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线索与牵挂
市一院的清晨总是被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和仪器提示音填满。陆野查完病房回到诊室时,办公桌上已经堆了三份新的会诊申请。他刚坐下翻开病例,护士小张就敲门进来:“陆医生,院长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有重要的事找您。”
“知道了,我处理完这份病例就过去。”陆野头也不抬地应着,指尖在病历本上快速记录着患者的术后恢复情况。自从负责骨科质控工作后,他比以前更忙了,除了日常手术和门诊,还要逐一核查每一批入库耗材的资质,偶尔还要配合卫健委的整改复查,常常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等他赶到院长办公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市卫健委的副主任赵凯,还有一个穿着便装、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院长见他进来,连忙招手:“陆野,快过来。给你介绍下,这是市刑侦队的周队长,这次来是想请你帮个忙。”
陆野和两人握了握手,心里泛起疑惑:“周队长?您找我帮忙?是和之前的耗材案有关吗?”
周队长点点头,拿出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没错。我们最近在深挖老陈的团伙网络,发现他不仅供应伪劣耗材,还涉及非法倒卖医用吗啡等管制药品。根据审讯记录,他手里有一份合作医院的名单,其中提到了市一院,但没具体说和谁对接。我们想请你从内部协助调查,看看骨科或者其他科室有没有人牵涉其中。”
吗啡属于国家严格管控的麻醉药品,主要用于术后重度疼痛或晚期癌症患者的镇痛,非法倒卖不仅违法,还可能被吸毒人员利用,后果不堪设想。陆野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没问题,我一定会配合。需要我怎么做?”
“你负责质控,接触各科室的耗材和药品领用记录比较方便。”赵凯补充道,“我们怀疑有人利用职务之便,伪造患者病历骗取吗啡,再转卖给老陈的下线。你留意一下最近各科室的吗啡领用情况,尤其是手续不全或者用量异常的,有线索立刻联系我们。”
院长叹了口气:“陆野,这事关系到医院的声誉,也关系到患者的用药安全,你一定要谨慎。有需要可以直接找我协调,不用有顾虑。”
“我明白。”陆野接过周队长递来的联系方式,“我会尽快核查近半年的药品领用记录,一有发现就给你们打电话。”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陆野直接去了医院的药品库房。库房管理员老王是个老员工,和陆野很熟,见他进来,笑着打招呼:“陆医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是要查耗材吗?”
“不是,我想看看近半年各科室的吗啡领用登记册,还有对应的处方和病历。”陆野开门见山。
老王的笑容顿了顿,有些犹豫:“吗啡的记录都是锁在专门的柜子里的,按规定得有院长签字才能看。”
“院长已经同意了,我稍后把签字的申请送过来。”陆野解释道,“是配合刑侦队的调查,出了点事,需要核对一下记录。”
老王一听是刑侦队的事,不敢耽搁,赶紧拿出钥匙打开柜子,取出厚厚的几本登记册和一摞处方单:“都在这儿了,你慢慢看。最近半年骨科领用的不多,大部分是肿瘤科和疼痛科在用。”
陆野点点头,坐下仔细翻阅起来。登记册上记录着领用日期、科室、数量、领用人和审批人,每一笔都标注得很清楚。他一页页核对,突然在三个月前的记录里停住了——骨科的领用记录里,有一笔十支吗啡的领用,领用人是刚入职不久的年轻医生张浩,审批人是之前被抓的□□。
“老王,你看这笔。”陆野指着记录,“张浩是骨科的医生?他领用这么多吗啡做什么?对应的病历和处方呢?”
老王凑过来一看,皱起眉:“张浩啊,是□□之前托关系招进来的,李主任倒了之后,他就很少待在骨科,听说经常请假。这笔记录的处方……我找找。”他翻了半天,也没找到对应的处方单,“奇怪,怎么没有?按规定领用吗啡必须附处方和患者病历复印件,当时李主任签字批了,我以为手续都齐了,就没仔细查。”
陆野的心沉了沉:“这就有问题了。十支吗啡不是小数目,足够给五六个术后重度疼痛患者用了,不可能没有对应的病历。你这里有张浩的联系方式吗?”
