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皇太女 第13章 如若为朝臣

午时，定远侯府。

定远侯食过午膳，便召来家中子女，说一说这选太女卿的大事。

昨日他收到陛下口谕，不日便要在这公侯伯爵的世子里为皇太女挑选太女卿，让他好生备着，当不当选尚且不知，陛下既然传了谕旨，那定是有定远侯府的位置。

家中有且仅有三子一女，长子已成亲多年，定然不在其列，老三年十八，老四才十岁，现下看来，也只能让老三去了。

定远侯言明此事，家中便起了轩然大波。

长子沈清远愤然起身，急得左右徘徊：“太女卿是不允许入仕的，这三弟明年便要参加秋闱，万一被选上，岂不功亏一篑。”

定远侯也是面露愁容，尚无应对之策：“此事，是由陛下定夺，你不愿也无用。”

老三沈清泽面上大喜：“父亲，兄长，我愿意我愿意。”

他愿意去东宫侍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武功高强聪明睿智，是这大周的战神，他自儿时便十分倾慕她，早些年得知陛下要为她许驸马，还难过了好长时间，没想到时来运转，这入选太女卿的好事儿，让他遇上了。

沈清远瞪他一眼，他便不敢作声了。

定远侯夫人示意女婢领着老幺出去玩，端起茶杯不紧不慢饮了半盏。

定远侯见自家夫人丝毫不急躁，以为她已经有了对策，便问：“夫人怎么看？”

定远侯夫人态度倒是随意：“这太女卿乃东宫正侍，若是真被选上，也是一件喜事，泽儿这点本事，秋闱也没什么指望，他愿意那便由着他吧，选上是好，没选上说不定还能混个侧侍良侍，若是都不能，也不耽误秋闱。”

沈清远眉头紧锁：“母亲，不可啊。”

定远侯夫人看向长子，知他望弟成才，但有些事还是强求不得的：“远儿，母亲知道你心有抱负目光深远，但泽儿是个什么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纵是多读这几天书，秋闱也是指望不上他的，不如早早成亲。”

沈清泽顺着母亲的话继续劝道：“是啊兄长，我不喜读书，我心悦太子殿下，我就要去参加选侍。”

老二沈清许左看看右瞧瞧，用帕子捂住嘴，没忍住笑出了声：“父亲和兄长也别太担忧了，这三弟能不能选上还不一定呢。”

就她这三弟，不学无术是一，这长相真是随了她这平平无奇的父亲，半分都没有随母亲，就这，大抵也是个凑数的。

沈清泽见状，便忍不住了，霎时原地蹦起，指着她便喊：“谁说我选不上的！沈清许你少瞧不起人！”

沈清许也起身，气势毫不逊色：“你就选不上！你那厢房是没有镜子吗？也不看看自己这长相，长安城多少面如冠玉的才子，太子殿下能选上你？你也就是个凑数的，占着名头罢了。”

“你你你，你少胡言乱语，说不定太子殿下就属意我这样的！母亲你看她。”

沈清泽向来招母亲偏爱，拉着她的衣袖委屈巴巴地装可怜。

沈清许依旧嘴上不饶：“太子殿下是有眼疾吗？还属意你这样的，那还不如属意一头猪！猪还能宰了吃肉呢。”

对于这姐弟二人你来我往的日常吵架，定远侯府已见怪不怪。

定远侯夫人这一胎两宝，算是生了对冤家，虽然长相天差地别，但确确实实是从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从学会说话，这吵架便没停过。

定远侯拍了拍桌子：“行了！都给我坐下！”

沈清泽不听，站到母亲身边，捶肩讨好，自信地拍了拍胸脯：“娘，你放心吧，我定会坐上这太女卿之位，光耀我沈家门楣！”

定远侯夫人无奈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好好，母亲等你的好消息。”

沈清远急得拍腿又拍桌，是半分也坐不住：“母亲，您莫要再惯着他，真当这东宫是沈府花园吗？且不说这东宫日后会不会易主，纵是不易主，您觉得三弟能坐得稳这正侍之位吗？还不如娶个寻常人家，为沈家开枝散叶呢。”

沈清泽不以为意，笑嘻嘻地看着另一边的兄长：“兄长，我才不要娶寻常女子呢，我就要赘给太子殿下，既然陛下点明要我去竞争这太女卿之位，那说明殿下是属意我的，说不定我就选上了呢。”

沈清许冷嘲热讽：“选你回去镇东宫，辟邪吗？”

沈清泽“哼”一声，继续给母亲捶肩，八字还没一撇呢，便开始幻想入住东宫的日子：“母亲，您说我要是当选了这太女卿，这太子殿下日后独宠我一人，可如何是好啊。”

定远侯：“……”

定远侯夫人眼角微抽。

沈清许仿佛失去了所有气力，头一次被自家三弟的表现重击到无话可说，摇了摇头：“疯了疯了，真是疯了。”

他要是能选上，才真是见了鬼了。

沈清泽：“兄长，我马上要去参加东宫选侍，日后便不去学堂了。”

