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宫 第86章 第86章：让我抱会

那人瞧吟烟不好惹的架势想瞪又不敢瞪，最后只能揉着尚作疼的小臂悲催地收回视线往后缩。

廖维忙道，“三殿下明鉴，此事绝非臣传出的，臣亦早已勒令府内人守口如瓶。”

小桂子也摆手，“也不是奴才。”

“本殿下相信廖大人。”季湘沉思片刻，她明白世上无不透风的墙，彼时在驿站突然出现将祝紫侑带走的男人极大可能是何氏爪牙。如此，她重伤一事早晚也会传出。至于楚景宁那处，时下看来她从暗卫口中得知已远要好过从何氏口中得知，至少能让她在对上何氏时有个准备。

彼时那青年钻出人群跪地，“草民相信三殿下。”

众人七嘴八舌，他们本不欲将事情闹到这地步，怎奈这县官老爷自领着三殿下打郢都回来后便闭门不出。一连数日过去，关于三殿下病危传言愈演愈烈，他们怎能不心急？

有一便有二，提着篮子的妇人左右看了一眼往前迈出人群跪在季湘身前，“民妇相信三殿下，求三殿下查明真相，寻回民妇小女。”

妇人啜泣声不断。

跪地之人愈发多。壮年见势咬了咬牙随着人群而动，事已至此，他便是再想煽风点火也没了机会。

此间事了季湘便算盘着先回一趟药王谷。她记得师傅曾闭关的地方有块天然的寒玉石。此石有助于伤势恢复，她彼时尚在谷中时与仇翎他们切磋落了伤便是被师傅带去那处调养的。

经此一趟她伤上加伤，若得寒玉石相助定能好得更快。打定主意上路是翌日，此去虽不远，但断龙石已落，她便得依着纪师姐给的路线重新寻找入谷的路，再加上打坐，许少不得要花去两日。

在此期间则由廖维负责联系颍州九县县官集中整理失踪者户籍。

仇翎护送季湘而去。

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一股勾人的包子香味钻入季湘鼻腔，她猛地拉紧马缰，马儿扬蹄止步。她坐于马上静视着那包子摊良久，仇翎驱马走近握住季湘肩头，“一去七载，湘儿此番回谷亦该去看看梅姨。”

季湘眼睑微颤，她只觉怅惘，握马缰的手紧紧攥着。她点了点头翻身下马，仇翎紧随其后。二人牵着马走近包子摊，摊主依旧是季湘记忆中的模样，只不过七载未见鬓角已是染了白。

“新鲜出笼的包子，二位姑娘瞧瞧。”摊主掀开笼盖，热气腾腾的包子味愈发浓郁。

两小儿趴在摊后的小桌上斗着蛐蛐，季湘嘴角噙上笑意，她收回视线垂眸摸着袖中铜板，“要两个……”

“两个肉包，两个菜包，分开装成两份。”

她口中话还未出便被身后行来之人打断，季湘指尖一顿，袖口的铜板坠落，她惊愕地回头。那人清癯俊秀，眉如远山，目似秋水，一席浅色宽袖长袍，腰前坠着枚通体无暇的玉佩，纵是背着光，季湘亦能清楚的窥见她眸中的万千星河。

只此一瞬，季湘便觉周遭的喧嚣都静止了。她眼睑微颤，喉间哽噎，满心的雀跃如何都藏不住。

那人很是满意季湘的反应，她唇角挂上浅笑，弯腰拾起滚止脚边的铜板朝季湘俯身一礼，“草民卫江离见过三殿下。”

季湘惊然回神，她接过铜板的手都有些发颤。她心中万般疑惑：姑姑不是走了吗？怎又会以卫江离的身份逗留在朝启？

摊主闻声搁下包子拽着身后的两小儿绕前跪地。季湘往后退了半步，待抬眸，眼前已涌近不少百姓。一妇人挎着篮子捧着鸡蛋往她手上送。仇翎握剑挡在了季湘身前，楚景宁抓起包子翻身上马，她朝季湘伸手，“三殿下。”

季湘一把攀住她的小臂而上，二人一路策马驶出朝启县。

耳畔风声呼啸，季湘紧揽楚景宁腰肢，她往后看去，仇翎紧随而来。

“三殿下此去何处？”

楚景宁的问话拉回了季湘的思绪，她回眸，“药王谷。”她有些窘迫，攥着楚景宁衣衫的手不由收紧，“我记得师傅有块寒玉石，那东西可助伤势恢复。”

楚景宁疑惑地回眸。

季湘这方想起自己而今身份，她坦言道，“卫江离，我是季湘。”

楚景宁紧拽马缰止步，马儿原地扬蹄，季湘一时未防，惊得抱紧了楚景宁。她揶揄道，“卫江离，你如此震惊作何？莫不是当真以为我死了？”她歪着脑袋调笑，“我若是死了，你可会痛心？”

