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小树苗 第1章 大雪封城

人族月历2018年10月，Z市迎来了近五年最大的一场暴雪，交通通讯严重瘫痪。大雪连续下了一周，盘踞在河西区八角楼的妖族精锐部队正虎视眈眈。

Z市位于人族与妖族的分界线上，一条不到20公里的马家河分隔了两大势力，河西是妖族的驻扎地，河东是人族军队的防守区。受《互不侵犯条约》的限制，妖族不敢轻易对他们动兵，但这几年时不时的骚扰从来没有断过。

暴雪之下，物资运输车艰难前行。

这些来自隔壁市的物资是Z市全体市民的希望，倘若战争真的打响，这座城市将关闭所有的进出通道，有了这些物资支持，他们至少能拖到援军赶到。

寒风侵袭着士兵们的身躯，凝聚在眉眼间，结了一层冰霜。团长赶路之际抬眼望去，茫茫大雪中，信号塔照常闪烁。偌大的高塔分隔了高山与平原，再往山上走就到他们的目的地——蔚蓝除妖军团驻Z市第三师的驻扎地了。

终点近在咫尺，团长指挥着众人将前方厚重的积雪推开，远远的看到了通讯兵的身影。

“怎么样了？”

通讯兵一路跑过来，脸颊冻得通红，他摇着脑袋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只将手里的文件递交给团长。

关于“驳回调查部《协助运送物资申请书》”的说明，印刷字体密密麻麻的排满纸面。团长紧锁着眉头浏览了一遍，目光最终定格在师长的签章上。

“什么叫待定？他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严峻吗？”团长将文件胡乱的揉成一团，拍在通讯兵身上，“别听他的，赶紧让调查部派人过来，出了事我担着！”

“可是师长说了，比起妖族，那群怪物才是最大的隐患……”

大雪封城，物资迟迟运不进来，若是因为一时的固执己见而耽误了补给，局势只会越来越被动。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架不住师长一意孤行。

“隐患个屁！他们是人，不是怪物！”团长骂了一声，命令道，“马上联系调查部！”

骂声吸引了士兵们的注意力，他们脚下赶路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些……

谁都不愿意和调查部那群怪物扯上关系。

队伍最末尾的小角落里，一个青年战士正踮着脚望过去。满地的白雪反射着阳光，他眯了眯眼睛，将帽沿调整到遮光的角度，好奇问道：“那边在吵什么呢？”

“好像是让调查部的人过来帮忙，要我说啊，早就该这么干了！”身旁的老兵悠闲的从行囊里取出水袋，“什么怪物不怪物的，都是杀妖怪的，哪有什么高低贵贱？”

“调查部？”青年对这个组织有些陌生。

“哦，忘了你们A市没有调查部了，这是我们T市特色！”老兵喝了一口水，咂咂嘴道，“这调查部算是个民兵组织，里面都是些半妖，协助咱们正规军队清理妖族。可惜那群人都是些小娃娃，轻易不服管教，要不然早被招安了。”

“半妖？”这称呼实在陌生，青年想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您是说‘巫’吧？”

飞禽走兽修炼得道称为妖，人只要踏入了修炼的门槛，即为巫。巫属于人族，却因为强大的力量而令人生畏，被冠以了“半妖”这种侮辱性的称谓。他们的身份广受争议，因为很少有巫愿意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若不是近几年人族与妖族频繁开战，他们也不会自发的聚集在Z市，成立所谓的“调查部”。

“前几次有妖族混进来，都是调查部那群人帮忙清理的，这一来一回也算是熟悉了，但谁遭得住那腾云驾雾的本事？”老兵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赶紧走吧，能不对上他们最好。”

“嗯……”青年含糊的应了一声，手里摆弄帽子的动作一直没停过，“原来……是调查部啊。”

“嘀咕什么呢？”老兵嘿嘿笑了两声，却觉得胸口一热。

他低头去看，一只长毛的利爪早已刺入胸膛，捏住了他的心脏！

“有妖——”他的双眼瞪得滚圆，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身体已经失去活力，直直的倒下。

鲜血在白茫茫的雪地中晕染开来，青年舔舐着指尖残留的人体组织，眼中赤色的杀欲早已凝结，比鲜血更加热烈。

老兵的死亡像是一颗巨石，在人群中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士兵们纷纷举起武器，对准了青年。然而他的速度竟比子弹还要快，眨眼间，狂风骤起，那副普通的身躯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动起来，身后隆起一双巨大的翅膀骨架，将周围的士兵掀翻在地！

