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苍穹之气撼山河 第10章 柳华

柳华踱着方步到摊位前，用白玉扇骨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那块乌黑石头，目光并未看苏婷，仿佛在鉴赏一件稀世珍宝，语调轻松又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施舍：

“啧，‘幽冥玄铁’原矿心？五十金币？老板，你这价开得，可有点小觑苏家表妹的身份了。”

他轻笑一声，折扇“唰”地展开，轻轻摇晃，总算将目光斜睨向苏婷，那笑意却未达眼底丝毫。

“苏婷妹妹若是手头一时不便，不妨直说嘛。这等奇珍，我们柳家收藏玩玩也是无妨。八十金币——”

他故意停顿，满意地看着苏婷微微绷紧的下颌线。

“老板，这石头，我替苏婷妹妹收了，如何？也算是帮衬一下苏家的人。”

这番言语，看似解围，实则字字诛心，将苏婷的窘迫和“落魄苏家女”的身份摆在明处羞辱。

况且“帮衬”大抵只是说说而已，恐怕柳华拿到手的那刻就是要将其扔到天涯海角，教苏婷永远也别想拿到。

苏婷心中冷笑，面上却忽然展露出一个极其无辜又略带挑衅的笑容，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周围人都能听见：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柳华少爷。几日不见，您这脸啊，还是白得跟张纸似的，粉没少擦吧？怎么，柳家的灵药都堆补不上少爷的肾虚了？”

柳华脸上那刻意维持的精致笑容瞬间冻结。

白净的面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尤其是苏婷那句“肾虚”，如同针尖般狠狠刺中他的痛点。

精心打理的头发都似乎气得翘起了几根。

“你……你这个不识好歹的贱……”

精致伪装瞬间碎裂，柳华的修养荡然无存，声音陡然拔尖，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他甚至顾不上场合，指着苏婷鼻尖的手都有些哆嗦：“竟敢……竟敢如此放肆！给我……”

他气得手指发颤，那句“给我砸！”还没完全吼出来——

“柳华少爷！好大的威风！敢在苏家的坊市，砸苏家小辈的场子？！”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暴喝猛然响起！一股带着浓郁泥土和硝烟气息的强大威压轰然降临！

空气仿佛被挤压，发出“滋啦”的哀鸣！围观的人群不由自主地倒退数步。

柳华身后那两尊“铁塔”护卫脸色骤变，如临大敌，连那柳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震慑得后退一步，差点摔倒，精心维持的形象彻底稀碎，只剩狼狈的惊骇。

一道铁塔般的身影大步跨来，宛如一堵移动的铜墙铁壁，直接挡在苏婷身前，气势如山岳般沉稳厚重。

来人正是苏家坊市治安团团长，钟山石！

他虬髯虎目，身着一套染着风尘但干练结实的半身皮甲，胸甲上烙着一个醒目的苏家族徽。

露出的两条粗壮胳膊上，肌肉虬结如铁石，布满新旧伤疤。

一股二星斗师的强悍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体表竟隐隐凝聚着一层极为凝实的深黄色斗气纱衣，那厚重的压迫感让空气似乎都粘稠了几分。

“钟叔！”

苏婷心中一暖，甜甜叫道，声音里的紧绷瞬间松了下来。

看到钟山石，就像看到了从小护着自己的父亲。

钟山石侧过脸，对苏婷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关切和心疼。

这眼神，让苏婷仿佛看到了父亲还在时，那些叔伯们看自己的目光。他上下快速一扫苏婷，确认她无碍后，才猛地转回身。

那笑容瞬间收敛，变成怒目金刚，一双虎目如同燃烧的炭火，死死锁住柳华。

“钟团长……”

柳华被钟山石充满血丝的眼睛一瞪，下意识地又后退了半步，强行镇定的声音都有些发飘。

“本少只是……看这块石头……想代劳……”

“代劳？代劳把人吓成这样？”

钟山石声音低沉如擂鼓，震得人耳膜嗡嗡响。

“柳华少爷，我们苏家坊市的规矩是‘买卖自由，和气生财’！你想买东西？可以！按老板开的价，老实付钱！没带钱就少在这耀武扬威，拿什么八十金币的屁话充面子！”

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柳华虚伪的意图，钟山石蒲扇般的大手往摊子一拍，震得那些破铜烂铁哐啷作响。

“想仗着你爹的名头在这里耍横？老子钟山石今天就告诉你！苏家的地盘，轮不到你柳家少爷撒野！”

那几名本想动手的柳家护卫，感受到钟山石身上那几乎凝成实质的煞气和毫不掩饰的二星斗师威压。

又瞥见周围迅速围拢、个个眼神不善的苏家治安队员，个个噤若寒蝉，不敢稍动。

这些从佣兵团里招来，常年在外厮杀的汉子，身上的血腥味可做不得假。

柳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身体微微发抖，肺都要气炸了。

他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尤其还是在“那个废人”苏婷面前！

他张嘴就想把父亲柳破天五星大斗师的名头搬出来。

“你……我爹他……”

