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岳动作迅速,在宋青峰开口答应后就撤了都督府的守卫,如今整个都督府由金甲军接任。
入主东宫这些年,他就是靠着手里的这些府兵才一点点撑到今日,如今局势危急,朝堂风波不停,日后的路就像今晚的风一样冷。
昨日京城传来讯报,右相已经被革职查办。
按照御史台的办事速度,不出几日弹劾的折子就能堆成一座山,右相倒台已成定局,几日后朝堂上就会出现左相赵晏升一家独大的局面。
形势愈发严峻,他也就顾不上其他了,至于身份以后可以详查,但若是让夏同治得了兵曹参军的位置,恐怕整个军队都会被赵晏升牵着鼻子走。
“去林府”宋青峰吩咐沈聪。
马车已过巷口,沈聪突然接到命令,他不由得紧勒马绳想要调转车头,马在巷口转弯,本就拥挤的巷口加上来往有人,还未转过,沈聪就看到马蹄下好像有一人便大喊一声:“小心!”
那人眼疾手快,贴身躲过,但马却惊了,马嘶鸣着,前蹄摆动,甚至还要起跃,沈聪紧紧握住缰绳。
就在这时,地上的人影不见了,只见那人脚点马背,纵身一跃跳出巷口。
但却没走,而是看准时机,从车顶上跃到马背上,她两只手抓着套在马上的缰绳,身体下压,使马不再躁动。
马被强势勒停,瞬间安分了,那人压了压头上的斗笠,轻身下了马。
沈聪被她精湛的训马术折服,良久才盯着远去的背影问:“敢问大侠尊姓大名,日后必然相谢。”
那道影子什么也没说,直直离开,消失在巷末。
徐照野自从林府出来后,辗转了几道城门都出不去,现在是战时,城门紧闭,只有挂牌的马车不受限制,可以出城,吃了闭门羹的徐照野只能另寻他路。
好巧不巧,遇到一辆失控的马车,本以为跟在车底能出城,结果他半路调头不会说自己还被甩了下来。
但这几日也并非没有收获,至少她打听到一个叫曲亭的人可以引荐她。
但他却神神秘秘非要到巷口的茶摊相商。
徐照野转了几个弯,才看到那个茶摊的牌子。
现如今出来喝茶的人也不多,但摊在上仍旧有人在煮茶,徐照野扫过茶摊,共有三个小桌,只有一个桌上坐了一个人,那人却不是个男人,是个锦衣女子。
徐照野在拐角处观察许久,来往客人中并没有人在此立足,虽然奇怪,徐照野还是走了过去。
“可是曲亭。”徐照野来到她身边,贴耳问她。
“正是”女人轻声细语,边说边指引徐照野坐下。
“不知林公子可带东西来。”
“当然。”徐照野信誓旦旦看向她,拍着手里的东西。
“但你得给我看看你的诚意,一个女子怎能帮我。”
“公子不信我大可以走。”
听了这话徐照野起身就想走,还未出巷口,就被几人拦住。
那女子突然开口道:“公子来容易,回去可难。”
徐照野把包袱系在肩上,低头侧目,瞥向女子“想打架!”
“东西留下,你就可以走了。”
徐照野笑了,黑吃黑。
“我要是不呢?”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女子语气不再轻柔反而杀意十足,她一挥手,身后又冲出十几名大汉。
“给我上!”随着她一声令下,十几人对徐照野发起冲锋。
自从腿好了,她也很久没练身手了被关了两个月,她心中早就被闷了一口气,奈何根本找不到宋执墨,正愁没地撒,这几人来的很是时候。
以前她总觉得这身功夫应该用来杀敌护国,可慢慢她才发现她的敌人不光有铁蹄南下的外敌,还有心怀叵测的奸诈。
她心中怒气更胜,手上的力气也加重了,只一会功夫,大汉都倒在地上。
徐照野看着他们,“继续打啊怎么不打了,想黑吃黑,你们还嫩点。”
气就撒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堵在心口,她抓起女子衣领,在女子惊恐的目光中将她提起。
“就你们这些功夫,还想卖官鬻爵,我要是把你们告到官府,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判。”
“我……我没骗你。”女人两脚离地,整条命都被徐照野抓在手里,她不敢撒谎。
“不是我有法子……是我们家老爷。”
“当真。”
女人使劲点头。
徐照野这才将她放下来,刚才徐照野凶狠的眼神简直就是要吃了她,她畏畏缩缩地说。
“我们家老爷卖官,但他怕别人知道他的身份就派我出来,要是遇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吓唬吓唬,他们都是要命的,丢了银子就跑。”
徐照野问:“要是碰到会武的呢。”意思是像她这样不要命的。
女子看向茶摊老板,靠了靠徐照野:“下毒。”
“我要见他。”
女子大惊,“你要见老爷!”
