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小树苗 第83章 立场

祭祀倒计时一天，正午的阳光暂时驱散了士兵们身上的寒气，这一队共10人，全部是除妖军团的好手。他们下了缆车，向看守的巨型猫头鹰出示了相关证明，这才被领进妖族的领地。

这些人个个儿背着武器，穿的也是军团的作战服，一路上虽然保持着警惕，气势上却没有半点松懈，直到他们看到了妖族的大门时，终于停住了脚步。

为首的班长名叫陈聪，年纪轻轻就已经在除妖军团立过二等功，他手下的这群士兵更是一个比一个资历深。

此刻，陈聪面色铁青，手不自觉的按在配枪的背带上。他们是来救人的，先前飞机失事的4人和上一个救援队里的5人，领导特意交代了他们每一个都要尽力保下来，结果队伍才到天雪山顶就看到这样的景象。

妖族的大门是当年在此定居的初代妖族照着人族惯用的地界牌仿制的。说不上有多精致，但足够结实。大门两侧高悬的头颅由于天雪山的严寒气候，还保留着生前的神态，只是外面结了一层冰。

陈聪一眼就认出了两位战友，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他猛的掏出腰间的配枪，直指猫头鹰的脑袋，瞪着眼睛质问道，“难道妖族要背弃条约吗？你们不仁，可别怪我除妖军团踏平天雪山！”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全体士兵纷纷掏枪，准备战斗。

那守卫看着他们的动作，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异常，淡定解释道：“你们有你们的规矩，但天雪山也有天雪山的规则。这两人死有余辜，你如果有异议，可以去跟天泽大人争论。”潜台词是，这种事情就不要找我们这些小妖讨公道了，人又不是我们下令杀的。

陈聪的暴怒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愤恨道：“天泽在哪儿？”

守卫道：“虎妖王当然是在虎族了。”难不成还要天泽大人亲自来迎接吗？

“几位没有拜帖，贸然闯进去恐怕会受到袭击，我先带你们去人馆休息吧。”另一个守卫站出来打圆场，“我们会尽快联系天泽大人，不用着急。”

人馆还保留着刘同的日记，陈聪等人翻阅了日记，在与居住在这里的三位科学家交涉之后了解了当前处境，却愈发觉得这俩人死得蹊跷。

日记中写道，他们因为短期内无法回部队，向领导请示之后收到指令，在滞留天雪山期间尽力打探妖族的情报，为两族未来可能会爆发的战争做足准备。但几人上山之前谁都没有预料到任逸会突然提出准留在天雪山寻找调查部同伴的计划，也就是说，这个决定完全是临时起意的。而天雪山顶因为少有人类踏足，别说信号了，就连电塔都没有，他们是如何与领袖取得联系的？

陈聪了解刘同的本事，那家伙虽然不像巫族一样拥有神通广大的妖力，但一身术士的手段照样让他在以往的诸多对战中能够全身而退。假如刘同能通过他那神秘的法子联系上领导，没道理在被妖族抓住后就失去了全部的反抗手段。

要么是他的术法出了岔子，要么是妖族的手段非比寻常。如果是后者，陈聪等人更要加倍谨慎了。

几人简单商量了接下来的对策，先前引路的守卫才迟迟赶来敲门，示意他们可以去见天泽了。

守卫将他们领到了妖族的大会堂，天泽就算再怎么好客，也不会希望这些人踏足自己家。

此时的天泽懒洋洋的斜靠在椅子上，他的右手边坐着满月，身后则站着任逸和肖飞。相比之下，狼妖王的神色更加冷峻，只是服饰简单许多，看不出丝毫用心，仿佛只是散步时碰巧被拉过来撑撑场面的。

“这位……”天泽平静的声音拉长了几分，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称呼对方，却不等陈聪回答，直接道，“军团的贵客，听下面的人说，你们几个不太喜欢天雪山的新灯笼？”

陈聪原本就对他们擅自杀死军团战士的行为感到愤恨，又被天泽这幅无所谓的态度点燃了怒火，他义正言辞道：“天泽！你们竟然敢杀我军团的人，还有没有把条约放在眼里！你是想再挑起战争吗！”

“有《互不侵犯条约》在，我当然不会滥杀无辜。你在质问我之前，不先查明那两人的罪名就跑过来兴师问罪，军团的人都这么不讲道理吗？”天泽嗤笑一声，慵懒的眸子里满是嘲讽，“你既然拿条约说事，那我就要问问你了，条约里哪条写过允许人族派遣间谍来我天雪山窃取情报？”

