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宫 第83章 第83章：面目全非

祝紫侑深深看了季湘一眼掏出瓷瓶，她不指望自己还能活，她只求季湘无恙后能给蝶儿与辉儿一条活路。然而下一瞬，她手中的瓷瓶还未递出一道残影便闯入，来人内力浑厚，出掌迅疾，三五个暗卫还未看清来人面貌便被其击退数米跪地吐血。

他一掌砍断最后一暗卫手中长剑，一脸戏谑地盯着季湘舔了舔唇，而后拽起祝紫侑抗在肩上。他鹰嘴鹞目，满面狰狞，周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他一把抢过祝紫侑手里的瓷瓶抛给仇翎，而后架起轻功离去。

仇翎攥瓷瓶的手紧了紧，她迅速收回思绪咬住瓶塞将解药倒出喂入季湘口中。

季湘缓了几息后慢慢寻回力气，仇翎将她扶至桌边坐下。二人凝视着那群重伤的暗卫，万幸不是致命伤，他们相互搀扶而起。暗卫单膝跪于季湘跟前，“属下来迟，还望三殿下恕罪！”

季湘摇摇头示意他起身。那筒管本是离开郢都前楚景宁交予她等防身的。适才那人功夫远在他们之上，此番却只救走了祝紫侑而未对她们出手实在匪夷所思。

“你唤什么？”季湘静视着那暗卫。

“属下葛布。”

藏身二楼的廖维与小桂子牵着小丫头奔了下来。

“葛布，你听好了，本殿下今日受伤之事除了在场之人外无人知晓，你可明白？”季湘秀眉紧锁，惨白的脸上尽是疲惫。

葛布闻声微怔，他犹疑一息方垂首，“属下明白。”

季湘松了一口气往后靠在了椅上。小丫头紧咬唇瓣，红着眸子缩在廖维身后望着她。季湘转眸看去，视线对上的那刻小丫头眼泪滚落。

“鹂儿。”

小丫头应声抹了一把泪亦步亦趋地往季湘身前挪，可就在即将靠近的那瞬被仇翎伸手拦住。小丫头难受的垂下脑袋，她望着自己的鞋尖，小手不安的攥着衣角。季湘攀住仇翎的小臂朝她摇了摇头。

“此事怪不得她，这孩子比小五亦大不了多少。无妨的。”

小丫头总让季湘幻视成小五。仇翎闻言眸中渐渐有了温度，她不情不愿地收回手抱臂而立。季湘抬起了小丫头的脑袋，她虚弱的朝她勾了勾唇。小丫头鼻头一酸，倾身上前揽住了季湘的脖颈，“鹂儿伤害了姐姐，鹂儿是坏孩子，姐姐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鹂儿不哭了，那坏姐姐已经被打跑了，现在告诉姐姐究竟发生了好不好？”季湘轻拍小丫头的后背安抚。

小丫头抽抽涕涕地松开手，她揪着衣角哽噎点头，“鹂，鹂儿阿爹是这处驿站的驿丞，那坏姐姐是今日早些来的，她用鹂儿威胁阿爹，欲让阿爹听她之话行事，阿爹不依，坏姐姐便，便将阿爹与驿卒们……”

她时下谈及，脑海中尚能浮现阿爹的死状。她再说不下去，痛苦地抹了一把泪。之后的事季湘大抵也能推测出一二，想必该是驿丞死后祝紫侑便将此处的驿卒都换成了祝府人，静候她等的到来。

季湘倏而想起了那在无定县外瞥见的青衣女子，如此看来，那时并非她的错觉，祝紫侑在一开始便盯上了她们。季湘抬眸望向仇翎。

小丫头忙握住了季湘的手，“鹂儿求姐姐救救阿娘，阿娘被坏姐姐抓走了。”小丫头说着便要跪，屋外倏而奔入一个人影，是去而复返的贸笠，只不过时下他背上还带着一妇人。众人循声看去，贸笠将妇人放在了地上。

妇人一头青丝凌乱，她满身狼狈。

“阿娘！”小丫头看清那人又惊又喜，她起身奔向妇人。妇人泪眼婆娑的抱住了小丫头，母女二人依偎在一起无声的抽噎。

贸笠环视一圈，周遭尽是打斗后的狼藉，他攥拳奔向季湘与仇翎，眸子从季湘肩头而上止于仇翎臂膀。他咬牙切齿，“是何人谁为？”

季湘看了小丫头一眼收回视线，“祝禹之女祝紫侑，她此来多半是因其父之死。”季湘点到为止，他们都明白这背后离不开何氏的煽风点火。仇翎将贸笠离开后所发生之事简单道与他后季湘方问及鹂儿阿娘。

贸笠道，“是于豺狼口中所救。我见及之时她被绑于树下，此番狼口脱险亦是受伤不轻，她将驿丞之死道与了我，我细想过后察觉不对便背上她往回赶，怎奈还是晚了一步。”

众人了然，驿丞的尸首最后是在一处山坳处寻到的，此事落幕已是四更天。林中黑影闪现，男人止步将祝紫侑丢下了地，女子畏惧的所在了树下，“你，你到底是何人！”

