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女配悔改实录 第3章 第 3 章

沈怀盈与谢臾的接触并不算多，讨厌他也完全就是因为他是季妙微身边的人。

沈怀盈喜欢她的师兄许鹤清。

谢臾喜欢季妙微。

可偏偏许鹤清喜欢季妙微，季妙微喜欢许鹤清。

倒是一对天造地设，两情相悦的璧人。

沈怀盈喜欢许鹤清这件事在浮光山上算不得什么秘密，不过很多族人都觉得她是小孩子心性，不是真心，过几年她长大了就会忘了这回事儿。

甚至还有跟她一起长大的小伙伴故作老成地来劝她说，那些话本子里都说了，真心喜欢一个人是盼着他好，希望他能够得到幸福，是放手，是成全。

沈怀盈心想，是放屁。

她再次低下头，看向谢臾那张苍白的，带着血痕的面庞。

真没用，她如是想到，怎么能连个季妙微都拿不下？

虽然长得不如她的师兄好看，性格也不如她师兄体贴，打架嘛，好像也不如她师兄厉害，人缘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沈怀盈兀自沉默了半晌，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谢臾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地方又狠踹了两脚，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许是沈怀盈这两脚踹得力气格外大了些，昏迷中的谢臾闷哼一声，浓密睫羽微微颤动两下，终于又睁开了双眼。

他被沈怀盈一连踹了好几下倒也不生气，咳嗽两声后有些艰难地从地上坐起来，脸上带着笑意向沈怀盈问道：“不过开个玩笑而已，沈姑娘何以发这么大的脾气？”

沈怀盈扭头哼了一声，心里很是鄙夷地骂了一句装模作样。

谢臾脸上笑容依旧：“沈姑娘要是觉得还不解气，再踹在下一脚如何？”

沈怀盈双手抱胸，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怕再来一脚把你踹死了。”

金色日光洒在谢臾乌黑的长发上，仿佛镀了层金边，他笑得眉眼弯弯，像只狐狸，他颇为感慨道：“沈姑娘宅心仁厚，菩萨心肠。”

沈怀盈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是不是讽刺自己呢？

都成了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还不老实，果然很讨厌。

“喂！”沈怀盈叫了一声。

“沈姑娘有什么吩咐？”谢臾问。

他如今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大好，应该是伤到了内脏，话刚问出口，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大口鲜红的血就吐了出来。

沈怀盈下意识向后蹦了一小步，她怕有血溅到自己身上。

蹦完又莫名觉得自己这番举动着实没有必要，谢臾这个情况，应该喷不了这么远，她清了清嗓子，向谢臾问道：“那个……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季妙微呢？”

谢臾云淡风轻道：“我把七情塔下的孽鬼放出来了。”

沈怀盈又一次怀疑自己出现幻听了，谢臾那张都快不见血色的嘴，是怎么说出这么恐怖的话的？

她瞪大了双眼，震惊问道：“你放出来的？为什么？”

之前外面传的“长恨天外小人作祟落苦雨，浮屠塔上季妙微力挽狂澜镇妖魔”后半句说的就是七情塔这桩事，沈怀盈一直以为是季妙微这两年得罪的人太多，她的某个仇家偷偷干的，又或者是老天终于看她不顺眼，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万万没想到会是谢臾这货。

为什么呢？他不是喜欢季妙微的吗？

谢臾倒是一点儿不把沈怀盈当外人，他如实道：“因为我想杀了季妙微。”

沈怀盈仿佛看着怪物一般看着眼前的谢臾。

“你跟她有仇？”沈怀盈脑子里一瞬间涌出了一大堆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的话本，里面多多少少还带了点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谢臾没有说话，只是仰着头，唇角含笑看她。

“你想让季妙微出事，然后英雄救美？”沈怀盈继续猜。

谢臾还是老样子，看得让人来气。

沈怀盈摸了摸下巴，稍稍俯身，好奇追问：“那是因爱生恨？得不到就要毁掉？”

谢臾神色倏地一变，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他低下头，看着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依旧沉默。

谢臾的变化太明显了，沈怀盈见他这样，登时明白这是被自己给猜中了，她就说什么放手啊成全啊，全是放屁！

沈怀盈歪着脑袋把谢臾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又问他：“所以——你是被季妙微给打成这样的？”

谢臾低着头，沈怀盈看不到他脸上是何种表情，只听他低声道：“是啊。”

