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令 第10章 危难时

赵右延气愤地将手里的刀剑插在地上，恨恨地说道：“别说了，那伙土匪实在是狡猾得紧，上山的路上全是陷阱，等我们上到山里时，又用各种诡计来诳害我军，导致我军伤亡惨重。”

“赵大人，您辛苦了，您的这份苦劳我肯定会上奏皇帝陛下，让他好好嘉奖您。”高敬宗拱手道。

“高大人，您别就这样说了。我现在最想要的就是土匪的命，奖赏什么的已经丝毫不在意了。这伙土匪实在是欺人太甚，枉我跟金人打了这么多仗，竟然在此处遭受到了耻辱。”

“他们怎么了？”林子游问。

“天色渐晚时，我等匆匆撤下山，结果遇上疑惑夜叉鬼，他们嚷嚷着要把我捉了去，跟朝廷谈判，威胁我军撤退！我自然是不肯，但是当时士兵们已经被夜叉鬼吓得四散逃走，哪里还使唤得动！我就不得已扔了盔甲，直接轻装便行逃下山了！”赵右延攥着拳头说道，脸上的伤也被牵动了，咝了一声。

“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这伙土匪简直是欺人太甚！明日我等一定要将他灭了，不灭平乐寨，难解我心头之恨！”高敬宗一拳捶在了案桌上。

林子游沉思良久：“这伙土匪不过三千多人，就已经如此强悍，放任不管的话，终有一天，必定会养虎为患！两位大人，请放心！明日我将亲自带兵上山，势必要灭了这伙土匪！”

“一定要灭了这伙土匪！”赵右延抓着林子游的手，“一定要灭了这伙土匪啊！林大人！”

翌日清晨，太阳还没有升起，林间只有麻雀的叫声，一只麻雀在林间跳动，它转着圆滚滚的小巧的脑袋，偏着头观察周围的情况。没有其他的东西来打扰的话，它就继续它的歌唱。唱累了，它会飞到叶子的尖端处。

叶子的尖端沾着一滴晶莹的露珠，同样是圆溜溜的，透明的露珠折射着周边事物的颜色，一时间也变得鲜艳亮丽起来。

麻雀张开尖尖的淡棕色的喙，朝露珠轻轻啄了一下，一滴清凉的露珠顺着喙流进了它的喉咙里。

它肚子饿了，看到叶子旁边的树干上趴着一条小小的青虫，浑身上下肉嘟嘟的，看起来刚吃饱，旁边的叶片被啃了好几个窟窿。

麻雀慢慢走过去，它的爪子很轻，没有发出任何巨大的声音。同时它的速度也很快，对于它来说，一条小小的青虫是没有办法在它面前逃走的。

它跳到青虫面前，一低头，尖而细长的喙立即啄到了青。还在沉睡中的青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已经被麻雀咬住了。

于是慌慌张张地扭动着身躯，然而它很快就明白自己这样做是没有用的，只能被麻雀吞进肚子里。

麻雀吃饱了之后，又高兴地在树干上唱歌。

然而，它却没有意识到，在它的身后，枝叶茂密处，一条棕色的长蛇缠着树干，慢慢蜿蜒过来。

它的嘴里吐出信子，它看到了它的猎物……

一群士兵从树下经过，麻雀本就胆小，一下子被吓到了，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棕蛇悬挂在树干上，朝树底下经过的人吐了吐信子，收集气味，发现不是自己的食物，也就没有轻举妄动。

林子游带着剩下的十万士兵上山，昨晚根据赵右延的描述，他已经猜到了土匪的伎俩，不过是利用地形优势在这里布置陷阱。像这样的方法，又不是长久之计，陷阱只可用一次，今日他们再次上山，果然是顺利无比。

土匪们也没有时间再布置陷阱了。

上了山，他们来到平乐寨前。

土匪已经摆好了阵势，准备开始跟朝廷的军队正面硬刚了。

林子游喊：“叫你们的大当家的出来吧！我有话要说！”

“狗官，大当家的不想见你。”

“你叫他出来，我真的有话跟他说。毕竟我也是非常欣赏像大当家的这样的角色！”

小喽啰立即去崇义堂通知大当家：“大当家，大当家！”

“什么事？”