“有是有,但前阵子给他打电话,一直没人接。”老王拿出员工登记册,翻出张浩的手机号递给陆野,“听说他好像不在市里了。”
陆野立刻拨通了张浩的电话,听筒里果然传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他把这笔异常记录拍了下来,又复印了相关页面,对老王说:“这些记录我先拿去核对,你要是想起什么和张浩或者这笔领用有关的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离开库房,陆野直接去了骨科办公室。他找到和张浩同期入职的医生,旁敲侧击地打听情况。对方犹豫了很久,才小声说:“陆医生,其实张浩入职后根本没怎么参与诊疗,天天躲在办公室玩手机,有时候还会和一些陌生男人私下联系。李主任倒了之后,他就更不对劲了,经常迟到早退,大概一个月前就没来上班了,说是家里有事请假,后来就联系不上了。”
“他有没有接触过医院的药品库房,或者和其他科室的人走得近?”陆野追问。
“好像和肿瘤科的刘医生见过几次,具体干什么不清楚。”对方摇摇头,“我们都觉得他有点奇怪,但他是李主任招进来的,没人敢多问。”
陆野心里有了初步判断,立刻给周队长打了电话,把张浩的情况和异常领用记录说了一遍:“我怀疑张浩和肿瘤科的刘医生有问题,要不要现在去肿瘤科核实?”
“你先别打草惊蛇。”周队长在电话那头说,“我们已经查到张浩半个月前离开了本市,去了邻市。你先去确认一下那个刘医生的情况,看看他有没有和张浩或者老陈的团伙有联系,我们这边立刻派人去邻市找张浩。”
挂了电话,陆野整理好手里的资料,往肿瘤科走去。刚走到走廊拐角,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匆匆往楼梯口走,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神色慌张。陆野觉得眼熟,想起刚才同事说的肿瘤科刘医生——刘峰,之前会诊时见过几次。
“刘医生,等一下。”陆野喊了一声。
刘峰的身体猛地一僵,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挤出笑容:“陆医生?有事吗?”
“我想问你点事,关于张浩的。”陆野注意到他怀里的公文包紧了紧,眼神闪烁,“你之前和他见过几次,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张浩?”刘峰摇摇头,语气有些不自然,“我就和他见过一两面,都是工作上的事,不知道他去哪儿了。我这边还有急事,先失陪了。”说完,他转身就往楼梯口跑,甚至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护士。
陆野立刻觉得不对劲,赶紧跟了上去。他追到楼下时,正好看到刘峰上了一辆出租车。陆野来不及多想,开车跟了上去。出租车一路往城郊方向开,最后停在了一个偏僻的仓库门口。刘峰付了钱,抱着公文包快步走进仓库。
陆野把车停在不远处,拿出手机给周队长打电话:“周队长,我跟踪刘峰到了城郊的一个仓库,他神色很慌张,怀里还抱着公文包,估计有问题。你们什么时候能到?”
“我们已经到邻市边界了,现在立刻赶过去,大概二十分钟到。你别擅自行动,在原地等着,注意隐蔽。”周队长叮嘱道。
陆野挂了电话,悄悄靠近仓库。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说话声。他屏住呼吸,凑到门口往里看——里面除了刘峰,还有两个陌生男人,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支针剂,看起来像是吗啡。
“东西都带来了?”一个光头男人问道。
“带来了,这是最后一批,一共二十支。”刘峰把公文包递过去,语气急切,“钱呢?我已经按你们说的做了,现在张浩被警察找,我也快藏不住了,拿到钱我就要离开这里。”
“急什么?”光头男人接过公文包,打开看了看,“等我们把东西卖掉,自然会给你钱。再说,你以为你能跑掉?张浩已经被我们控制了,你要是敢耍花样,他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刘峰脸色煞白:“你们把他怎么了?我只是帮你们领了几次药,没参与别的事!”