直到暴雪划过晴空，士兵们才看清了飞雪之上腾空而起的蝙蝠！

这比他们见过的任何蝙蝠都要巨大，它倾斜了翅膀，朝人群俯冲下来。庞大的阴影遮蔽了运输车，警报声响彻云霄，无数子弹射向它，却如蝼蚁攀附大象，不痛不痒。

蝙蝠的爪子将物资运输车掀翻，团长只顾着指挥士兵们就地找掩体，自己却不慎被利爪抓起，抛向空中——

几十米的高度，他尖叫着在空中挥舞起双臂，妄图抓住什么东西减缓下落的速度，然而空旷的大路上没有任何供他抓取的东西。

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只可惜拼尽了这条命也没能撼动那妖怪分毫，实在不甘心。

他绝望的闭上双眼，却感到腰间一紧，一双纤细的手臂从背后环抱住他。

“别乱动。”女人察觉到怀中人挣扎的动作，双手抱得更紧了些，嘴里念叨着某种古语。

团长睁开眼，蔚蓝的天空下，女人的长发飘散开来，发丝间混合着令人安心的气息。他眼前一晃，已经来到了地面。

平安落地，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空间穿越。

这就是巫的能力吗……

“楚言，过来帮忙！”

团长还没来得及道谢，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看一眼对方的脸，女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蝙蝠妖早知道调查部会派人过来帮忙，却没想到援兵来得这么快。它扑扇起翅膀，制造一场暴风，借力腾空而起。

“哈，就你会飞是吗？”王澳辉单手抱住楚言的肩膀，另一只手已经从背后抽出配枪。瞬息间空间穿越，他闪现到蝙蝠妖上方，枪口对准它的脑袋——

“砰！”带着火焰的弹药垂直射下！

蝙蝠妖来不及闪躲，猝不及防间被射瞎了一只眼睛！紧接着，火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他顾不得眼部的伤，翅膀拼命地扇动起来，妄图逃过火焰的包围圈，却不曾想这烈火竟像是有意识的，一次又一次朝着他撞过来！

蝙蝠妖并非有勇无谋，他在一次次防守中摸清了对面两人的能力。男人是火系，女人是……空间系，两人配合十分默契，它周身的火圈正是空间位移的产物。

看来得从女人身上下手了！

它顶着被烧伤的痛苦，挥舞起爪子用尽全力攻过去。见楚言不敌，王澳辉立刻冲过来帮她挡下了攻击。

一时间，进攻的节奏被打乱，火焰的包围圈终于出现了裂缝。蝙蝠妖冲破牢笼，再次掀起一阵暴雪作为掩护，化为一只小型蝙蝠，消失在山林间。

王澳辉拉住楚言的手臂，朝着蝙蝠妖飞离的方向举起枪：“追上去！”

随着两人的消失，动乱在一瞬间画上了休止符，只有地上即将熄灭的火球滋滋作响。士兵们从震惊中找回了意识，迅速围成一团，检查物资的完好度。

团长站起身，方才的高空坠落让他的精神有些恍惚。“立即向师部报告，调查部已介入，妖族重伤，他们往开放路南侧树林里追过去了。”

“是！”

“还有，通知全城警戒！”

……

从防守区往东走是Z市中心区，高楼林立却有些萧条。

这里的居民大部分已经搬离，但也不是从来没有新鲜血液流入的。坐落于中心区的Z市综合大学是这座城市目前唯一一所没有搬迁的大学，这一届的新生仍旧少得可怜，任逸是其中之一。

任逸下课后照常去给住在附近的孩子补习英语，一次一小时，出来的时候恰好能赶上日落。以往还能在回家的路上看到卖东西的小摊贩，今天倒是稀奇，街上一个人也没有。

糟糕，该不会是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吧？

任逸心中警铃大作，立即掏出手机，一条弹窗消息映入眼帘。

“Z市潜入一只蝙蝠妖，全城进入警戒状态，请广大市民自觉遵守宵禁秩序，如有发现妖族的踪迹，请立即报警。为了您的安全，请勿擅自与妖族接触。蔚蓝除妖军团宣。”

难怪上课时听到外面好大的爆炸声，任逸恨不得摔手机，她好端端的开什么静音模式啊，这下好了，要成妖怪的盘中餐了！

她将书包往身后一甩，加快了回家的脚步。也不知道那妖怪会不会吃人，她来Z市还不到一个月，从来没见过妖怪呢。

呸呸呸！别乌鸦嘴！

街上的雪都快有半米高了，以往半小时就能走完的路，这次任逸走了将近一小时。冷风吹得她头疼，脑子昏昏沉沉的像是熬了一个通宵。她一路上走走停停，雪花在头上盖了厚厚的一层，好不容易“游”到了公寓楼下，一摸口袋，门卡落在教室里了。

……不会真这么倒霉吧？

她正准备叫醒门卫室的保安，目光掠过路灯下一个漆黑的身影，原本昏沉的脑子顷刻间清醒过来！

昏暗的路灯下，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紧紧盯着她，晚风拂过，她隐约闻到了夹杂在风里的腐肉的气息……

任逸平时虽然会想些乱七八糟的悲观结局，但本质上还是一个惜命的大好青年。电光火石间，她摘下书包，一把砸向身后的黑影，趁对方反应的时间按响公寓外的警报器，头也不回的朝学校的方向奔去。

【你……渴望力量吗？】

谁在说话？

任逸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这句话，带着三份跃跃欲试的意味。

眼看着后面的妖怪要追上来了，她简直想扇自己一巴掌。不要在濒死的时候突然变身魔法少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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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捉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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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雪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