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小树苗 第142章 血脉

调查部办公室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倘若杨峰韩与桃酥酥的推断成立，那么妖人事件将会引出整个人类社会的至暗时刻——巫王的诞生！

作为彻头彻尾的妖族，天泽毫不吝啬地补齐了他被杨峰韩叫来的唯一使命。

“作为妖王，我可以证实这一点。”天泽沉声道，“一族之王的诞生往往伴随着种族气运的汇聚，也会自然而然的吸收同族的生命力。对于一部分妖族而言，永生的妖王能够为他们带来庇护和秩序，那么分享生命力也就变成了可以接受的代价，但这也只是一部分妖族的法则。像一些个体力量薄弱的种族，比如狼族，他们的生命力连供给自身都苦难，要维持源源不断的生命力给妖王简直难如登天，所以历代狼王都没有能够永生的。”

肖飞道：“人类的个体意识强烈，生命力也相对脆弱，在不自知的情况下被分走一部分生命力，这对于整个种族来说都太危险了，更何况，将种族的命运系于一人，这是巨大的隐患！”

任逸终于忍不住发言：“但目前所有的推测都没有佐证，各方媒体对军团在妖人事件中的报道的确存在刻意美化的痕迹，但这种美化倾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军团的做派我们算是有目共睹的，要说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创造巫王，恐怕还需要更多证据。我们首先该搞清楚这个大前提，再讨论如何阻止他们。”

“这就是我之前问你有没有带着清心铃和鸟羽的目的。”杨峰韩朝着任逸摊开手掌。

任逸立即会意，从口袋里找出杨峰韩先前送的东西交给他。“你说这是传家宝，我当然要随身带着，免得被哪个识货的人偷走了。”不过她自己是真的没那么“识货”，这两样东西上甚至连妖力都没有附着，更遑论与《山海纪》那样的神器相提并论了，所以在任逸看来，这与普通的摆件没有什么区别。

杨峰韩似乎看出了任逸心中所想，坦言道：“这就是摆件啊。”

“……啊？”

杨峰韩解释道：“这清心铃是我家祖传的东西，不过最开始它也的确是作为摆件被传下来的。至于这根羽毛……真的只是一根没有任何附加属性的羽毛。我之所以说它们很重要，是因为这两样东西实际上都是愿力收集器。”

清心铃作为巫族世家的传家宝，本身就自带整个家族的气运，而这根羽毛是云升的，云升作为妖王，他的羽毛自然也有收集生命力的能力。这种收集能力并不受种族的局限影响，可以说，任何种族只要对任逸抱有一种虔诚的敬仰，都会被它们吸走一部分生命力转移到任逸身上。

任逸简直想当场销毁这些害人的东西！“你为什么要把它们交给我？”这东西听上去作用可不小，杨峰韩干嘛不自己留着呢？

杨峰韩似乎是被噎了一下，沉默片刻才回答：“因为你是个好人。”任逸是个很好懂的人，杨峰□□是看中了她这一点才决定让她来保管这些东西，以免它们落到有心人手中酿成大祸。但是他显然忽略了一个细节，任逸在拥有愿力之后，自然而然就成了军团的眼中钉。

“任何种族的王都只能有一个，这是不争的事实。”桃酥酥道，“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李清溪才会给你下毒。”这也解释了为什么他下的不是致死的药物，而是能够控制任逸的物质，毕竟控制也代表着能将任逸身上的愿力收入囊中。

一切都说得通了，如今的任逸能被他们盯上也算不上是什么意外。毕竟除了清心铃和鸟羽，她还拥有植物族代理族长的身份，享受着植物族的部分信仰，而植物本身就是个庞大的体系。

他们现在必须尽快阻止巫王的诞生！

根据已知的线索不能推断出“救世主”的身份，一个是享受着众人赞誉的那位“研发”出三代解药的治疗师方强山，另一个是军团的最高领导人刘金康。

众所周知，军团对巫族的态度算不上和善，甚至可以说是极为排斥的。大部分士兵接受的教育就是要他们凭借人类的智慧与勇气奋勇杀妖，而不是依靠基因变异，抛弃作为人类的尊严成为“半妖”。尽管调查部众人坚决反对这种观点，但不可否认，军团的意志相当坚定。作为军团的领导人，刘金康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刘羽琦也是在后天的刺激下才成为巫族的。人类没有妖力，无法吸收信仰，自然也不可能成为“王”。

相比之下，方强山的可能性就更高了。他是特级治疗师，自然是巫族，本身就拥有着无数病患的拥护。与任逸相比，他更有经验，又享有帝都的天然优势，实在是当之无愧的“救世主”！