“领药?”光头男人冷笑,“你伪造病历、骗取管制药品,已经犯法了,现在说这些晚了。等这批货出手,我们就带你和张浩去外地躲躲。”
陆野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又气又急。他悄悄拿出手机录像,想把证据固定下来,却不小心碰到了门口的铁桶,发出“哐当”一声响。
“谁在外面?”光头男人立刻警惕起来,拿起旁边的木棍就往门口走。
陆野知道暴露了,赶紧往后退。仓库门被打开,光头男人看到他,脸色一变:“是你!刚才在医院喊我的那个医生?”
刘峰也跟着跑出来,看到陆野,吓得浑身发抖:“陆医生,你别误会,我……”
“别废话,把他抓起来!”光头男人下令,和另一个男人一起朝陆野扑过来。
陆野常年做手术,手部力量和反应能力都很好,他侧身躲开光头男人的攻击,顺势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拧。光头男人吃痛,手里的木棍掉在地上。另一个男人从背后偷袭,陆野弯腰躲开,抬脚踹在他的膝盖上,男人踉跄着倒在地上。
但对方人多,陆野渐渐有些体力不支。光头男人趁机一拳打在他的胸口,陆野闷哼一声,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警笛声从远处传来,光头男人脸色大变,骂了一句“该死”,拉起刘峰就想跑,却被及时赶到的警察围了起来。
周队长快步走到陆野身边:“陆医生,你没事吧?”
“我没事。”陆野喘着气,指了指仓库,“里面还有吗啡,他们说控制了张浩,你们快进去看看。”
警察立刻冲进仓库,搜出了二十支吗啡和伪造的病历处方,还在仓库角落的隔间里找到了被绑着的张浩。张浩脸色苍白,看到警察,立刻哭着说:“我是被逼的!是刘峰和老陈的人逼我领用吗啡的,他们说要是我不做,就伤害我家人!”
周队长让人把刘峰、光头男人和张浩都带上警车,然后对陆野说:“陆医生,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还抓不到现行。你提供的线索太重要了,后续可能还需要你去警局做个笔录。”
“没问题,我安排好医院的事就过去。”陆野点点头,看着警车驶离,才松了口气。刚才打斗时胸口被打了一拳,现在还隐隐作痛,他揉了揉胸口,转身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电视台里,顾眠正和林舟对着电脑整理素材。张主任拿着一个信封走进来,放在顾眠桌上:“眠眠,刚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说邻市的‘仁心养老院’存在虐待老人、克扣物资的情况,还有人说里面有老人离奇死亡,家属讨说法被压了下来。你和林舟去查一下,这个题材很重要,要是属实,必须曝光。”
顾眠拿起信封,拆开一看,里面除了举报信,还有几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的老人穿着破旧的衣服,在院子里捡地上的馒头吃,还有一个护工正推搡一位拄拐杖的老人。
“仁心养老院?我好像听说过,是邻市规模挺大的一家私立养老院。”林舟皱起眉,“怎么会有这种事?要是真有老人离奇死亡,那可就不是简单的虐待了。”
“举报信里说,上个月有个姓赵的老人在养老院突然去世,家属去看的时候,老人身上有淤青,养老院说是突发心脏病,但家属不相信,去闹事被保安赶出来了。”顾眠看着举报信,语气凝重,“这种事要是真的,太丧良心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就走,邻市离这儿不远,开车两个小时就到。”张主任说,“你们去了之后先隐蔽调查,别暴露身份,养老院肯定有防备。可以假装是想送老人入住,先去里面看看情况,再联系那个赵姓老人的家属。”
“好,我们今晚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就出发。”顾眠把举报信收好,心里却莫名有些不安。她想起陆野早上说要配合刑侦队调查管制药品的事,刚才给他发消息也没回,不知道他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她又给陆野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人接。林舟看出她的顾虑,安慰道:“别担心,陆野哥那么靠谱,肯定没事,说不定是在做手术或者忙别的。咱们先准备好明天的调查用品,等他忙完了肯定会回你电话的。”
顾眠点点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她和林舟分工,顾眠上网查仁心养老院的背景和相关新闻,林舟则准备微型摄像机、录音笔等调查工具。
晚上,顾眠回到家,家里还是空荡荡的。陆野还是没回消息,也没打电话。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刚想开车去医院看看,手机终于响了,是陆野打来的。
“喂,陆野?你在哪儿啊?怎么不回我消息?”顾眠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对不起,眠眠,今天太忙了,刚从警局录完笔录回来。”陆野的声音有些疲惫,还有点沙哑,“中午跟踪嫌疑人的时候跟人打了一架,手机放在车里没看到消息。”
“打架?你受伤了吗?”顾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严重不严重?我现在就去医院找你!”
