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泪 第1章 海神缘（一）

深夜的史莱克学院，风像一条无声游动的黑蛇，贴着屋檐、窗棂与少年单薄的背脊。月亮被乌云叼在嘴里，忽明忽暗，像一颗坏掉的心脏。

王冬站在304宿舍门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那声轻叩落在木门上，也落在自己的肋骨间——咚、咚，回声一路坠入胸腔。

房门很快被打开了，探出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王冬？”江楠楠微愕，“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话到了嘴边却噎住了，王冬说话开始有些磕磕巴巴起来:“那，那个两个师姐，我想和你们聊聊……”王冬低声又补了句，“可以吗？”

那语气里带着罕见的祈求，江楠楠侧身，萧萧也默默让出一条缝。灯光从门缝泄出，像一柄薄刃，把走廊劈成两半。

暖黄灯光裹住王冬，却没能化开她肩头那层夜色的霜。萧萧递来一杯温水，杯壁烫手，王冬却像捧着冰。

“神神秘秘的。”萧萧故作轻松，“到底是什么事？”

杯中的水纹晃了一下。

王冬的心有些去忐忑，如小鹿乱撞一般慌乱。她深吸一口气，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我有件事，骗了你们三年。今晚不说，我怕再也没机会开口。”

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染上江楠楠的心头，她总觉得这事情不太简单。

江楠楠心头一紧，隐约听见自己心跳声失了节拍。

王冬抿了抿嘴，缓缓开口道:“其实……我是女生。”

话到最后，王冬已经没了声，她有些紧张的看着江楠楠和萧萧，有些期待着她们的反应。

短短六个字，像冰棱坠地，摔得粉碎。屋内骤然安静，只剩烛芯“噼啪”一声爆响。

……

“你……是认真的？”江楠楠瞳孔微微放大，目光中带着一丝茫然与惊讶。

王冬极其肯定的点点头。

“我现在的容貌其实是由易容术在我原有的面容上变换而来的。”

萧萧听得有些懵，她眨了眨了她的大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江楠楠，“今天是愚人节吗？”

江楠楠摇了摇头，神情凝重的盯着王冬，“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果真如王冬的预想一般，两人都不相信，这使她的信心有些动摇了。

（万一雨浩也——）

念头一闪即灭，王冬强迫自己看向面前的两人：“我可以证明。”

话音刚落，王冬顺势解除了易容术。粉蓝长发瀑布般倾泻，灯光为其镀上一层柔金；那双澄澈的眸子由琥珀转为星海，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翅似的影。

萧萧唇瓣微张，却发不出声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小兽；江楠楠后退半步，背脊抵上书桌。她听见自己心跳失控，像一匹脱缰的马。

“你……你真的是——”萧萧倒吸一口凉气，尾音卡在喉咙里。王冬轻轻点头，江楠楠又补充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冬愣了愣，垂下了头:“对不起，这个我暂时还不能透露……”

江楠楠声音低了半度：“这么大的秘密……为什么现在才说？”顿了顿，她抬眼，“还是说你其实已经瞒不下去了？”

“明天海神缘。”王冬抬眼，声音轻却笃定，“我要给雨浩留灯。”

江楠楠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可要是别人也留了灯呢？”萧萧皱眉，“比如——宁天？”

“她会的。”王冬说得极快，像是怕声音发抖。下一秒，他捏紧指尖，又重复了一遍，“他会选我的。”

——可她没说自己也会输。

萧萧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求你们，今晚的事一个字也别说。”王冬的嗓音哑得几乎听不清，“至少……等明天过后。”

江楠楠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把王冬儿的手包进自己掌心。“我们不会说。”她看向萧萧，后者用力点头。

那一夜，无人再追问。窗外黑云散去，月色如水，照得三人影子叠在一起，像一片单薄却坚韧的纸。

清晨的海神湖笼着薄雾，礼台四周灯火如昼——海神缘，终究还是来了。第二天的海神缘如期举行，由贝贝主持。

翌夜，海神湖。

礼台灯火如昼，水面浮着万盏莲灯，风一过，便是碎金万点。

“今年的海神缘，希望大家可以找到属于自己的有缘人。”贝贝主持道。

台下的观众们都热烈的欢呼着，但有一人却露出焦急的眼神。

霍雨浩攥着袖口，目光掠过湖面：王冬曾说“姐姐”会出现，可那抹粉蓝长发至今未见。

仪式开始了，前面的人抢的格外激烈。霍雨浩抿抿嘴，开始有些期待自己的那个有缘人。

仪式过半，终于轮到霍雨浩。

经过霍雨浩的一番介绍后，有四位女生为他留灯。“四位女学员留灯。”贝贝报数。

第一盏灯，属于昨日才转入内院的王秋儿。她有着一头粉蓝色长发立于莲心，像一截冷月。

霍雨浩的目光掠过王秋儿，心脏莫名一紧——那轮廓，那发色，像极了记忆里的光之女神。

他深吸一口气，向其余三位女学员行礼致歉。人群爆发出震天欢呼。

就在贝贝准备宣布“牵手成功”时，一道清亮声音破空而来——“史莱克，王冬——向王秋儿，发起挑战。”