会议最终决定优先调查方强山，并立即派人潜入帝都展开进一步的探索。李倩则有了另外的任务，她需要尽快联系上各国的领导人，共同清理这些近乎洗脑的“救世主”相关言论，尽量争取合作。既然三代解药已经问世，杨琴和那几位鸮族自然也没必要继续研究了，他们换了个方向，改研究任逸体内具有精神控制力的物资，尽量赶在军团对任逸动手之前清理掉那些东西。

任逸只负责老老实实的待在研究室里协助杨琴等人，也不知道是军团还没来得及动手，还是任逸身为代理族长的强大力量压制住了军团的控制，总之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直到几天后，去往帝都调查的江远传回紧急密报，他查到了李清溪的身份。李倩当即把江远发来的资料转给了王澳辉，而后来到研究室寻找任逸。

任逸完全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值得李倩特意跑过来一趟，毕竟李清溪与刘羽琦有婚约的事情在调查部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这个线索很重要，之前咱们单知道他们俩有婚约，但谁都没想过这一点——刘羽琦和李清溪是怎么认识的！”李倩举起手机，将江远发来的线索给她看，“既然军团那么排斥巫族，这件事又该怎么解释呢？”

任逸看向照片中拍到的内容，那是李清溪当年作为军团新兵填写的身份信息。无父无母，家住在帝都郊区的一栋别墅里，身份是……先天巫族！

任逸道：“巫族能进入军团也算不上多么稀奇吧，毕竟桃酥酥和肖飞也进入过军团。”她指的是那两人之前在L市短暂的军旅生涯。

“重点不是这个！”李倩道，“李清溪是先天巫族，说明他的父母在明面上也是巫族，这是血脉遗传。但他父母所在的那个年代正赶上灭巫运动，几乎所有巫族都被抓起来清理了，两个巫族小孩同时逃出来并相识相爱，这概率太低了。江远怀疑有人在背后助力，所以他调查了那栋别墅，户主是刘羽琦。李清溪从小就在那里住，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被当成童养夫养大的！”

“可是……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任逸实在搞不懂，“是为了延续巫族的血脉吗？还是……为了控制住一个拥有天赋的婴儿？假如李清溪被刘金康选为未来女婿的根本原因是他本身的巫族血脉，那刘羽琦与他结婚后生下来的孩子不就是巫族了吗？军团排斥巫族啊！”

李倩道：“我们忽略了一个致命的可能性，你还记不记得《山海纪》里说过，曾有一支巫族背叛了同伴，隐姓埋名投靠了军团？”

“你的意思是……”

“那支巫族，有没有可能姓刘？”

刘金康或许不是巫族，可他的女儿刘羽琦是，而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纵使刘羽琦对军团百般厌烦，将来等刘金康退休了，她也还是要回家继承遗产的。刘羽琦说过，除妖军团是姓刘的，那些信仰的确无法凝聚在刘金康身上，但有没有可能……汇聚到刘羽琦身上？刘羽琦本人，是否才是那个被选中的“救世主”？

随着妖族援军从四面八方陆续抵达，以及李倩通过秘密渠道与各国残存的官方力量取得联系，一个松散的全球抗议同盟初现雏形，而大部分国家仍持观望态度，他们主张巫王的诞生并非一朝一夕，诚然帝都军团的拥护者与日俱增，但这还远远不注意撼动全球的人类立场。

这已经算是一个良好的开端了，然而物资，尤其是粮食和药品的匮乏，却成了Z市的问题根本。这地方本就荒凉，大部分物资都是靠与其他城市交易获得的，调查部显然还没有那样庞大的交易体系。

例行的会议上，关于是否要与掌控着解药和大部分剩余生产力的军团彻底撕破脸皮，争论难得的激烈。最擅长数据分析的桃酥酥认为，调查部目前的战斗力远不如军团，此刻开战无异于自取灭亡。

一直沉默的杨琴却终于开口，他手中拿着一本泛黄的、用古老妖族文字书写的手抄本，沉声道：“不能再拖延了，持久战最消磨战斗力，库存消耗一天快过一天，拖得越久，我们的喉咙就被卡得越紧。必须趁现在尚有各国支持，果断行动！”

决策很快确定下来，一方面，他们要加紧通过新建立的同盟渠道，向海外势力请求粮食援助。另一方面，他们必须明确将制造妖人危机、企图塑造巫王的幕后黑手定义为全人类的公敌，与那些尚保持中立或观望的国家进行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