话刚开头，身后的柳卫急忙靠近一步，压低声音急道：

“少爷！好汉不吃眼前亏！钟山石是个狠人，这是苏家的地盘…暗处肯定还有更强的盯着…闹大吃亏的是我们！”

柳华看着钟山石眼中那冰冷如铁、随时可能爆发的凶光，再看看那些摩拳擦掌的苏家护卫队员，强压下几乎顶破喉咙的怒火和憋屈。

他能感觉到，对方是真敢动手。

最终，他极其不甘心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山羊胡摊主脚前的地上，里面的金币洒落了几枚，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百五十金币！拿走你的破石头！”

柳华几乎是吼出来的，一张脸扭曲如同恶鬼，精心打理的头发彻底散乱，哪里还有半分精致公子的模样？

他看也不敢看苏婷，对着护卫咆哮一声：

“走！”

便在护卫簇拥下，脚步踉跄、近乎落荒而逃地挤开人群。

远远地，只传来一声色厉内荏又气急败坏的咆哮：

“苏婷！钟山石！你们给本少等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怨毒和羞愤。

“滚快点！废物少爷！”周围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

钟山石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冷哼，仿佛驱赶掉一只苍蝇。

他转向惊魂未定、此刻正两眼放光迅速低头捡金币的山羊胡摊主时，眼神瞬间转为警惕和威严：

“你！我认识你，城口告示牌上贴着你的通缉画像！卖假货坑蒙拐骗惯了吧？”钟山石指着山羊胡的鼻子，声如洪钟。

山羊胡捡钱的手一哆嗦，差点把刚捡起来的金币掉回去，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住，额头冒汗：

“大…大人明鉴啊！小的一向诚信为本，绝对是良民，大大滴良民啊！”

“哼！少废话！”

钟山石懒得跟他啰嗦，目光如电。

“看在你今天没惹大事的份上，解决了麻烦，东西也卖了钱。”

他指了指那块被遗忘在摊布上的乌黑石头。

“这破烂石头，就是刚才那姑娘要的？”他扭头看了看苏婷。

苏婷点点头：“是的，钟叔。”

钟山石大手一抓，那冰凉沉重的黑石便被他抄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眼神中带着粗豪汉子特有的不解风情：

“就这？硬邦邦死沉死沉的破石头？小婷子你要它干嘛？当摆设压咸菜坛子都嫌丑！”

他嘴上嫌弃着，却毫不犹豫地将石头塞进苏婷手里。

山羊胡眼看这位煞星要拿石头（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是垃圾），连忙点头哈腰：

“大人高见！就是这石头，不值钱的小玩意儿！送给这位小姐了！小的孝敬各位大人，这些钱小的只拿自己的，别的都由大人拿去！只求大人高抬贵手，以后多照顾照顾……”

他只想破财消灾，赶紧送走这尊凶神。

钟山石懒得理他，见他数完了五十枚金币，便将那沉甸甸的口袋随手抓来，也一同塞到苏婷的手里。

随后重重拍了下苏婷的肩膀，笑容爽朗而真挚：

“丫头，拿着玩吧！以后缺啥少啥，别跟这奸商墨迹，直接来找叔！这帮孙子就知道欺负你们娘俩！”

他虎目扫过苏婷小脸时，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痛惜。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苏云风族长，牵着小苏婷在坊市散步的场景，那时苏婷的笑声比银铃还清脆。

他用力眨了眨眼，驱散那不合时宜的追忆，笑容里透出温暖的守护：

“记住，你爹他……对我们这帮兄弟，有大恩！没有他……我们早死在不知道哪个深山老林了。他走了，我们替他看着你！天塌不下来！有钟叔在呢！”

这质朴而铿锵的话语，像一股暖流注入苏婷心田。

她知道，钟山石这些在坊市刀尖舔血的汉子，是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延续着对父亲的承诺和情谊。

“谢谢钟叔！”

苏婷鼻尖微酸，抱紧了手中冰凉的黑石和钱袋，用力点头。

苏婷并不是什么嗜财如命的女人，但为了出人头地，这些钱她真的很需要。

只要等到……等到将来!当苏婷有了力量时，这些滴水之恩，她要以涌泉之势相报!

“走了！兄弟们，继续巡逻！”

钟山石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带着一众队员，如一阵风般离开，留下安心和力量的余韵。

见手里有了些启动资金，苏婷并没有着急去寻找所需的药材，只是提着钱袋子回了家。

夕阳西下，苏婷回到家中。

蓉婉玲正焦躁不安的立在门前伸着脖子眺望，苏婷便牵着母亲回了屋里，给她讲述着今天所发生的种种。

“婷儿。”

“娘？”

“你大了，要是想自己出去打拼……”

“娘！这什么话！您养我这么大，我怎会丢下您？！”

……温馨的话语回荡在简陋的屋檐下。

……

夜深人静，苏婷盘坐床上，先是将那有些分量金币从袋子中倒了出来，一个一个数着。

“一百，丝毫不差!”