在场的众人顿时愣住了，这其中自然也包括霍雨浩。

贝贝差点把话筒摔进湖里:“等等！你要为谁发起挑战？”

王冬踏前一步，一字一顿:“为霍雨浩。”

观众瞬间炸锅，口哨、惊呼此起彼伏，八卦的火焰在夜色里噼啪作响。

周围一片哄闹声，霍雨浩无形中羞红了脸:“王冬，你在干什么？”

“怎么？不敢？”

霍雨浩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王秋儿给拉到了身后。

王秋儿眼眸微眯:“我接受。”

说罢，王秋儿和王冬同时开启武魂，魂环顺着她们的脚底缓缓升起，整个海神湖上都泛滥着光芒，让人心情期待。

王秋儿的魂力本就比王冬高。在王冬未用昊天锤，仅以光明女神蝶迎敌；魂力差距下，蝶翼被金龙枪芒逼得节节后退。王秋儿枪尖一挑，在王冬脖子前寸许停住，龙吟震得湖面涟漪四起。

贝贝高举右手:“点到为止，王秋儿胜！”

王冬顿时愣住了，眼神呆滞的看着王秋儿离去的身影。

她输了……

蝶翼光屑四散，王冬魂力耗尽，身体一晃。

“输了……”她苦笑，整个人像断线风筝，直坠湖面。

扑通——

一串银白水花溅起，转瞬被湖灯映成碎金。

霍雨浩的心，不知为何竟如针扎一般，泛着隐隐的疼痛感……

她落水前，看见霍雨浩往前冲，却被王秋儿反手挡住一瞬——只一瞬，足够她没入水中。

……

三日后，医疗庢内。

经过上次溺水，王冬已经昏迷三天了，病情仍然没有好转。

萧萧在这段时间里非常自责:当时为什么没有把自己内心中的不安告诉王冬，如果告诉她了，她是不是就不会掉进湖里，结果会不会有所改变……

现在医疗室内只有贝贝、萧萧、霍雨浩、江楠楠、以及躺在病床上的王冬。

和菜头在追到萧萧后就回去安装魂导器了，徐三石也因家族事情提前回去了，所以他们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此时，躺在床上的王冬也终于有了些反应。

“嘶……”王冬睁眼，先看见雪白天花板，再看见床边一圈青黑眼眶。

众人一惊，连忙围了上去。

霍雨浩站在床尾，唇角破了，是那天跳湖时被看台刮的。

江楠楠别过脸，悄悄擦眼角。

萧萧攥着她手指，声音哽咽：“你吓死我了……”

贝贝焦急担忧道:“王冬，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王冬脸色苍白，却还是努力装出一副笑脸的模样:“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王冬看见了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霍雨浩，原先苍白的脸显得更加难看了。

王冬委婉请求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有话想和他单独聊聊。”

其实江楠楠和萧萧本就不想出去，但看到王冬那苍白的脸时，便答应了。

门合上。

此时屋里只剩下王冬和霍雨浩两人了，霍雨浩也终于按捺不住了，脸上的焦急也终于显露出来。

霍雨浩俯身，嗓子沙哑：“对不起，我……”

王冬露出一个苦笑，舔了舔干涩的唇回答道:“没事。”

王冬这幅无所谓的模样真的快要逼疯霍雨浩了。

“王冬，真的对不起啊，我当时……”

“行了，事到如今，我只有最后两个问题想问你。”

霍雨浩抿抿嘴，有股不好的预感染上心头。

“你问。”

“世俗和我，你选谁？”

“你。”他答得没有犹豫。

她笑了一下，像冰面裂开细纹。

“那——”她抬眼，眸中碎光浮动，“王秋儿和我呢？”

霍雨浩的喉结滚了滚。

一个是自己最心爱的女神，一个是和自己有着多年交情的兄弟，这显然把霍雨浩给问住了。

“王冬，我是一个正常男性，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他声音发颤，“所以……我们也只能是兄弟——”

说到这儿霍雨浩终于说不下去了，心中像被大石头给堵住了一样。

王冬闭上眼。

对于霍雨浩的回答，王冬并没有感到太过意外，或许从她落入海神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知道会是这种答案了。

可不知为何，明明早已猜到的话，亲耳听到霍雨浩说出来却还是忍不住会痛……

“你走吧。”她声音轻得像呼吸，“我想睡一会儿。”

霍雨浩站在原地，影子被拉得很长，长到几乎能碰到床沿，却始终够不到他的手。

霍雨浩缓缓开口道:“王冬……”

“出去。”

很显然，王冬已经生气了，对于霍雨浩的回答，她心如刀割。

对于王冬发起的逐客令，霍雨浩也没有在留下来的理由了，只好离开。

“王冬，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

王冬闭上眼，不再去看霍雨浩，霍雨浩也知道，这一次，他可能真的伤到王冬了，除了身体上的伤害，还有心里……

门再次合上。

窗外，风带着荷香，却吹不进屋里。

ooc致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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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海神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