“别过来,我已经在家门口了。”陆野笑着说,“就是胸口被打了一拳,有点疼,没什么大事,医生已经给我处理过了。”
顾眠赶紧打开门,看到陆野站在门口,白大褂上还有些灰尘,胸口隐隐能看到绷带的痕迹。她冲上去抱住他,眼眶泛红:“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没事的,我身手没那么差。”陆野拍了拍她的背,“案子有进展了,抓到了倒卖吗啡的人,还牵扯出肿瘤科的医生,等后续审讯完,应该就能彻底结案了。对了,你今天工作怎么样?张主任没给你派新任务吧?”
顾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养老院的事说了:“明天我和林舟要去邻市查仁心养老院,举报说里面有虐待老人和离奇死亡的情况。可能要在那边待几天。”
陆野的眉头皱了起来:“邻市?会不会有危险?那种私立养老院要是真有问题,肯定会防着记者的。”
“我们会小心的,不会暴露身份。”顾眠安慰道,“等查完就回来,到时候给你做好吃的。你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再受伤了。”
“好,我会的。”陆野握住她的手,“到了那边记得每天给我报平安,有任何情况立刻给我打电话,别自己扛着。”
“嗯,我知道。”顾眠点点头,扶着陆野走进屋。看着他疲惫的脸和胸口的伤,她心里既心疼又担心,却也知道,他们都有自己要坚守的责任——他在医院守护生命,她用笔和镜头揭露真相,就算暂时分离,彼此的牵挂也会一直都在。
第二天一早,顾眠和林舟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陆野特意早起给她们做了早餐,还把一些常用药和防狼喷雾塞给顾眠:“这个防狼喷雾你带着,遇到危险就用。邻市我有个同学在那边的医院当医生,要是有什么事,你可以联系他,我已经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了。”
“知道啦,你别太担心。”顾眠抱住他,“你也要好好休息,按时换药,别太累了。”
车子驶离小区,顾眠从后视镜里看到陆野还站在门口挥手,心里暖暖的。她拿出手机,给陆野发了条“一路平安,等我回来”,然后收起手机,看向窗外——邻市的方向,阳光正好,但她知道,等待她们的,或许是一场棘手的较量。
车子驶进邻市市区时,已近正午。顾眠和林舟没敢直接去仁心养老院,而是先找了家离养老院不远的咖啡馆,一边吃简餐,一边梳理调查思路。
“我刚才查了下,这家养老院是五年前开的,老板叫方明,之前做过建材生意,没接触过养老行业。”林舟滑动着手机屏幕,语气里满是疑惑,“奇怪的是,它明明是私立养老院,收费比同地段的高不少,却总能拿到市里的养老补贴,网上能查到的评价也全是好评,像是刷出来的。”
顾眠抿了口咖啡,目光落在窗外的街道上:“越反常越有问题。下午我们先去养老院附近的社区转转,找住得近的居民问问,说不定能听到些真话。直接上门的话,他们肯定有防备,问不出什么。”
两人吃完午饭,便往养老院所在的城东社区走去。仁心养老院坐落在社区最里面,周围是一排排老旧居民楼。顾眠看到一位坐在楼下晒太阳的老奶奶,便拉着林舟走了过去,笑着递上一瓶提前准备好的矿泉水:“奶奶,您身子真硬朗,在这儿晒太阳呢?”
