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谷的病床边,围着6个人绘声绘色地描述那天凶险。
蒋星星:“我那天接到电话的时候,吓死了,然后那个山庄门口,我都快吓晕过去了!幸好那几个人放了你,也没说啥。”
苏希:“大门打开的时候,几个一米九地壮汉围着那个女的,跟拍电影似的,你就躺在担架上,衣服上全是血,赵远梵吓得还要冲上去干架呢。”
齐泽仁:“谷子,你想不想吃点东西?”
江川谷摇摇头,问:“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林朝盈把我和另外一个女的送了出来,自己又走回山庄?”
沈皓:“是啊,应该是有交易的,我看见她和黑衣人后面那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说话,黑衣人才允许女人和你说话。”
赵远梵:“不是你这段时间到底在干嘛?上哪招惹的这帮□□?”
江川谷大脑一片空白,呆滞地询问江许,“林朝盈,身上有伤吗?”
“有。”江许点头:“她的脖子上有一圈紫色的痕迹,肩膀的位置绑的绷带也红了,衣服上.....”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大门打开的时候,林朝盈像是行尸走肉的鬼,他在佳州见到这个女人时,觉得她有很多鬼主意,自信又强硬,是个很特别的人。
短短一个多月,她的眼神,状态好似经历折磨后,彻底被抽干的无助。
“为什.....”江川谷崩溃的情绪像是开闸放水般涌出,一度哽咽,说不出完整的话,断断续续地问:“为什么...不救救她?怎么..不能想想办法.....”
他明白怪不了任何人,江许他们给到吴梁压制能带出他,算极不容易的事情。
众人立马明白过来两人的关系,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许拍打他的肩膀,“我也想,可是林朝盈态度太坚决了,不让我管她,只让我想办法救你。”
蒋星星插嘴说:“谷子哥,你别怪江许,我们确实不知道情况,当时只想救你,而且那个林..她也没有想出来的意思。”
“烦死了!”赵远梵憋着口气,“早说当时就该拼命全带出来,管黑衣服的干嘛!大不了我们六个一个打一个!”
“你别掺和了。”沈皓制止他,说:“当时江许和门口那个男的掰扯多久,又是集团,又是钱,又是舆论施压的,才把江川谷送出来,你再打一架,当时不算女孩身边的3个,后面抬担架的都有4个,还有那个男人身边的3个,个个都是一米九,胳膊比我们腿都粗,咋打?”
齐泽仁:“要不报警吧?”
江许这几天犹豫得不行,“江川谷,我认真地问你,能报警吗?跟你一起出来的另一个女孩,不让我们报警。”
“女孩?”江川谷问:“在哪?”
江许:“她就昏迷了一天,找我们借了点钱和手机,第二天离开了,跟我们说让你不要再管,她会有办法的,让你等消息,说我们几个身份特殊别报警。”
蒋星星补充说:“对!比赵远梵还暴躁!醒来的时候,莫名其妙把病房能砸的全砸了!”
“钱非?”江川谷想,钱非醒来一定会去十二街找救援,但是要等到什么时候?所有人都让他等在原地,可是吴家山庄那个魔窟,又能坚持多久?
他抬起头,看向床边的几个队友,感谢道:“这次真的谢谢你们,不管是飞机的钱还是我朋友砸东西的钱,大概多少,我给你们。”
赵远梵嗓门瞬间提高几个度,“老子缺你这点钱!”
江川谷明白自己现在和以前不一样,既然被鬼门盯上,哪怕逃出来,又能躲多久?但是他们6个和异能者的事情完全没有关系,只能说:“这两天真的很感谢你们,所以后面希望你们不要再参与了,我明天也会离开昌京。”
一头雾水地来,一头雾水地走,几个人表情都有些挂不住。
沈皓打圆场问:“昌京我们之前经常去的火锅店可以叫外卖了,想吃吗?”
“不用了。”江川谷摇摇头,“我确实没有心情。”
病房内的氛围逐渐冷却下来,几人呆着也不舒服,各自找借口离开,正当他们走到门口,江川谷喊道:“等这件事结束,大家来我新家吃吧?你们好像还没去过。”
站在门口的队友纷纷回过头,视线聚焦在他身上,表情舒缓下来,几人结伴笑着离开。
留下江许坐在床边,拿出手机放在桌子上,“林朝盈有话让我带给你,我记性不好,幸亏电话开了录音,能让她亲自跟你说。”
——“你只要带着江川谷跑得越远越好,在昌京继续工作,不要再回来找我们,记住无论如何不要让江川谷再管我们,等我有机会出去,我会找你们的。”
——“还有一件事!江川谷醒来以后,有几句话帮我转达,说,林朝盈从来没怪过他,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过往对他的每一句祝福是真心的,陪伴也是真心的,那些年是她18岁以后最轻松的时间,未来不管他做什么,依旧祝他,星光满载,一路繁花。”
这段录音,林朝盈的声音虚弱又决绝。
江许说:“林朝盈和我们好不容易把你救出来,如果你想救她,也别自己去送死行吗?”
江川谷苦笑:“江许,我跟你说句实话,我连送死都不知道去哪里送。”
能制约鬼门的只有十二街,钱非下落不明,十二街又该去哪里找?
等一下!佳州十二街的基地本部他去过!想到这,江川谷的眼中闪烁出希望的光芒,说:“江许,我有办法!这次也要真的谢谢你,你在昌京等我回来!”