男人俯视着她，嗤之以鼻道，“老夫是何人你无需知晓，你只需知晓老夫今日来乃皇后娘娘之意。”男人半蹲而下捏住祝紫侑的下巴来回审视。他病态地靠近猛嗅着祝紫侑身上的味道。

祝紫侑嫌恶地推开他，“你既是皇后的人，那你便去告诉她，这谋害三殿下之事我祝紫侑不干了！她若想杀了，那便来吧！”她梗直脖子一副慷慨赴死之态。

想死？

“这可由不得你。”男人冷笑着揪住她的长发从腰后掏出一条暗紫色发带在她眼前坠下，祝紫侑吃痛的抓着男人的手，她睁眸，视线在触及发带的那瞬剧烈颤栗，她嘶嚎着扑上前去抓那发带，“蝶儿！蝶儿的发带怎会在你手中！你个混蛋！放开我！你到底对蝶儿做了什么！”

男人阴恻恻的挪开发带攥紧她的长发，“祝大小姐以为自己真能在皇后娘娘的眼皮子底下将那俩个小鬼藏住吗？”他贪婪着嗅着发带上残留的血味，而后咂了咂嘴，口中似在回味着什么。

祝紫侑悲愤交加，她反手抽出发包上银簪刺向男人的左眼。男人痛不欲生，他嘶嚎着，锋利的簪头被拔出，一粒裹着血的浑浊眼球牢牢穿入银簪。男人怒气填胸，他紧抓祝紫侑后脑勺朝树上撞去。

一下一下，直到祝紫侑面目全非。

一把大刀从后袭来，朝着男人的后背。男人余光扫过，他丢开祝紫侑纵身躲开。大刀插在了树干上，一腰坠两个椭圆脏布之人闪身来到祝紫侑身前，来人正是黄竹。他一把拔下大刀将祝紫侑从树下扶起，“姑娘，姑娘，你如何了？”

祝紫侑鼻梁骨已断，她皮开肉绽，满脸不见一块好肉，气息微弱到好似须臾便会咽气。

黄竹举起大刀直指男人。男人左眼流血，眼眶空空，他不以为意的注视着黄竹，“昆月断玉刀，呵。黄竹小儿，老夫劝你莫要自寻死路。”

“你识得我！”黄竹双眸陡睁，江湖上识得他这把刀的人不多，能准确叫出这刀之名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黄竹忌惮起男人，“你究竟是何人？”

男人闲庭信步直逼黄竹，他嘴角噙笑，分明双手无一物却能让黄竹惊出一身冷汗，这恐惧感似早已扎根他心中。他颤抖着大刀咆哮，“你，你究竟是何人！”

“数十载未见，黄竹小儿，你怎地不仅老了，连记性亦不好了？老夫可至今尚记得尊夫人与令郎那鲜滑细嫩的肉质。”男人满脸陶醉，闭眸回忆着。

吃人疯！

黄竹大骇，他面色煞白，“吃人疯！你，你不是死了吗！”

“死？”吃人疯冷嗤，“看来老夫这再不出山，江湖之人怕是真以为老夫已死！”他眸光一狠，杀意尽显，纵身朝黄竹伸爪。黄竹本就非他对手，更莫说时下还带着个濒死的祝紫侑，但一想起亡去的妻儿，黄竹便怒火中烧。

他一掌推开祝紫侑举起大刀迎向吃人疯。后者催动内力一爪攥碎黄竹手中大刀，他反手朝黄竹心口击去一块碎片。内力之深厚竟是直接让碎片贯穿了黄竹身体。黄竹瞬时口吐鲜血，他跪地捂住心口，双眸怨恨的瞪着吃人疯。

“吃人疯，你灭绝人性，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他话落脑袋超前，重重砸向地面。

“区区蝼蚁竟还妄想从老夫手中夺人？”吃人疯轻蔑的扫了他一眼再次将祝紫侑扛起，后者气若游丝道，“杀了我，你杀了我！”

“时候未到，皇后娘娘留你自有妙用，祝大小姐又何须心急？”吃人疯抓起地上银簪拔出左眼球癫狂的亲吻一口，随即仰头放入了嘴里，他合眸咀嚼咽下。“老夫记得祝大小姐阿弟可是名唤辉儿？”

祝紫侑攥拳，“你无需拿辉儿威胁我，我便是死亦不会再供你等驱使！”

左右皆是一死，何氏又怎会给她祝氏再留活口？一步错步步错，自阿爹与自己接连听信何氏那刻起便已亲手掐断了蝶儿与辉儿的活路。

吃人疯未达目的心中烦躁，待他再回神时祝紫侑已咬舌而亡。

季湘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尽管服了解药，但此毒迅猛，肩头的伤早已溃烂。五更天时她体温攀升，整个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仇翎与贸笠翻遍了驿站上下都未能配齐药。小桂子与廖维更是急得团团转。

四人无奈，商议过后提前启程，他们连夜拖着季湘赶赴最近的县医馆。

风声鹤唳，跟了季湘等人一路的暗卫葛布猛地止步，他与周遭暗卫对视一眼，暗卫会意，纵身再次紧随季湘一行而去。葛布跃下树头，皓月高悬，他吹向口哨，一只鸟雀应声立于他指间。他抓住鸟雀将袖中纸条卷起系在它腿上。

直到鸟雀展翅飞远葛布方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