“怎么,不行。”这样的话属实有些威胁的意味了。
女子抬眼,偷看徐照野神色,还没对上那双愠怒的双眼又收了回来。
命都在人家手里,还能说什么。
“好,好,我带你去。”
这边徐照野正在忙投军的事,那边林韵还没从气头上出来。
地上的东西给她摔了个遍,当然爱财如命的林韵不会摔值钱的东西,大都是些不值钱。
嬷嬷劝她吃饭,“小姐,您已经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再怎么样您也得爱惜自己的身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林韵呵退。
“林女使,在宫里这些年脾气到渐长了不少。”宋青峰半开玩笑道。
嬷嬷听到声音就去寻人,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锦衣,模样周正的清贵公子。
在园子里的这些日子,她总能看到有不少清贵人家来,只是这个与其他人不同,要说最不同的就是他袍用金丝所绣的花纹,其针法奇特,纹路繁复。
这样的人定是大富大贵。
嬷嬷笑得一团和气,但听到林韵的声音又收起和气,露出担心的模样,“公子能否劝劝小姐,别气坏了身子。”
“她为什么生气。”宋青峰好奇问道。
嬷嬷长叹一口气,“还能为什么,林公子,打那天和林公子回来,小姐就一直在房中不吃不喝。”
“林佑堂?”宋青峰心中了然,一定是那日被赶出来后,两人吵了起来。
林韵的脾气他是见过的,也是因为在安宁身边待久了养出来这么个骄纵的脾气,她的气不消,见谁都像火药桶。
宋青峰见她无意于是直接问道:“我能不能见见林公子。”
嬷嬷哑了声,“这……”
宋青峰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猜出有事。
“出了事?”
“林公子,在回来那天就走了。”
“走了?”
惊讶的不止宋青峰,还有林韵。
林韵听到外面有声音,那声音不像府中人,更像是宋执墨派来的,就想出来看看,没想到正好听到徐照野走了的消息。
宋青峰看向林韵,林韵赶紧行礼。
“何时走的?”宋青峰顾不上林韵,林佑堂才是他来着的目的。
“我怎么不知道,不是说把他留住吗?”林韵也问道,这些日子她都在等他道歉,她生气至今也是因为她为这事忙前忙后,过了这么多天竟然连句道歉都没有,自己又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在宫中的日子让她知道如何去攀附权贵,太子这条路走不通,她还有别的路子,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只要一句道歉,哪怕一声问安,她还是会尽力帮她。
嬷嬷看向林韵,“小姐,林公子给您留了信,您没看。”
“什么信?”
她突然想起来,这些日子嬷嬷给她送了几次东西,有几次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供她泻火,没想到里面还有一封信。
林韵推门进去,在杂乱的地上摸索,“找,快找。”
屋子太大林韵一人要找到什么时候,嬷嬷叫来其他人,在一阵寻找后,一个婢女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喜道:“找到了。”
林韵从她手中夺过心信,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已走,勿念。
徐照野笔锋洒脱,这几个字更显放荡,一下就扎进林韵心里。
林韵把纸笺攒成球,扔出门外,纸球正落在宋青峰脚边。
沈聪捡起展开,迎面而来的四个大字,吓了他一跳,“殿下还是不看的好。”
“他留了什么。”
沈聪又把纸攒成球背在身后,“已走,勿念。”
其实徐照野当初留的并不是这四个大字,而是一封长篇大论的信,她言辞恳切洋洋洒洒诉尽感激之情,等到嬷嬷带她来见林韵时,她刚好听到林韵骂自己,什么背信弃义,知恩不报的小人,甚至还学读书人那一套拿她和一个残暴的将军相比。
如此她也不给她留颜面,留下了这四个字,径直离开。
“林佑堂,走了?”宋青峰低语两声,也不再留。
林韵追出来,这是一个大好机会,上次他把她们拒之门外,这次虽没说为什么而来,她就是不用脑子也能猜到。
为了她,太子不会这么大动干戈特意走一趟,一定是为了她的表哥林佑堂,而且是有大用。
“殿下等等。”
林韵追出去,“我知道他在哪,殿下可否移步正堂,喝杯茶。”
宋青峰并不信,这四个字就足以说明一切,“茶就不喝了,孤还有事。”
林韵又继续道:“殿下既要寻他,肯定有重要的事,她是妾的表兄,能落脚处只有妾知道。”
宋青峰哦了一声,转过来看她,眼角流出的清冷令人胆寒,“骗孤,你知道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