“大当家的，外面来的狗官说要见一见你，说是有话要跟你说，你看，你要不要见一下他？”

“他还说了什么？”

“他说，他非常欣赏你，一定要求见一见你。”

“你先下去吧。”孔令玄有些诧异，为什么这个将军要见我？

“大哥，你可千万不能去见他啊！狗官都是很奸诈的！俺们直接跟他开打就行了，把他抓回寨子里，要怎么见都可以。”屠一刀拿着大刀说道。

孔令玄看向翟玉卿：“二弟，你觉得呢？”

翟玉卿今日带了一支油菜花：“大哥，你若是想见就去见吧，毕竟我也好奇林子游想说什么。”

“哼！他一个朝廷的走狗，能说啥啊！不会死要打俺们寨子，就是要劝俺们投降！大哥，你可千万不能听他的。”

“三弟，大哥的想法你还不清楚吗？他是肯定不会接受朝廷的诏安的。”翟玉卿知道，他们此前也有很多次接到了朝廷的招安诏书，但是孔令玄都拒绝了。

这其中的缘由，翟玉卿也不是很清楚。他虽然比屠一刀早一点跟着大哥，但是他对大哥的过去也不是很了解。孔令玄这人不爱说话，也不常出门，没什么爱好，每日必做的就是在门口练剑。

几十年如一日的练剑，既不去靠武状元，又不去参军。平日里从来不会摘下面具，就算是晚上睡觉时，也从不摘下面具，这张面具仿佛就是长在他脸上的。

事实上，翟玉卿也想知道为什么。

孔令玄思量一番后，决定出门去见林子游。

他站在瞭望台上：“林大人，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就是平乐寨的寨主孔令玄。”

林子游骑在马上拱手寒暄：“能跟大当家的做对手，战场相见，也是我林某人的荣幸！”

“有话快说。”孔令玄有些不耐烦，他不喜欢这种无聊的文人礼节。

“大当家的，那我就直说了。我林某人真的很佩服大当家的，希望大当家能带着兄弟们投降朝廷，接受朝廷的招安，与我林某人成为战友，可好？”

“多谢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大当家听完之后，立即下了楼，并叮嘱小喽啰，“不用怕，往死里打！”

“是。”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攻寨！”林子游的手一挥，大批士兵立即冲上前去，他们抬着一条十人合抱粗细的圆木来撞寨门。

平乐寨的兄弟们立即弯弓搭箭给他们来了一阵火箭雨。

“盾牌！”

林子游的命令一下，一排盾牌兵立即跑到前头挡在前头，另一部分在中间举着盾牌，形成了一个盾牌包围的半球。

打到盾牌上的火箭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最后都掉落在地面上，等土匪的火箭雨停了之后，他们继续攻寨子。

兄弟们改扔石头，接着就是一阵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奈何他们有盾牌，都挡住了土匪的反攻。

“这下看你们这些土匪还能怎么办？”林子游觉得自己势在必得，一定能灭了这伙土匪。

彭——大门被撞倒了。所有的官兵立即冲进寨子里，寨里的土匪兄弟们也拿起大刀回击，两方人马在寨子里打得难分难舍。

屠一刀原本是个屠户，力大无比，他双手直接举起一个士兵，在空中旋转几圈之后，把士兵像沙袋一样扔出去，顺带砸倒了好几个士兵。

“奶奶的！去你们的！俺要大开杀戒了！”他拿起大刀疯狂地朝周围的士兵砍去，几乎是一刀毙命。士兵们知道他就是屠一刀，果然名不虚传，于是纷纷不敢上前去正面迎战。只能挑着机会从背后袭击。

像是一群狼对战一个老虎一样。

“吼——”屠一刀朝周围的士兵咆哮一声，把其中几个士兵吓得连连后退几步。

孔令玄那边同样威猛，只是大当家原本就是练剑的，因此武功高强，根本不把这些小兵放在眼里。

他飞身起来，剑气清啸，霎时间一圈的小兵全部倒地，口吐鲜血。

再右手手腕一转，挽了个剑花，轻轻松松解决周边扑上来的士兵。

风流书生翟玉卿从崇义堂的后门溜走，他只是个书生，除了脑子稍微好一点，其他拳脚方面不太行，就不给大当家的添乱了。他逃出崇义堂之后，从后山的小路跑到了金越顶上，在这里他设计了一个机关，一个只有他能控制的机关。

