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李则
许天是一个小混混,但他不是普通的街溜子,他是有组织的,高中勉强混到二年级,就因为一次群架被学校开除,从此彻底成了社会闲散人员。机缘巧合下被这片区域的□□大佬大林哥看中,收归麾下,至今已经跟了大林哥八年了。
他负责的,就是这条兴安街,每个月固定的这几天,就是他“工作”的时间——向街上的每一家店铺收取“管理费”。
名头好听,实则就是保护费,这是规矩,是兴安街商户们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如果有哪家店铺不识相,胆敢拖延或者拒交,那么第二天,许天就会带着几个同样流里流气的手下,往店门口一堵,也不打也不砸,就是阴恻恻地盯着每一个想进店的顾客,或者用言语“规劝”客人离开。生意自然就没法做了。
大家都知道许天背后站着的是大林哥,而大林哥,是这片区域真正的地下掌控者,手段狠辣,关系盘根错节,绝不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惹得起的。所以,绝大多数时候,商户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到了日子,便老老实实地将准备好的现金交到许天手里,破财消灾。
刚从烟酒店出来的许天,脸上正带着满意的笑容,他习惯性地用手指弹了弹手里那叠钞票,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备忘录上标记的店铺名单,朝着下一家——一家卖粮油调味品的小店走去。
刚走到粮油店门口,许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店主老陈,一个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半的瘦小男人,正背对着门口,蹲在角落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许天皱了皱眉,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进去,鞋底故意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喂,老陈!蹲那儿孵蛋呢?”他语气不善地开口,“到日子了,赶紧的,别磨蹭。”
老陈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来,许天这才看清,他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肿,一副遭受了巨大打击的模样。
“哭什么哭?”许天心里有点莫名其妙,但面上依旧凶巴巴的,“哭也得交管理费啊!这招对我没用,赶紧的,把钱拿出来,我忙着呢。”
老陈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把脸,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天……天哥……这个月,这个月能不能先欠着?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欠着?”许天音调拔高,眼睛一瞪,“你当这是银行贷款呢?还能分期付款?规矩就是规矩,少废话!”
“不是,天哥,你听我说,”老陈急得又要掉眼泪,“是我女儿……我女儿她查出来心脏病,要马上做手术,手术费要几十万啊!我砸锅卖铁,借遍了亲戚,还差好多……这个月的进货钱都垫进去了,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管理费了啊……求求你了天哥,宽限我一个月,下个月,下个月我一定补上,连利息都给你!”老陈说着,几乎要跪下来。
许天愣住了,他看着老陈那张布满皱纹满脸泪水的脸,听到他话语里那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心里也不自觉软了下来。
老陈他是知道的,在这条街上开了十几年店了,为人老实巴交,从不拖欠费用,他有个女儿,还在读高中,成绩好像还不错,是老陈全部的指望。
许天虽然是个混混,收保护费,堵人门口,但他自问,自己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欺负的,大多也是些在他看来“不守规矩”或者“不识相”的人,对于像老陈这样真正遇到难处的老实人……
许天那张刻意板着的凶神恶煞的脸有些维持不住了,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把原本还算有型的发型弄得有些乱。
“行了行了,别哭了!”许天的声音不自觉地放缓了一些,虽然还带着点不耐烦,但已经没那么强的攻击性,“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女儿,病得严重吗?”
老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严重,医生说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手术……天哥,我真的是没办法了……”
许天沉默了几秒钟,店里只剩下老陈压抑的抽泣声,他看了看手里刚从烟酒店收来的钞票,又看了看家徒四壁、堆满米面油粮的简陋店铺,心里叹了口气。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这操蛋的命运,还是在骂自己此刻的心软。
他把手里的钞票塞进老陈手里,挥了挥手,语气带着一种故作轻松的粗鲁:“算了算了!这个月的管理费,给你免了!把钱拿着赶紧给你女儿治病去!别他妈哭丧着脸了,晦气!”
老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动得语无伦次:“真……真的?谢谢!谢谢天哥!天哥你真是好人!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
“打住!”许天赶紧打断他,他最受不了这种场面,“少来这套!赶紧去筹钱给你女儿做手术是正经!我走了!”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离开了粮油店,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他。
刚走出店门,一直等在门外的两个手下就凑了上来,这两个一个叫瘦猴,干瘦精明,一个叫胖虎,膀大腰圆但脑子不太灵光,是许天平时办事常带的跟班。
“天哥,老陈这儿……搞定了?”瘦猴试探着问,他显然听到了店里的部分对话。
许天没好气地“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胖虎挠了挠头,瓮声瓮气地说:“天哥,你心肠也太好了吧?他说免你就给免了啊?”
瘦猴瞪了胖虎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凑近许天,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担忧:“天哥,老陈这家免了是没问题,咱们也同情他,可是……这个月收上来的总数,到时候交给大林哥的时候,对不上账怎么办?大林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可不听什么女儿生病这种理由,到时候问起来,咱们怎么交代?”