沈怀盈吞了口唾沫，内心有点复杂，她的目光掠过谢臾被鲜血浸染的衣襟和袖口，最后停留在他的腰腹间，透过被剑刃划破的衣衫，她能清楚看到下面鲜血淋漓皮肉翻卷的伤口。

沈怀盈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也有点幻痛，她就这么被送进娑婆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她沉默下来，谢臾也没有再说话，娑婆海的风吹来吹去，从远古的旷野，吹到外面喧嚣的春日。

沈怀盈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又问谢臾：“我听说七情塔里的孽鬼只出来一半，剩下的一半身体被卡在里面了，怎么回事？你心软了？”

谢臾抬起头，看向沈怀盈，沈怀盈觉得他的目光有点古怪，却又看不明白，随后就听他说：“因为有人使用天雷咒，破坏了七情塔下方的阵法。”

沈怀盈：“……”

沈怀盈眨眨眼，猛然间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的天雷咒没成，谢臾的孽鬼也没放出来，如此两相抵消，最后就化成了那场淅淅沥沥的短暂春雨，两人都没能得偿所愿。

啊！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是这话好像把自己也骂进去了，更气了。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沈怀盈转过身，望向不远处的那道结界，那股熟悉的悲伤与委屈再一次涌上心头，她又想她娘亲了。

从前在浮光山的时候她与娘亲也不是日日都能见面的，可是那时她知道，只要她想娘亲了，娘亲很快就会回来的，但是现在不会了。

娘亲现在在做什么？会有一点想她吗？

如果想她，为什么不来这里见她呢？

沈怀盈想着想着眼圈就红了，又想哭了，身后的谢臾在这时突然咳嗽起来，他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沈怀盈本来想当做没听见的，但他咳得实在太厉害了，把自己的情绪都给打断了，沈怀盈只能擦擦脸上的眼泪，回头问他：“你这样不会死吧？”

虽然师兄说娑婆海里死不了人，但谢臾这样，看着也不大能活。

“不知道。”谢臾说，他倒在地上，双臂张开，神色极为平静，看起来不在意生，也不在意死，活着挺好，死了也行。

沈怀盈盯着他那张讨厌的脸看了好一会儿，默默打开她师兄给她准备的包裹，在里面翻找一通，许鹤清是真的细心，他把每一种病症的症状，每一种药的都药性效果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无一疏漏，生怕沈怀盈不小心吃错。

沈怀盈自认自己不是个好人，只是谢臾一死，这里就又剩她一个人，连个陪她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她叹了口气，走过来，对着谢臾张开的小臂轻轻踢了一脚，问：“你想活吗？”

谢臾睁开眼，回望沈怀盈，没说话。

沈怀盈扬起下巴，晃了晃手里的药瓶，有些小得意地说：“我可以救你哦！”

谢臾又笑起来，道：“沈姑娘果然是宅心仁厚，菩萨心肠。”

真的好讨厌啊这人！

沈怀盈不爽道：“我不想救了。”

谢臾也不在意，他闭上眼睛，任凭风卷着黄沙覆在他的身上。

沈怀盈等了一会儿，见谢臾都没反应，只好咳了一声，接着刚才的话道：“我可以救你，不过救了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要听我的话。”

谢臾睁开眼看她，他的瞳孔很黑，像是探不见底的深渊，不露丝毫的情绪，半晌，他弯起嘴角说：“好啊。”

这就答应了？沈怀盈又补充道：“等出了娑婆海也要听我的话。”

谢臾嗯了一声，没半点要讨价还价的意思。

他答应得实在是太痛快了，沈怀盈根本不相信，并且觉得他是心怀鬼胎，对他道：“你发誓！”

谢臾从善如流：“我发誓。”

沈怀盈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谢臾接下来的话。

不是，这就完了？

沈怀盈对着谢臾的小臂又踢了一脚，谢臾看他，沈怀盈不满道：“你这个誓发的是不是太没诚意了点儿？”

谢臾好脾气地问：“那沈姑娘希望我发什么样的誓？”

“你要——”沈怀盈开了个头就卡住了，她对谢臾根本不了解，不知道他有什么亲人朋友，更不知道什么样的誓言才能够约束他。

她恼怒道：“你自己想！”

谢臾嗯了一声道：“如果我违誓，就让我失去挚爱，怎么样？”

沈怀盈看着谢臾那张似乎是认真的脸，动了动唇，忍不住吐槽说：“你好像已经失去了。”

都被季妙微打成这样了，季妙微应该不会再要他了吧。

正在坐起身的谢臾听到沈怀盈这话，不知为何竟是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又牵动了伤口，鲜血汩汩流出，将他身下的沙子染得鲜红一片。

沈怀盈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臾这个人脑子可能有点毛病，季妙微不喜欢他，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活该。”她如此评价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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