老奶奶接过水,打量了她们两眼:“你们是外地来的吧?看着面生。”
“是啊奶奶,我们想给家里老人找个养老院,听说这边的仁心养老院不错,过来看看情况。”顾眠顺着话茬往下说,语气自然,“您住这儿这么久,知道这家养老院怎么样吗?里面的护工对老人好吗?”
提到仁心养老院,老奶奶的脸色明显变了变,压低声音说:“可别送老人去那儿!看着光鲜,里面黑着呢!”
顾眠和林舟对视一眼,赶紧追问:“奶奶,您这话怎么说?是发生过什么事吗?”
“上个月有个老爷子在里面没了,听说死的时候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家属来闹,还被养老院的保安推搡,最后不知道怎么就不了了之了。”老奶奶叹了口气,“还有啊,我有时候早上买菜经过,能看到里面的老人在院子里捡东西吃,护工就在旁边看着,也不管。我们这些老街坊都不敢说,怕被找麻烦。”
正说着,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从旁边走过,狠狠瞪了老奶奶一眼。老奶奶吓得立刻闭了嘴,摆摆手说:“你们别问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赶紧走吧。”说完就起身往楼道里走。
顾眠看着男人的背影,心里一沉——这男人看起来像是在盯着养老院周边的人,防止有人说真话。她拉着林舟假装散步,跟在男人身后,看到他走到养老院门口,和门卫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进去了。
“看来他们早就防着有人打听了。”林舟压低声音,“现在怎么办?居民不敢说,我们没办法拿到证据。”
“别急,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顾眠不死心,带着林舟绕到养老院的后门。后门旁边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里堆着不少垃圾。顾眠刚走到巷口,就听到一阵微弱的哭声。
两人顺着哭声往里走,看到一个穿着养老院护工服的女人蹲在墙角,双手捂着脸,肩膀不停颤抖。顾眠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大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女人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看到她们是陌生人,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又被绝望取代:“你们是谁?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想了解仁心养老院的情况,不是坏人。”顾眠拿出手机,翻出之前看到的匿名举报信里的照片,“我们知道里面可能有虐待老人的事,也知道上个月有位老人离奇死亡。如果你知道什么,能不能告诉我们?我们会帮老人讨回公道的。”
女人看到照片,眼泪又掉了下来,哽咽着说:“那个去世的赵大爷,我照顾过他。他身体一直好好的,那天早上我去给他送早饭,就看到他躺在地上,身上全是伤,人已经没气了。院长让我们说他是突发心脏病,还威胁我们不许往外说,谁要是敢说出去,就把谁开除,还不给结工资。”
“那养老院里还有其他虐待老人的情况吗?比如克扣物资、打骂老人?”林舟赶紧追问,同时悄悄打开了录音笔。
“有!每天给老人吃的饭都是凉的,菜里没多少油星,有时候甚至是前一天剩下的。护工要是心情不好,就会对老人大吼大叫,有的还会推搡老人。”女人擦了擦眼泪,声音里满是愧疚,“我也不想这样,但我家里有孩子要养,不敢丢了这份工作。今天看到赵大爷的家属又来门口哭,我实在受不了了……”
“大姐,你愿意跟我们去警局做证吗?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些坏人受到惩罚,让里面的老人过上好日子。”顾眠看着女人,语气诚恳。
女人犹豫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我不敢,院长认识很多人,我怕他报复我和我的孩子。你们要是想查,就去问住在302房间的李奶奶,她儿子是记者,之前来查过,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没消息了,李奶奶也被他们关在房间里,不让出来见人。”
就在这时,养老院的后门突然开了,之前那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带着两个保安走了出来,厉声喊道:“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赶紧回院里!”
女人吓得脸色惨白,站起身就想跑,却被保安抓住了胳膊。顾眠赶紧上前拦住:“你们干什么?放开她!”
“关你们什么事?这是我们养老院的员工,我们带她回去上班,跟你们没关系!”男人恶狠狠地说,伸手就要推顾眠。
林舟立刻挡在顾眠身前,拿出手机假装拍照:“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我已经拍下来了,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就报警!”