是啊,大林哥!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许天不禁懊恼刚刚的壮举,大林哥管理手下极其严格,赏罚分明。收上来的钱,每一分都有定数,少一分,都要有合理的解释。像这种因为心软而擅自免单的行为,在大林哥看来,绝对是破坏规矩软弱无能的表现,轻则一顿臭骂,扣除分红,重则……许天想起之前有个手下私吞了小笔款项被发现后的下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许天更烦躁了,他用力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怎么办?自己垫上?他许天可不是什么有钱的主,每个月拿到手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吃喝玩乐和充门面上,根本没什么积蓄。让老陈下个月补?看老陈那样子,下个月能不能凑齐手术费都难说,更别提补交管理费了。
他站在原地,眉头紧锁,心烦意乱,目光无意识地在街面上扫视着,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瞟到了斜对面,街角的一家铺子。
那是一家新开的修车铺,门脸不大,门口零零散放放着一些轮胎、工具,招牌是崭新的,上面用红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地写着“顺达修车行”。
许天眼睛猛地一亮!
对了!这家店是新开的店铺,老板还不懂,如果把从老陈那里少收的那份,从这家新来的铺子上找补回来不就行了?就说按规矩新开的要收双倍!这样总数就能对上了,在大林哥那里也能交代得过去!
这简直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操!真他妈是天才!”他忍不住低声夸了自己一句,脸上重新露出了那种混不吝的笑容。
“走!”他朝瘦猴和胖虎一摆头,下巴朝修车铺的方向扬了扬,“去那家新开的,教教他咱们兴安街的规矩!”
许天重整旗鼓,再次摆出那副标准的“讨债”架势,昂首挺胸,迈着嚣张的步伐,带头走向斜对面的修车铺,瘦猴和胖虎互相对视一眼,也赶紧挺起胸膛,跟在他身后,努力营造出一种“不好惹”的气场。
修车铺里弥漫着机油和金属混合的特殊气味,工具散落一地,几个拆下来的轮胎靠在墙边里面停着一辆小车。
“喂!人呢?老板!死哪儿去了?”许天站在门口,叉着腰,粗声粗气地喊道。
等了片刻,无人应答,许天皱了皱眉,感觉面子有点挂不住,在手下面前,这老板居然敢不出来迎接?
“妈的,聋了吗?”他骂骂咧咧地,为了发泄不满,抬脚就朝旁边的轮胎踢了一下。
“操!给老子出来!收管理费了!”他又提高音量喊了一遍。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一辆车底下传来,紧接着,一个身影利索地从车底滑了出来,站直了身体。
当看清楚这个修车铺老板的样貌和体型时,许天和他身后的两个手下,都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心里同时“咯噔”一下。
这老板……也太高太壮了!
目测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五以上,比一米七五左右的许天足足高了大半个头。他穿着一件沾满油污的灰色背心,裸露在外的双臂肌肉虬结,线条分明,肩膀宽阔,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五官轮廓硬朗,正用一块脏兮兮的毛巾擦着手上的油污,目光淡淡地扫过许天三人。
压迫感瞬间袭来,许天心里瞬间有点发虚,他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这老板一看就不是善茬,那身肌肉可不是在健身房摆拍练出来的,而是实打实干体力活锤炼出来的,真动起手来,自己这边三个人加起来,恐怕都不够人家一个人打的。
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手下还在后面看着,面子绝对不能丢!许天强行压下心里的那点怯意,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更加凶狠,胸膛也挺得更高,试图在气势上不落下风。
“喂!新来的!”许天继续用嚣张的语气说道,“懂不懂规矩?这条街,归我们管!这个月的管理费,赶紧交了!”
修车铺老板依旧没说话,只是停下了擦手的动作,将毛巾随手搭在旁边的架子上,然后双手抱胸看着许天,那眼神,平静得让人有些发毛。
这种无声的蔑视,比直接的顶撞更让许天恼火,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许天上前一步,为了增强威慑力,他故意一脚踢翻了旁边放着的一个空机油桶,铁皮桶哐啷啷地滚出去老远,在水泥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
李则的目光终于动了动,瞥了一眼滚远的机油桶,然后又回到许天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五百。”
许天一愣,没反应过来:“什么五百?”
“凳子一百,机油桶四百,一共五百。”
许天这才明白,对方是在让他赔偿刚才踢翻的东西!他简直气笑了:“我操!你他妈想钱想疯了吧?一个破桶一个破凳子敢要五百?你怎么不去抢劫啊!少他妈废话,赶紧交保护费!别逼我动手!”
