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小树苗 第147章 洗脑

这场行动除了任逸和刘羽琦以外，没有任何人参与，或者说“打扰”。这不仅仅是一次资料调查，更是刘羽琦个人的坦白局，前有李清溪给任逸下药，后有士兵在周信的物资里无差别投毒，身为军团领袖之女，在刘羽琦真正证明自己之前，调查部很难继续提供信任了。

在尘封的资料室深处，刘羽琦翻出了一份卷宗，亲手递交给任逸，解释道：“在我们的军队抵达省会当天，我就悄悄来过这里，密码是他们告诉我的，我没想到在那之后，他们居然没有修改密码。”

“你来这里做什么？”任逸结果她递来的卷宗，忽然想起来什么，后怕道，“所以你也不确定刚刚那个密码对不对？一旦输错了，整个屋子都会被炸毁的！”

刘羽琦坦然承认了这一点：“我没想到，命运最终选择的和我一样。”她不是将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命运，这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毕竟里面真正有用的资料她再熟悉不过了，哪怕原稿被炸毁，她脑子里的记忆可不会被抹去。

“你什么时候信命了？”任逸翻开牛皮纸袋，取出里面泛黄的纸张，上面带着一种熟悉的力量，她脱口而出，“这是……《山海纪》？”纸张上附着的神力与那本《山海纪》如出一辙，或许是从上面撕下来的绝密内容，难怪她先前总觉得《山海纪》里缺少了某个关键性的内容。

关于当年那个巫族背叛者的信息。

“这些文件是调查部先前清理月轿云桥实验室的某个据点时被我私藏的，一般人根本不可能从《山海纪》上撕下纸张，更别提把它销毁了，所以这东西一直留在我这里，作为……一种对抗我爸的保障。可我又担心放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安全，毕竟你们所有人都在怀疑我，所以干脆寄存在这里了。”刘羽琦抚摸上纸袋封口处的印记，那是她从堂哥的书里学过的封印术法，虽然还不熟练，但要拦住政府这群普通人已经足够了，“你和我堂哥接触过，对他的能力怎么看？”

任逸想了想，印象中刘同这人的心思很深，所以她不喜欢与对方打交道，不过要说到能力，他们虽然没有真正切磋过，但最起码死而复生这一点已经很强了。“他是术士吧？我只记得他使用过的那种失传已久的奇怪术法，他说是祖上传下来的？”

刘羽琦纠正道：“这是我爷爷生前四处游历时收集的，因为他一生中最遗憾的，就是没能继承我太爷爷的巫族身份。”

当年那场惨烈的诛星运动中，有一个家族为了生存和权力，背叛了所有同盟，转而选择了向当时的军团掌权者效忠，并协助围剿了自己的同胞。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在巫族的历史中遗臭万年了，而《山海纪》只是众多没有被成功缴获的记录册之一。所以当初任逸他们在深海发现的《山海纪》的确是实验室遗落的，至于是故意留下还是失手遗落，那就无从得知了。

“我爸，刘金康，他不仅是军团的领袖，他本身就是巫族的后代，他是巫族。那个救世主不是方强山，也不是我或者李清溪，而是他自己。”刘羽琦为这一切的推测做下了总结，她的眼神锐利，脸色却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刘家的确是逃兵，可我太爷爷本可以在战争结束后选择隐姓埋名离开军团，但他后来却凭本事上位成了领袖，他只是为了利用祖辈们遗留的学识，找到一条能让巫族和普通人共存的道路。后来我爷爷继续他生前的研究，走遍世界各地，寻找那条理想的路，他离开得很早，将军团交给了我爸。”

说到这里，刘羽琦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爸……他隐藏得太好了，无论是在同僚面前，还是在家人面前。当年月轿云桥实验室的成立，有他的一份‘功劳’。他认为屈居人下不如取而代之，建立由巫族主导的新秩序。我几年前察觉到他的野心，所以拒绝了他安排的一切，逃离军团来到Z市读大学，我知道这里有个调查部，一个不受军团管辖的组织，我想离那个权力的漩涡远一点。”

但归根结底，她还是逃不掉“命运”的安排。她逃避家族，却又不得不以领袖之女的身份为自己换取利益，她拒绝军团，最终却还是被调查部质疑立场。在这种煎熬与挣扎中，刘羽琦最先想到的也许能帮助她的人，就是任逸。