男人看到林舟手里的手机,动作顿了顿,眼神阴鸷地盯着她们:“别多管闲事,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说完,就带着保安把女人拉进了养老院,重重地关上了后门。
顾眠看着紧闭的后门,心里又气又急:“他们肯定会为难那个护工的。我们现在得想办法进去,找到那位李奶奶,说不定能拿到更直接的证据。”
“可我们没有理由进去啊,假装家属的话,他们肯定会核实信息,一查就露馅了。”林舟皱着眉,有些犯难。
顾眠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我有办法了。我刚才在社区看到有家政公司在招人,我们可以假装去应聘护工,混进养老院里!”
两人立刻去社区的家政公司,花了点钱办了假的身份证和护工证——顾眠给自己起了个化名“小顾”,林舟则化名为“小林”。家政公司的人见她们愿意去仁心养老院,还特意叮嘱:“那家养老院事多,你们要是做不下去就早点回来,别硬撑。”
当天下午四点,顾眠和林舟拿着□□,来到了仁心养老院的人事部。人事部的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姓王,她接过证件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了她们一番:“以前做过护工吗?知道怎么照顾老人吗?”
“做过两年,在老家的养老院待过,照顾老人有经验。”顾眠镇定地回答,心里却在打鼓,生怕被看出破绽。
王经理没再多问,拿出两份合同放在她们面前:“签了这份合同就能上班,月薪三千,包吃包住。但有一条,在院里要听话,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要是违反规定,立刻开除,一分钱工资都没有。”
顾眠和林舟对视一眼,赶紧签下合同。王经理收起合同,叫来一个护工:“张姐,这两个是新来的护工,你带她们去宿舍,再给她们安排下工作。”
张姐就是之前在巷子里哭的那个护工,看到顾眠和林舟,眼神里满是惊讶,却没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带着她们往宿舍走。
宿舍在养老院的地下室,阴暗潮湿,两张上下铺的铁架床占了大半空间,角落里堆着几个破旧的行李箱。张姐把她们带到宿舍,关上门,压低声音说:“你们怎么真的进来了?这里太危险了,赶紧走!”
“我们必须留下来,拿到证据,才能救里面的老人。”顾眠握住她的手,“张姐,你能不能帮我们?我们需要找到302房间的李奶奶,还需要拍到护工虐待老人、克扣物资的证据。”
张姐犹豫了很久,最终咬了咬牙:“我帮你们!但你们一定要小心,院长方明心狠手辣,还有几个保安都是他以前的小弟,下手很黑。302的李奶奶被他们锁在房间里,只有每天下午六点我去送晚饭的时候能见到她,到时候我帮你们把微型摄像机带进去。”
顾眠从包里拿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微型摄像机,递给张姐:“谢谢你,张姐,我们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傍晚六点,张姐推着餐车去给老人送晚饭,果然把微型摄像机藏在了餐盒底下,顺利带进了302房间。顾眠和林舟则被安排去打扫院子,趁机观察养老院的情况。她们看到护工把凉透的饭菜倒进老人的碗里,有位老人想多要一碗饭,还被护工狠狠推了一下,差点摔倒。
林舟悄悄用藏在袖口的摄像机拍了下来,心里又气又疼:“这些人怎么能这么狠心?老人把晚年交给他们,他们却这么对待老人。”
顾眠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别冲动:“再等等,等张姐从李奶奶房间出来,我们看看有没有更重要的证据。”
大概十分钟后,张姐推着餐车出来了,眼神里带着一丝激动。她走到顾眠身边,假装收拾院子里的垃圾,把微型摄像机偷偷塞给了她:“李奶奶说,她儿子之前查到养老院把老人的补贴款私吞了,还发现有老人被虐待后不敢说,就想曝光,结果被方明找人打了一顿,现在还在医院躺着。李奶奶还说,赵大爷去世那天,她听到了争吵声,好像是赵大爷发现了方明的什么秘密,被方明害死的。”
顾眠接过摄像机,心里一震——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虐待和克扣物资了,可能还涉及故意杀人。她刚想说话,就看到王经理朝这边走了过来,赶紧把摄像机藏好,和林舟一起假装打扫卫生。
王经理走到她们面前,脸色阴沉:“你们两个新来的,跟我去趟院长办公室,院长要见你们。”
顾眠和林舟心里一紧,对视一眼——难道被发现了?