江许没有阻止他,毕竟这次,没有救下林朝盈,内心也十分纠结。
江川谷没有回家,直接买上第二天一早的机票飞回佳州,决定去佳州十二街,在地图上先确定可可西里的位置,然后顺着记忆找寻那几条路边的烙锅店。
终于在热闹的市中心找到店面。
奇怪的是,烙锅店关门了?
他疯狂敲门,隔壁的店主冒头说:“你想吃烙锅啊,这家人上个月就搬走了,已经租出去了!”
“你说什么?”江川谷不敢相信地继续敲门,“有人吗?可以开开门吗?”
他蹲在门口等了一天一夜,想看有没有人出来,但是铁皮门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是他唯一知道的基地,如果这里没有,他真的不知道该去哪,焦急和不安的情绪缠绕着他。
江川谷心一横,从五金店买来扳手,“哐啷—”重重地砸在锁上,一下又一下,铁链扭曲地掉落在地上,他推开大门,空荡荡的房间,像是他的内心。
之前高科技的电梯像是被人丢下,彻底废弃,孤零零的在那。他找到电闸,通电的刹那,整个房间劈里啪啦的电流声,江川谷乘坐不需要扫码的电梯缓慢上升。
空的,全是空的,哪里都是空的。
他迷茫地坐在窗边,听见楼下的警铃声,朝外望去,无数个身穿制服的警察冲进房间里。他有些感慨:原来还在文明社会啊。
江川谷因为非法暴力入室,被带回警察局。熟悉的羁押手段,熟悉的闻讯室,熟悉的警察局,甚至还有熟悉的警察......
等一下!之前黎朝案件也是警察局转到十二街秦铭手里的!
消失的希望再度燃起火苗。
他双手在警察局被铐住的时候,问身边的警察,“我想见李警官!”
警察瞥他一眼,没说话,继续安排审问。
江川谷在昏暗的光里,“是不是我现在说的话,你们会向上汇报?”
警察态度恶劣地说:“我警告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要暴力入室!”
江川谷疯了一样说:“好,我告诉你,黎朝的案子有问题!因为案件的凶手你们根本没有抓到!案件也不是你们办理的!真正的幕后真凶还在逍遥法外!我不管你们怎么汇报,我只有一句话,让知道十二街的对接人来找我!”
他越说越激动,手铐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警察面面相觑后,离开审讯室。
阴暗无窗的房间里,江川谷感知不到时间的流动,只能盯着唯一的台灯发呆,脑子里不断想起林朝盈这几天在经历什么,吴养和吴梁会对她做什么。
他不断劝告自己冷静,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找到新的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逼仄的审讯室走进一个中年男人,介绍自己说:“你好我是局长,姓赵。”
江川谷无视他,冷冷地说:“给我十二街的联系办法。”
赵局长坐在对面凳子上,眉眼间流露着正气,身上自带不容质疑的威严,直言道:“我不能给你,也没有人会给你,这次我可以放你出去,但是希望江先生可以过普通人的生活。”
没有人给他?
江川谷大脑懵了几秒,突然明白了,不可置信地问:“你们一直都知道?你们不会救林朝盈,秦铭和孔月是不是?!”他攥紧地双拳在桌子上“砰砰-”锤击,失控地站起身,大喊:“为什么!他们不是十二街的人吗!你们他妈都知道!为什么不去救!”
“请你冷静!”赵局长漠视他的崩溃,警告道:“这是上级的安排,也都是为了十二街异能者的集体利益。”
“我去你妈的集体利益!”江川谷挣脱不了脚铐和手铐,疯狂地扯拽,金属的碰撞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此刻他狠不得上前用刀捅死这个人,“你们早就算好了!把我们丢进那个山庄!但是他们不是人吗!机动组的小分队不是人吗!林朝盈,秦铭和孔月,钱非不是人吗!你们他妈知道那个地下有多恐怖吗!”
赵局长听见他说的话,表情毫无波澜,平静地像是再看一条发疯的狗。
江川谷跌坐在位置上,充满血丝的眼睛下全是的泪水,声音颤抖,“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谋划和目的,赵局长,我没正经上过学,你是接受过教育的吧,在这片土地上,作为公民,难道不是享有最基础的人权吗?生命权,人身自由,人格尊严,这些权利难道异能者不配享有吗?难道他们因为有异能,就不配被保护吗!他们不是人吗!”他恶狠狠地一字一句喊道:“他们有异能难道是自愿的吗!拥有异能,是罪吗!”
声声泣血地质问,换来的是赵局长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点开微博,搜索江川谷,界面显示:【因违反社会公约,该用户处于禁言状态】
江川谷僵住,浑身血液逆流,冰冷感从心脏瞬间流向四肢。
赵局长:“你现在已经无法在公共平台上发声,是任何平台。”
“为什么。”江川谷靠在椅子上,垂下眼睛,“为什么不能救救他们?是你们的弃子吗?他们的死能为你们带来什么?能和鬼门交换出什么?”他痛苦地捂着脸,浑身都在发抖,语气祈求道:“求你们了,救救他们,能不能救救他们啊......”
赵局长站起身,“你好好想想,再闹下去,为了维护公共舆情,我们会考虑你这次暴力入室的罪行。”
昏暗的房间只剩下江川谷压抑地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