那个当初在所有人都讨厌她的时候，仍然愿意冒着身份被拆穿的危险选择救她的人。

这次的双人调查，无疑是王澳辉他们对刘羽琦立场的一次试探，他们已经给足了刘羽琦需要的条件。刘金康也是巫族，这一点是他们之前从未想过的，刘羽琦将她所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也包括刘金康身为巫族的能力与弱点，这些关键信息的坦白为她赢回了同伴们的信任。

大军继续向帝都推进，当他们兵临城下时，果然见识到了刘金康能力的可怕。几乎没来得及进行任何交涉，帝都的守军在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后立即发起了攻击。然而就在双方正面交锋时，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诡异情况——

帝都的士兵们眼神空洞，行动整齐划一得如同提线木偶，面对枪林弹雨几乎不知畏惧，只是一味地冲锋杀敌，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涌上来！调查部有了刘羽琦的提醒，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劲，迅速撤退到安全位置。至于这个“安全位置”，也是他们刚刚在交锋时逐步测量出来的。

“距离防线100米的位置，差一丁点儿都不行，你爸是强迫症吗？”临时指挥部的帐篷里，桃酥酥倚靠在肖飞身上。

刘羽琦脸色阴沉：“为了一己私欲，不仅摧毁了人族和巫族未来和平的可能，甚至将士兵都变成了丧失意志的傀儡，这种人不是我爸！”

刘金康的能力相当可怕，这是一种类似于“洗脑”的力量，可以短时间内控制大批人的意志，这与他本身追求的目标居然极为相近。而缺点就是这种“洗脑”无法持续太久，冷却时间很长，而且巫族因为自身有妖力护体，对其完全免疫，因此他当年就连控制自家女儿留在帝都都做不到，自然难以用作收集信仰的工具。而且妖力的流通需要依靠某种介质，因此即使双方处在交锋的过程中，只要调查部远离介质，就不会被感染。

至于“介质”究竟是什么，“冷却时间长”究竟有多长，这些连刘羽琦都无从得知。据说刘金康早年间的能力和刘羽琦差不多，都是以妖力操控风的，只是控风太显眼，加上他本身对于信仰之力的追求，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了一套邪修的法子，硬生生将自身的妖力体系改造了。

防线外面，调查部的帐篷里，众人在商议对付刘金康的办法。而防线里面，在这些毫无自主意识的士兵“保护”下，帝都的市民们也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却又因为军团无处不在的监视与控制而无法反抗，甚至连表达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这种“团结”的代价，就是让士兵们丧失了自主意志，在战场上他们与机械傀儡几乎没有区别，但……当一个组织里的所有人共用同一个大脑，体现同一个意志，那这个组织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弱点——他们失去了对错观。

当一个国家只有一位统治者时，自然就会造成权力的极度失控，只有主观意志与判断，没有客观的劝阻与协调，刘金康撑不了多久的。

修整之后，接下来的战斗几乎毫无悬念。

丧失了自主意识的士兵们进入了战术僵化和战斗效率低下的困境中，军团的政策相当简洁，刘金康放弃精兵策略，纯粹依靠着被洗脑的士兵组成的人海战术，强行消耗调查部的战力。

这场战斗中，反抗组织的成员们内心承受着巨大的煎熬，这或许不应该被称作战争，而是单方面的厮杀。

为了避免战场真的变成残酷的绞肉机，也避免调查部面对那些曾经是同胞、如今却如同行尸走肉的士兵，调查部在进行了一次为期两天的商议后，毅然决定由任逸带队，其他诸位植物妖以及拥有控制能力的巫族紧随其后，将那些已经丧失理智的士兵们全部控制起来。这样剥洋葱似的推进速度虽然缓慢，但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定。

这样的策略自然也有缺点，当他们收容的士兵达到一定数量时，物资补给方面出现了漏洞。刘金康的目的也许就是为了让他们不断消耗物资，毕竟这里是军团的主场，战争打得时间越久对他们来说就越有利。

然而刘金康还是低估了调查部的影响力，或者应该说是低估了全球人类的团结性。当反抗组织在各国支援军的帮助下逐渐壮大，并连通帝都周围各大城市之后，对付刘金康就如瓮中捉鳖了。

帝都本身就不是产粮的城市，人多粮食少，外部补给通道被切断以后，仓库里的物资也在拼命消耗。相比起已经与各国建立稳定合作关系的调查部，他们当前的情况显然更加严峻。

现在，就看他们谁能耗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