“柳华这家伙，别的不说，是真有钱!可惜又做了我的送财童子了，嘿嘿。”

与空中漂浮的刃尊者互相对视一眼，二人皆是发出了老奸巨猾的笑声。

“这些留给母亲。”

苏婷用手坚决地划开一部分，黛眉微扬，眼神中闪出些喜悦的光。

“剩下这些就拿来买药材吧。对不住了，叔，等婷儿以后有钱了，一定天天请你喝酒吃肉!。”

待的将这笔巨款分配完成，苏婷将其分装到两个布袋中，有些不舍的掂了掂，口中还念念有词，方才一齐放入了一个陈旧的有些破烂的木柜中，上了锁。

再次爬回床上，苏婷舔了舔嘴唇，旋即从胸前的包里掏出了今天在坊市中被刃尊者一眼看中的奇怪黑石头，已经被捂得热乎乎的了。

“老师，这到底有什么特殊的，不就是块石头吗？”

将其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苏婷仍是没能发觉其中的奥秘，只得是小嘴一嘟，有些嗔怪道。

“不会是老师你故意买来搁我胸前折磨我的吧，害得我走一路都不舒……”

还没等苏婷话说完，一记重重手扣就冲着她脑袋敲了过来，疼的她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随后双手捂着头，不敢再乱讲。

“你个小妮子，宝贝看不来就算了，还满口胡话，没我你能知道这上面刻着有东西?”

“这，这石头上明明什么也没有啊，老师。”

听到有好东西，苏婷瞬间来了劲，眼里闪过一丝兴奋，便是又拿起石头来。

“呃……那应该如何知晓上面的内容呢?”

“嘿嘿，这就不知道了吧，用你的精神力。”

将那块冰冷的黑石置于掌心。苏婷依着刃尊者的指点，缓缓闭上双眼，精神力如同细密的蛛网，缓缓包裹住那坚硬的石头。

“集中精神，感应它！”

刃尊者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

苏婷心神凝聚，感知如同投入深湖的石子，小心翼翼地探向黑石内部。

当她的精神力触碰到其核心的刹那——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古老的战意气息，如同尘封的杀戮印记骤然复苏！

浩瀚的意念洪流裹挟着腥风血雨的景象疯狂涌入苏婷的意识之海！

她清晰地“看”到：

一片支离破碎的虚空战场中，三道身披斗篷、气息如渊似狱的恐怖身影，正释放着撕裂苍穹的威压！

他们的每一次攻击都伴随着万钧雷霆、陨星坠落，整片位面在他们交手下剧烈震颤，空间裂缝如同黑色蛛网般蔓延！

这三者出手竟是有如斗帝，不不不，甚至斗帝之上的至强者那般！

在三人围攻的中心，一个身披残破黑袍的身影浴血奋战！

他的黑袍在狂暴能量中猎猎作响，星空般的眼瞳仿佛燃烧着决绝与不甘的火焰。

每一次挥袖都是如同卷动位面本源的阴寒之力，与璀璨星光碰撞，炸开毁天灭地的能量狂潮！

大地在轰鸣中沉陷，天空被撕裂出巨大的黑洞！

突然，画面定格在绝望的一瞬！

三名强者联袂施展合击之术，一道蕴含极端恐怖的毁灭气息的能量巨柱从天而降，封锁了所有退路！

那黑袍人退无可退，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悲怆长啸，那啸声中带着无尽憾恨！

下一秒，他周身猛然鼓胀，如同星星爆发般轰然自爆！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瞬间炸开，吞噬了方圆万里虚空！

三位强者在惊骇中被震退！

而爆炸的中心，数道细碎却坚韧的幽暗流光，如同不屈的星火，撕裂爆炸余波，向着斗气大陆各个方向激射而去……

“师尊……自爆……碎片……守护……”

几个灼热而破碎的词句，带着源自灵魂本能的哀恸，如同惊雷在苏婷脑中炸响！

那黑袍身影最后回眸的刹那，目光仿佛穿透时空，落在苏婷精神烙印之上，带着未尽的执念与深深的牵挂。

“呃啊！”

苏婷猛地睁开眼睛，从惊心动魄的幻象中挣脱，大口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心脏狂跳如同擂鼓，握着黑石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和熟悉感攫住了她，仿佛那个自爆的身影与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房间里静得可怕。

原本慵懒飘在半空哼着不成调曲子的刃尊者，此刻身影骤然凝实！

那张虚幻却清晰的老脸再无半分戏谑玩世，浑浊的眼眸深处爆发出洞穿一切的、骇人的精光！

那精光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凝重、不可思议，甚至…一丝难以掩盖的痛苦与追忆！

他就那么死死地盯着苏婷手中那块看似普通的黑石。

“这块石头怎么会……”

空气中弥漫着死寂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