他嘴上叫得凶,色厉内荏地挥舞着手臂,但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不敢再往前半步,他甚至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撤退的路线,生怕对方真的暴起发难。
李则没有理会他的叫嚣,而是上下仔细地打量起许天来。
许天皮肤细腻,眉眼清秀,带点江南水乡的柔美,若不是眉宇间刻意营造出的那股戾气和流气,很容易被人当成是哪个大学里的文艺青年,或者……小白脸。
因为这副长相,他没少被同行甚至手下在背后嘲笑,也遇到过一些不长眼的、喝醉酒的家伙对他言语轻薄,甚至还有过被同性恋盯上尾随的经历,说他“前凸后翘”、“长得比女人还勾人”。
这对他这种试图在道上立足的男人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因此,他愈发刻意地让自己显得凶狠,说话粗声大气,动作夸张跋扈,试图用外在的张扬,来掩盖相貌的不足,他努力锻炼出的胸肌,在紧身T恤下轮廓分明,挺翘的臀部也是天生的优势。
许天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特别是对方的目光似乎在他因为紧身T恤而显得格外突出的胸肌,以及被牛仔裤包裹得紧绷的臀部上,若有若无地停留了几秒。这让他瞬间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被骚扰的经历,开始变得恼怒,脸颊也有些微微发烫。
“你看什么看!”许天厉声喝道,试图用声音掩盖自己的不自然。
李则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他并没有回答许天的问题,而是直接转身,朝着修车铺里面昏暗的小仓库走去。
“那跟我过来拿钱吧。”他头也不回地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许天僵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跟过去?里面黑漆漆的,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不跟?那我的管理费怎么办……
瘦猴凑过来,小声说:“天哥,小心有诈……”
胖虎也傻愣愣地点头:“是啊天哥,里面黑,危险。”
许天看着老板消失在里间门口的魁梧背影,咬了咬牙,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如果现在怂了,掉头就走,那以后在这条街上,他许天就别想再混了,威信扫地,再说,对方似乎……也没有动手或者报警的意思吧?
“怕什么!难道他还敢吃了我不成?”许天强撑着对两个手下说,“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样!”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刑场一样,硬着头皮,跟着走进了仓库门。
仓库里间比外面看起来还要狭窄和昏暗,只有一盏功率很低的白炽灯泡,勉强照亮了不大的空间。这里堆满了各种汽车零件、旧轮胎、工具箱,空气里机油的味道更加浓重,墙壁斑驳,地上也满是油污。
李则就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门口,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高大,几乎挡住了大半光线。
许天的心跳得飞快,手心里全是冷汗,他环顾了一下这个密闭的空间,强装镇定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喂!我进来了!钱呢?不是说要拿钱吗?”
李则缓缓转过身,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如同暗夜中的鹰隼,牢牢地盯着许天。
他并没有拿出任何钱,反而朝着许天走近了一步,狭小的空间里,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许天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机油味、汗味,以及一种……属于成熟男性的、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这让他感到极度不适和危险,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身后就是关上的门板,退无可退。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许天的声音有些慌乱。
李则在离他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昏黄的照在许天清秀的脸上,那双因为紧张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甚至带着点水光,紧身T恤勾勒出的胸肌轮廓随着他有些急促的呼吸起伏着。
“你收别人都是单份,到我这里,要收双倍?”
许天心里猛地一沉!他怎么会知道?!老陈那边的事情,他才刚决定没多久,这新来的老板怎么可能知道?难道他刚才看到了?或者……他在这条街上也有眼线?不可能啊,一个刚来的修车佬……
“你……你胡说什么!”许天强作镇定,但眼神里的慌乱却掩饰不住,“什么单份双份!新来的就要交双倍,这是规矩!你打听打听去!”
“你也不想……这件事被你老板知道吧?”老板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带着一种轻佻的威胁,目光紧紧锁定许天。
“你……你想怎么样?”许天的声音已经颤抖,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戳穿底牌后的惊慌。
李则的目光从许天的眼睛,慢慢滑到他微微起伏的胸口,再往下……“你收了我双倍的管理费,总得……补偿点我什么吧?”
许天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补偿?什么补偿?
李则一把拉过许天,体型和力量的悬殊之大让许天根本无法反抗,他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老板从后面按在桌子上,“小宝贝,腿并紧……”
……
“老大怎么还没出来?”胖虎问道,许天已经进去好半天了。
正说着许天就出来了,就是脸色有点奇怪,“老大,怎么这么久?”
许天咬着牙说:“没事,沟通了一下。”
两个手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老板随后也出来了,和之前不一样,老板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容,还抽了一根烟,他若有所指地对许天说:“店里钱不够,晚上来我家拿啊!”
许天脸都涨红了,没有回答他,只是对着两个手下说“走了。”
晚上9点,许天站在了608门外,他咬咬牙,还是按了门铃。
“来啦?”李则笑得张扬,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卧室传出来:
“说好了……你不准告诉……唔……”
“嗯嗯知道了,夹紧点……”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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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混混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