨房煮了两碗面出来。

这段时间沈妈妈几乎没做过饭，她几乎都是吃煮面过来的，手艺也越来越娴熟了。

饭后，沈雨回到自己的房间写作业，没多久，屋外就传来沈妈妈骂骂咧咧的声音。

基本上都是说她白眼狼，跟她爸一个德行。

笔尖沁出的墨水再纸上氤氲开，沈雨紧抿着唇，继续开始写题。

……

月考过后，沈雨不出意外拿了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的时风相差四分。

沈雨兴高采烈拿着成绩回家，却见沈妈妈又去卫生间拿出了那把红梳。

她看着那把红红的梳子，有些害怕：“妈妈……”

“这次数学为什么少了两分？”沈妈妈坐在沙发上，不怒自威。

“最后结果算错了。”沈雨小声解释。

她当时没注意化分数，被扣掉了两分。

“手伸出来。”沈妈妈再次说。

寂静的客厅里，梳子打在手背上的声音格外清脆。

沈雨紧咬着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心里却忍不住质问。

为什么明明她拿了第一，妈妈还要打她？

为什么那个温婉慈爱的妈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为什么爸爸总是不在，他到底在忙什么？

……

隔天，沈雨依旧坐公交车上学。

时风刚上车，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走过去，有些惊喜：“沈雨，好巧啊！”

前段时间早上他都是爸爸开车送他来的学校，今天爸爸临时有事，他就坐公交车了。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见她。

他心里有些激动，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女孩儿固执地偏头望向窗外，完全没有要同他说话的意思。

视线一瞥，就看见她正死命往拽左手衣袖。

“你手怎么了？”他问。

沈雨脑袋搁在窗户上，没说话。

等两人到了下了公交车，沈雨直接就往教室走了。

时风刚想着追上去，却被人忽然勾住肩膀，男生笑嘻嘻看了眼沈雨的背影：“哎时风，你今天怎么跟沈雨一起来了？你俩和好了？”

时风望着女孩儿的背影，没说话。

初三下学期的时候，学业明显紧张了很多。

那天美术老师实在不忍心，找班主任要了节课，给每人发了一张美术纸，让大家自由发挥，想画什么画什么。

这时候时风又跟沈雨成了同桌。

他看着女孩儿一直低头画蝴蝶，有些好奇：“你喜欢蝴蝶啊？”

沈雨抬起眼看他，轻轻点头。

其实从小到大，沈雨一直都很喜欢画画，之前还拿过市青少年绘画第一名的奖。

“你为什么喜欢蝴蝶？”时风又问。

“我想像蝴蝶一样自由飞翔，不受任何束缚。”她轻声说，注意到时风看自己的目光，她又指着他的画问：“那你为什么喜欢灰太狼？”

“因为啊…………”时风故意拖长尾调，在看到沈雨耐心即将告罄时，连忙道：“我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灰太狼的经典语录。

沈雨不由将灰太狼被小羊欺负的模样替换成时风，一下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时风再接再厉：“要不在蝴蝶旁边画只灰太狼？”

“为什么？”

“那样即便蝴蝶飞得很远，但也一定会回来的，”时风信誓旦旦：“而且灰太狼可守信了，一定会站在原地等蝴蝶的。”

沈雨目光落在他画的灰太狼身上，鼻腔有些酸涩。

“要是蝴蝶飞不回来了呢？”她问。

“那就去找它啊，”时风说：“灰太狼绝对不会把蝴蝶弄丢的。”

……

离中考还剩一个月。

这段时间，沈雨有时间就会和时风去老街那儿的书屋学习，沈妈妈知道时风成绩好，也没拦着。

李奶奶看见她来，和蔼笑着：“小雨，又来了。”

这家书屋是李奶奶开的，听说她还有个外孙女叫云浅，成绩可好了，年年都拿海城市第一名。

比她大一届，现在读高一。

她乖巧应声，然后就看见时风在朝她招手。

她走过去，将书包放下，从里面翻出资料开始做。

时风从椅子上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蛋糕：“祝十六岁的沈雨同学，生日快乐。”

“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沈雨看着树莓蛋糕，有些惊讶。

“我说了，山人自有妙计。”

时风说着，又催促她赶紧许愿。

那天，沈雨许了两个愿望，一个是希望家庭美满。

第二个愿望，是继续和时风做同桌。

两人在书屋待到了晚上七点，从书屋出来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大雨。

李奶奶从屋里找出两把雨伞给她们，道过谢后，两人就离开了。

雨水淅淅沥沥砸在伞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时风默了默，侧脸看她：“沈雨，你会考附中的，对吧？”

沈雨举着伞，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

附中是她的目标。

“那就好，”时风说：“我可不想重新认识新同桌。”

“我倒是挺想的。”沈雨笑起来。

自从那次月考过后，她和时风就一直是同桌。

“哇，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的心难道就不痛吗？”时风非常夸张捂着心脏，一脸控诉。

沈雨伸出手去接雨水，笑得莞尔：“不痛。”

公交车驶来，沈雨快步往站台走。

时风追上去：“不管，你别想丢掉我！”

今晚的雨似乎格外大，下了公交车后，时风不放心坚持要把她送到楼下。

沈雨无奈，只好任凭他跟着自己了。

从公交站台到家还有几分钟距离，两人边走边说，却在下一秒，沈雨蓦然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