她们跟着王经理来到二楼的院长办公室,推开门,看到方明坐在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们:“你们两个,不是来做护工的吧?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方明的话像一块冰砸在顾眠心上,她强压着慌乱,脸上挤出疑惑的表情:“院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就是来应聘护工的,想找份工作赚钱,没别的心思啊。”
林舟也赶紧附和:“是啊院长,我们老家那边工资低,听说您这儿待遇不错才来的,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方明冷笑一声,把手里的佛珠往桌上一放,指了指门口:“误会?刚才社区有人看到你们跟那个多嘴的老太太聊天,还跟张姐在巷子里嘀咕。你们以为办个假证就能骗得过我?说,是不是记者?”
顾眠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她们早就被盯上了。她知道再装下去没用,索性挺直腰板:“我们就是记者,来调查你们虐待老人、克扣物资,还有赵大爷离奇死亡的事!方明,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交代清楚,不然等警察来了,你想后悔都来不及!”
“警察?”方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拍着桌子站起来,“在这一亩三分地,我就是规矩!你们以为能把我怎么样?”他冲门外喊了一声,之前那个穿黑色外套的男人带着两个保安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木棍,“把她们的手机和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关到地下室去,等晚上再处理。”
保安立刻上前,就要抢顾眠和林舟的包。顾眠死死护住口袋里的微型摄像机——里面有李奶奶的证词,是最重要的证据。她用力推开一个保安,对林舟喊:“快跑!”
两人趁机往门口冲,林舟顺手抓起桌上的文件夹砸向方明,方明躲闪不及,被砸中了肩膀。顾眠拉着林舟冲出办公室,往楼下跑,身后的保安紧追不舍。
“往后门跑!”林舟喊道,她之前观察过,后门离小巷近,容易脱身。两人一路狂奔,刚跑到后门,就看到张姐站在那里,手里还拿着一把钥匙。
“快!我帮你们把锁打开了,赶紧走!”张姐把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转,后门“咔嗒”一声开了。
顾眠心里一暖,拉着林舟冲进小巷:“张姐,谢谢你!你自己也要小心!”
“别管我,赶紧报警!”张姐说完,就关上后门,挡在了门口。
顾眠和林舟沿着小巷拼命跑,身后传来保安的怒骂声和张姐的阻拦声。她们跑出小巷,立刻往之前停车的地方跑,坐上车后,顾眠立刻发动车子,踩下油门,车子飞快地驶离了养老院。
“还好没被抓到,吓死我了。”林舟靠在椅背上,大口喘着气,“张姐会不会有事啊?”
“应该不会,方明现在不敢把她怎么样,怕把事情闹大。”顾眠一边开车,一边拿出手机,“我们现在就去邻市的警局,把证据交上去,让警察立刻去救里面的老人。”
她们刚开到警局门口,顾眠的手机就响了,是陆野打来的。她赶紧接起电话:“陆野?”