陈聪一时语塞，态度却依旧强硬：“你既然说他们是间谍，证据呢？”

天泽的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靠在椅背上。

任逸感受到天泽的气息凑近了几分，立即会意，站出来：“我可以证明，前天晚上，我们亲眼看到刘同和宋永修闯进狼族的密室。”

陈聪早料到任逸会反水，她毕竟是妖族，立场不够坚定，刘同没有向任逸透露过窃取情报的详细计划也是考虑了这一点。

肖飞见他要反驳，于是也跟着站出来：“我也看到了，千真万确。”

陈聪质疑的话卡在喉咙里，半天才憋出一句：“肖飞，你是人族，却帮着这群妖族说话，调查部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

肖飞面色一沉：“我说的是实话，关调查部什么事？难道因为我是人类，就应该编谎话为间谍辩解？调查部跟军团不一样，部长从没教过我们偷奸耍滑、是非不分！”

“你别血口喷人！”陈聪身后的老兵气得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半妖果然就是半妖，永远成不了人类！你才来天雪山多久，受了他们的恩惠就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了？”

自从加入Z市调查部，肖飞就没再听过这种侮辱性的称呼了，她撸起袖子就想直接下去开干，幸好任逸反应迅速的一把拦住她。

满月抬手，将弦月搜出来的一把钥匙丢在陈聪面前，合金制成的小东西砸在石板上，发出尖锐的响声。

陈聪捡起钥匙，这是除妖军团给战士们配备的万能工具之一，上面印有军团的标志，标志旁边还残留着使用过的痕迹。

满月道：“这东西是从刘同身上搜出来的，我狼堡密室的门锁被他拆坏了，到现在还没修好呢，几位不信的话，可以跟我回去看看。”

要说这俩人是在参加狼堡晚宴的路上迷路了，误打误撞才走到了密室门口，这还算情有可原，但他们居然擅自开锁，这就坐实了间谍的身份。

天泽顺势道：“说来也怪，那俩人前脚刚死，后脚你们就赶过来了，不会是串通好的吧？难道人馆里有通讯设备？人馆自建成以来，从没有妖族或巫族进去过，里面藏了些什么东西我们也并不知情，你们执意要讨说法，可以，打开禁制让我们进去搜一搜，兴许就能搜到你们探秘的证据了。”

他说得轻松，妖王的威压却仿佛已经凝固成一座大山，压在几人的头顶上。

再争论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陈聪很清楚，一旦解除禁制，他们将再无容身之所，更何况……天泽所说的证据，人馆里确实存在。

“这件事……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了。”

陈聪咬着牙咽下了这份屈辱，几人狼狈地从大会堂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不远处随着寒风摆动的两颗人头像两记重拳，狠狠砸在他们脸上。

“这口气就这么咽下了？”身后的士兵明显不服气，但方才的形势已经容不得他们再狡辩了。

一路上，陈聪保持着沉默，内心却已经在盘算着接下来要如何大干一场了。他们千里迢迢赶来天雪山，可不是为了看别人脸色的！

“明天晚上妖族要举办祝神仪式，你们几个都好好休息，今晚行动起来，让他们的祭祀办得越大越好！”

“可是……万一妖族被激怒了，发动战争该怎么办？”

“蠢！咱们赶在天亮之前，他们就算怀疑，也拿不出证据！”

“咱们光是上山就用了两天时间，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撤出天雪山呢？”

陈聪没有回答，只是故作神秘的指了指天上。其余几人抬头看去，上面除了层层白云外什么都没有。

眼看着人族排着队走进人馆后，站在建筑物上方的杨峰韩打了个哈欠，暼向一旁的森森。

“军团可真不消停，从之前的病毒开始，到现在小动作不断。”森森抱住杨峰韩，张开翅膀带着他平安降落回地面。

杨峰韩拍了拍刚才潜伏时蹭到的灰尘。“那群人今晚行动，我得阻止他们，你要不要来帮忙？”

“当然。”森森面色如常，精神却异常兴奋。这群不自量力的家伙居然敢在天雪山的夜晚搞事，是当鸮族不存在吗？

两人约定了今晚会和的时间地点，临分别时，森森却问道：“那个人指着天上是什么意思？军团要派飞机来接人吗？”

杨峰韩道：“飞机的动静太大了，他们既然要赶在天亮之前离开，势必不能选择飞机。”

森森继续刨根问底：“那天上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筋斗云吧？”

杨峰□□要调侃她看了不少人族的书籍，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去。

白云飘荡着，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