一个蹿入后堂的小兵看到了逃跑的翟玉卿，就提着刀悄悄跟过去，他意味那人只是个普通的书生，应该不会什么拳脚功夫。

等他跟上山时，突然被一个迎面飞来的石头砸晕过去了。

翟玉卿出现在旁边，他弯腰探探小兵的鼻息，发现已经没了呼吸，于是从耳边拿下油菜花扔到小兵尸体上：“不是我想杀你，奈何你跟着我过来，想要杀我！我只是出于自保！”

他在两棵大树之间做了一个简易的投石器，只需要把石头放到勺子里，再旋转收缩杆，按下开关，就能把勺子上的石头朝任何方向投出去！

在崇义堂前的战场上，屠一刀虽然有万夫不当之勇，但是依旧是双拳难敌四手，在众多士兵前赴后继像饿狼一般扑上来，任他是再勇猛的老虎也终究都抵不过群狼的围攻。

一个小兵趁着他在跟一群士兵正面抵抗时，悄悄从后面举起红缨枪，朝他的背部狠狠地刺进去！

噗……

屠一刀背后一阵吃疼，嚎叫了一声，随后立即震开前面的士兵，转身一个旋风一样的回旋，别看他身体长得大个，实际上他的身体还是很灵活的！

一转身，回旋手中的大刀，刷的一下把那个偷袭的小兵给砍了脑袋！小兵的脑袋脖子上掉下来，在地面滚了几圈，像个球一样。

屠一刀朝着那颗滚在地方的头颅啐了一口口水：“格老子的！敢偷袭俺！”

骂完，才捂着自己的伤口，伤口从背后刺穿，正好处在右腹部下方。

孔令玄自己也有些吃力了，杀了一圈士兵之后，回头四处张望，发现自家的兄弟一个接一个倒下，那些人临死前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悲哀，像是在呼喊：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们？为什么……

他的心口有些发疼，他皱着眉头，尽管带着面具，但他眼神中的悲伤还是显露出来！

战场朝廷的官兵占了绝大多数，寨子里的兄弟们是越来越少！

他看到屠一刀受了伤，即将被另一群士兵拿着长枪，团团包围，那些人准备要从四面八方把屠一刀扎成刺猬！

“三弟！”

“大哥……”屠一刀握着大刀，看到了他大哥孔令玄从天而降，一个螺旋飞身踢，将周围一圈的士兵都打倒在地，随后又长剑一荡，荡平了下一批冲上来的士兵！

“大哥！”

孔令玄看着他右腹部流血的伤口：“怎么样？要紧吗？”

屠一刀捂着伤口，血液从指缝儿中涌出来，像一条条红色的小蛇一样，到那时他还在强撑着笑：“没事！死不了！算命先生说了，俺就是命硬！”

“咱们寨子的兄弟伤亡惨重，撤！快撤！”

“大哥，你先走，俺殿后！”

“屠一刀，我是大哥，听我的！你赶紧撤！”

“大哥……好，俺先撤了，不拖你后腿！大哥，一切小心！”屠一刀见自己反正也拗不过孔令玄，索性就答应下来，拿着自己的大刀，且战且退，带着几个兄弟们一直往后堂退去。

其他的兄弟们听到了大当家的指令，也赶紧撤退，只要撤退到树林里，再一边躲，一边伏击，照样可以慢慢玩死这群朝廷官兵！他们比的就是谁笑到最后，看谁能跟谁耗下去！

孔令玄留在最后掩护，让兄弟们一个个先行离开。

林子游骑在马上趁机大喊：“大当家的，你们还不投降吗？再打下去，你的寨子可就没人了！只要你肯投降，带领平乐寨的土匪们归顺朝廷，我保证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让你们寨子里的兄弟们可以自己寻找出路。”

孔令玄沉浸在一片厮杀中，并不打算理会林子游。

“大当家的，别挣扎了！你们现在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再说了，凭你大当家这样的身手，在朝廷，难道还会有人看低你不成？”

“我对当官不感兴趣。”

“大当家，你对什么感兴趣？只要你说，我林某能满足的，都可以满足你？金钱？名利？地位？还是妻妾成群？你都可以说。”

“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