“眠眠,你们怎么样?我刚才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担心死我了。”陆野的声音里满是焦急。
“我们没事,就是刚才在养老院被方明发现了,差点被他们关起来,还好张姐帮忙,我们逃出来了。”顾眠把刚才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我们现在在邻市警局门口,准备交证据,让警察去抓方明。”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陆野松了口气,“我已经给我同学打了电话,让他帮忙联系警局的人,你们进去了直接找刑侦队的刘队长,他已经知道情况了。”
挂了电话,顾眠和林舟走进警局,找到了刘队长。她们把微型摄像机里的证据、录音笔里的录音,还有从社区居民那里了解到的情况都告诉了刘队长。刘队长看完证据后,脸色凝重:“没想到仁心养老院竟然这么黑,我们立刻派人去抓人,解救里面的老人。”
刘队长立刻组织警力,带着顾眠和林舟一起赶往仁心养老院。当警察冲进养老院时,方明和几个保安还在办公室里商量怎么处理顾眠和林舟,看到警察进来,他们顿时慌了神,想跑却被警察抓住了。
警察在养老院里进行了搜查,不仅找到了被克扣的物资,还在方明的办公室里发现了一本账本,上面记录着他私吞养老补贴款、虐待老人的证据。被关在302房间的李奶奶也被救了出来,看到警察,李奶奶激动得哭了起来:“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们。”
张姐看到顾眠和林舟,也松了口气:“你们没事就好,我还担心你们呢。”
“辛苦你了,张姐。”顾眠握住她的手,“方明已经被抓了,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了。”
警察把方明和几个参与虐待老人的护工、保安都带回了警局,养老院里的老人也被暂时安置到了其他养老院。顾眠和林舟跟着警察回警局做了笔录,等她们忙完,已经是晚上了。
“终于把事情解决了,太好了。”林舟伸了个懒腰,“我们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嗯,回去之后,我们就把这件事曝光,让更多人知道仁心养老院的真面目,避免更多老人受害。”顾眠说。
她们刚走出警局,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是陆野。
“陆野?你怎么来了?”顾眠惊讶地走过去。
“我担心你们,做完手术就开车过来了,刚到没多久。”陆野握住她的手,看到她脸上的疲惫,心疼地说,“累坏了吧?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再回去。”
第二天一早,顾眠和林舟、陆野一起回了市里。回到电视台后,顾眠和林舟立刻整理素材,制作了关于仁心养老院的新闻报道。报道播出后,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邻市政府也成立了调查组,对全市的养老院进行了排查。
几天后,顾眠收到了张姐发来的消息,说她已经换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正规的养老院里做护工,待遇很好,李奶奶也被她的儿子接回了家,赵大爷的家属也得到了赔偿。顾眠看到消息后,心里暖暖的。
这天晚上,顾眠和陆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陆野突然握住她的手:“眠眠,以后不要再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了,我会担心的。”
“我知道,但有些事情必须有人去做,不然那些老人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顾眠靠在他的肩膀上,“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更小心的,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陆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好,我相信你。以后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支持你,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窗外的月光洒进屋里,照亮了两人紧握的双手。他们知道,未来还会遇到很多困难和挑战,但只要他们彼此牵挂,互相支持,就没有什么能难倒他们——他会继续在医院里守护生命,她会继续用笔和镜头揭露真相,用各自的方式,守护着这个世界的美好。
小剧场:
深夜的厨房
周末深夜,顾眠揉着酸胀的肩膀从书房走出来,客厅只亮着盏小夜灯,厨房却透出暖黄的光。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看见陆野系着她买的小熊围裙,正低头给砂锅调火。砂锅里咕嘟咕嘟煮着东西,飘出浓郁的骨汤香。
“怎么还没睡?”顾眠从背后轻轻抱住他的腰。
陆野转过身,顺手把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带着刚碰过砂锅的温度:“看你对着电脑写了一下午报道,猜你肯定没好好吃饭。给你炖了玉米排骨汤,加了你喜欢的胡萝卜。”
顾眠踮脚蹭了蹭他的下巴,声音软下来:“你不是明天还要早起做手术吗?不用特意为我忙的。”
“再忙也得管你这个‘工作起来就忘了吃饭’的小糊涂蛋。”陆野笑着把她按到餐桌前,盛了碗汤递过来,“快尝尝,炖了两个小时,骨头都炖软了。”
顾眠喝了一口,温热的汤滑进胃里,暖得人眼睛发涩。她抬头看向陆野,他正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温柔。
“对了,”陆野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之前在医院附近的花店看到的,觉得很配你。”
盒子里是一支小巧的雏菊,花瓣上还带着水珠。顾眠接过花,心里甜丝丝的——原来再忙碌的日子里,他也总能记得她的小喜好。
厨房的灯光下,排骨汤还在砂锅里轻轻翻滚,两个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满是细碎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困~ 不想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