沈清远听得是晕头转向，这刚把他按在学堂里几天，现下又被他寻到了偷懒的机会。

他抬起手，指了指他，恨铁不成钢道：“你愿意如何便如何罢！我不管你了！”

气得甩袖而去。

侯府夫人身边的婢女从门外走进来通报：“主君，夫人，二小姐，三少爷，府外有一安姓女子，说是徐州来的，与咱家二小姐是挚友。”

“咳咳！”沈清许刚喝到口中的茶水尚未咽下，连忙放下茶盏，提起裙摆便往正堂外走：“快请进来。”

奚昭戴着厚厚的幂篱，被侯府的奴仆请到了二小姐的寝居。

沈清许一见到她，便要福身行礼：“参见太——”

“免礼。”奚昭扶住她的手腕，看了一眼窗外：“本宫化名而来，莫要声张。”

沈清许走向门外，挥退下人：“我要同安姑娘说体己话，莫要来打扰，尤其是三少爷，让他离我院子远一点。”

女婢：“是，奴婢定会看好三少爷。”

沈清许关上门合上窗。

奚昭这才摘下幂篱，将佩剑放在桌台上，坐下。

沈清许给她倒了杯茶水：“殿下今日来府中，可是因太女卿一事。”

奚昭：“你已知晓，我便不绕弯子，想来定远侯也已收到消息，不过放心，此事由陛下定夺，太女卿人选早已内定。”

沈清许松了一口气，坐下来，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水：“我就说嘛，我三弟肯定是去凑数的，不过我倒是好奇，这内定之人是谁？”

奚昭：“这便是我来寻你的目的，我知这内定之人是谁，但这太女卿之位，他坐不得。”

沈清许心已明了：“殿下只管吩咐，清许定竭力相助。”

她与太子殿下在徐州结识，那时殿下仍是兴安公主，殿下知她心有抱负难以施展，便暗中将她收做幕僚，她们是君臣亦是知己。

若她为朝臣，定能有一番作为，在这朝堂之上，为太子殿下多多效力。

可惜当今大周皇宫之中虽有女官，却不允上朝参政，与朝臣终究是相去甚远，这女子的机遇，仍然少得可怜。

她想，或许眼前之人，便是这大周新的命数，能扭转乾坤，让这天下另有一番盛世繁景。

奚昭从定远侯府离开时，天色尚明。

她戴着幂篱，抱着瑶光剑，立于高墙之上，望着薄暮夕阳。

天边云霞如锦如画，余日渐渐西落，这天又要黑了。

此事若成，那棋局方才真正开始。

奚昭在这高墙之上赏完落日，人流渐稀，承天门传来阵阵鼓声，城门已闭。

“你是何人？为何不走这康庄大道？”

背后砖瓦脆响，奚昭握紧瑶光剑，未回首。

身后之人长刀出鞘，步步逼近：“我乃金吾卫中郎将，摘下幂篱，报上名来。”

奚昭身轻如燕，纵身一跃，由这座高墙飞跃至另一座高墙。

金吾卫紧追不舍。

咚，咚，咚……又是百下鼓声终了，长安城宵禁已至。

天将夜，灯火明。

被这金吾卫追赶多时，奚昭落至无名小巷，瑶光出鞘，与此人兵戈相向。

她剑法紧密，步步紧逼，金吾卫节节败退，依稀觉得这剑法眼熟。

破风之音过耳，金吾卫的肩甲被卸掉一边，遂大怒。

“大胆贼人，看刀！”金吾卫握刀猛攻。

奚昭剑法百变，毫无规律，看似节节败退，却招招躲过，退至墙角后，踏墙而起，飞至屋檐之上，剑指墙下金吾卫。

金吾卫站在原地，铠甲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被这般卸甲，却丝毫未伤，他知眼前人武功在他之上，但并无杀他之心。

纵是如此，他乃金吾卫中郎将，这长安城内断不允许身份存疑之人，潜入宫城。

“你究竟是何人！”金吾卫欲要再战。

奚昭无心恋战，见巡逻队伍将至，长剑入鞘，转身欲走。

这金吾卫倒是难缠，跃上这屋檐，挡住她的去路：“摘下幂篱，报上名来！”

奚昭反手握住剑鞘，剑柄直抵这金吾卫眉心。

夜风起，流苏随风荡。

金吾卫后撤一步，方看清这剑柄之上，挂着一枚玉佩。

他卸刀抚衣，跪立作揖：“卑职有罪，不知竟是太子殿下。”

奚昭收剑，将玉佩放至怀中：“无妨，今日之事，不得多言，胆敢泄露半分……”

“太子殿下放心，属下不敢！”

奚昭飞身踏月，匿于黑夜。

中郎将捡起长刀，跳下屋檐，巡逻队伍已行至此处，见遍地铠甲碎片，遂问：“统领，发生什么事了？”

中郎将拍拍衣服：“无事，继续巡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