楚景宁垂眸不语。

“罢了罢了，你都辞官这么些年了，又怎还会晓得朝堂中事？”季湘并未在意，她继而道，“七载未见，我那年决定入官本还以为来日能与你朝堂相见，怎料我这前脚抵达郢都，后脚便传来了你辞官的消息。倒是可惜未能于郢都与你见上一面。”

季湘自然清楚这是楚景宁有意为之。

“至于我缘何会与三殿下换了身份，这个便说来话长了，待来日有机会我再同你细说。”

楚景宁心事重重的继续策马，她道，“此等秘辛季姑娘亦敢坦言相告，便不怕草民来日让季姑娘陷入险境吗？”

“卫江离，你会吗？”季湘反问，“我信你不会。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如年少时那般唤我湘儿，什么季姑娘的听着便觉生分。”

“就季姑娘而今身份而言，草民该尊称季姑娘为三殿下更为适宜。”

“我不管。”季湘不依，她眸子一转道，“这般好了，无外人之时你我便还如过去那般相处，如何？”

楚景宁思忖片刻未正面回应。

仇翎追上，三人两马朝着药王谷逼近，原本入谷的位置位于深山密林一个洞穴内，因为断龙石的缘故她们只得走水路。季湘按着纪清漓给的路线寻着水源而行，约莫行了数百米便瞧见一汪瀑布飞泻而下。

季湘拍了拍楚景宁，三人翻身下马。楚景宁牵着马环视着周遭。仇翎接过马缰系在树上，她道，“湘儿，是这处吗？”

季湘颔首指向那潭清泉，“依纪师姐所言便是这处了。”

楚景宁掏出包子递给了季湘，后者摘了几片荷叶将它们小心包着塞入兜里。

艳阳压下，三人纵身没入水中。其下石柱交错，季湘记得纪清漓说过入口在最高石柱与最矮石柱中心相对处。怎奈她们寻了一圈都未能寻到那正确的位置，她憋红了脸显得有些难受。楚景宁担忧地指了指水面。

季湘妥协，三人暂且作罢，游出水面换气。

仇翎道，“湘儿，这般寻下去不是法子，我瞧着那些石柱并无甚差异。”

“确实无甚差异，只怕是有人来过。纪师姐说，潭下入口在开启后一柱香内石柱会有所变化。”

仇翎急道，“莫不是师傅与师娘！”

除了时茗与柳子衿，仇翎想不出还会有何人晓得这处入谷的路。

季湘不置可否，要是师傅她们尚好，就怕是那日纪清漓同她提过的小毛贼死性不改折而复返。季湘望了一眼日头，她亦无法确定前一人开启入口的准确时间，为今之计只能是不时下潜去观察石柱是否复原。

她伤势未愈，体力不止，在水中泡上一阵面上便没了血气。逢及仇翎下潜，岸上便只余季湘与楚景宁。季湘坐于草地上，清风拂过她便浑身发抖，她乏力地垂下脑袋抱紧自己，口中呼出团团白气。

“卫江离……”季湘轻唤。

楚景宁循声从后绕过季湘走近，她半蹲而下。季湘欠身拥住她，畏寒地缩在楚景宁怀中。

“湘儿。”楚景宁无措地怔在原地。

季湘嘴角噙笑，“我有些冷，卫江离，你让我抱会儿。”她气若游丝，像极了撒娇。楚景宁眸光微晃。

鸟雀叽喳，暖阳驱散了寒意，季湘舍不得撒手。仇翎从水下探出脑袋时便瞧见季湘抱着楚景宁在朝她傻笑，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兀自在水面缓了几息又潜了下去。

如此往返四五趟仇翎终是窥见那石柱开始复原。

再次入水是半柱香后，唯恐耽搁过久，三人一鼓作气游向洞口。甫一入洞，季湘便感觉有一股吸力将她往里拽，她一时疏忽，被水流带着呛了两口水就要往洞壁撞去。

楚景宁眼疾手快拽住她的手腕将人往怀中带，她惊魂未定地看向洞壁那凸出的石包。

水流湍急，卷着三人一阵颠簸。

须臾后耳畔唯余乌鸦悲鸣，楚景宁扶着季湘从水下行出，先二人一步的仇翎闻声从惊愕中回神，她忙转身搭手。

季湘抬眸，眼前雾气缭绕，枯骨成堆，植被腐烂，所见皆是一片萧瑟。

双眸猩红的乌鸦从树头俯冲而来，宛如嗜血的怪物。仇翎拔剑击落几只后它们方有所忌惮。三人往林中行着，约莫半柱香后雾气渐散，阳光洒下。

前方是高耸入云的陡壁，壁上悬挂着几根枯藤，地上有几处零星的脚印，上方不时落下碎石。看来彼时入谷之人尚在这陡壁上。季湘拉起枯藤在自己腰上缠了几圈，再次确认枯藤能承受住自己的重量方迈步。

仇翎依旧行于最前，楚景宁最后。

三人动作极快，不稍半会儿便爬至一半。越往上，上头那人的身影便越清晰。仇翎怎么瞧都不似时茗或是柳子衿她们，她加快步子拽住了那人的枯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