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斗训练馆里弥漫着汗水和消毒水混合的气味。垫子被午后的阳光晒得发烫,每做一个翻滚都能感受到那股热气透过作训服渗进来。
“今天练习实战对抗。”教官吹响哨子,“按学号分组。”
我系紧腰带,目光扫过对面。秦浩站在队伍最前面,作训服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自从档案失窃案后,我们几乎没说过话。
“林见微,秦浩。”教官念到我们的名字,“第一组。”
垫子中央,我们相对而立。秦浩比我高半个头,站姿放松,眼神却像盯住猎物的鹰。
哨声响起。
他率先出手,一记直拳直扑面门。我侧身避开,能感受到拳风擦过耳际。影子叔叔站在场地边缘,目光紧盯着秦浩的每一个动作。
几个回合下来,我们都没占到便宜。他的攻势凌厉,但我的闪避更快。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在垫子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你一直在查那件事。”他突然低声说,声音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
我一怔,险些被他的扫腿绊倒。稳住身形后,我回以一记组合拳,被他格挡开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轻笑一声,攻势突然加快。拳脚如雨点般落下,我被迫连连后退。
“新源研究所。”他逼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那些数字。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会知道?
就在这个分神的瞬间,他抓住破绽,一记过肩摔将我放倒。垫子发出沉闷的响声,空气从肺里被挤压出去。
影子叔叔的身影在场地边缘晃动,像是要冲上来,又强行停住。
“服不服?”秦浩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汗水从他下颌滴落。
我咬紧牙关,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再来。”
这一次我更加谨慎。他的每一招都带着试探,像是在通过格斗确认什么。而我们之间的对话,比拳脚更加凶险。
“谁告诉你的?”我一边格挡一边问。
“这不重要。”他侧身避开我的肘击,“重要的是,你该停手了。”
“为什么?”
“为了你好。”
又是这句话。和影子叔叔当初的警告如出一辙。
愤怒像火苗一样窜起。我的攻势突然变得凌厉,每一招都直奔要害。他显然没料到我的爆发,一时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杀了十个人。”我一字一顿地说,一记重拳击中他的腹部,“十个无辜的人。”
他闷哼一声,眼神复杂:“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们同时出腿,小腿骨撞在一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疼痛让我的视线模糊了一瞬。
“那你告诉我,”我喘息着问,“到底有多复杂?”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攻势突然变得狠辣,像是要彻底打断我的追问。
场边的教官吹响哨子:“停!平手。”
我们同时收势,胸膛剧烈起伏。汗水浸透了作训服,黏在背上。
“打得不错。”秦浩突然说,声音恢复了平常的音量。
我看着他,试图从那双眼晴里读出什么。但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刚才那些对话仿佛从未发生过。
训练结束后,我在更衣室外的走廊拦住他。
“把话说清楚。”
他靠在墙上,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说什么?”
“新源研究所。那些数字。你知道什么?”
走廊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远处传来其他学员的喧闹声,更显得我们之间的沉默格外沉重。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他终于开口,“但也比你想象的少。”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我火大:“有人在监视我,调查我身边的人。这和你有没有关系?”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很快又恢复平静:“如果我说没有,你信吗?”
我没说话。影子叔叔站在走廊尽头,轻轻摇头。
“看,你谁也不信。”他扯了扯嘴角,“这也许是件好事。”
他转身要走,我又叫住他:“那天在档案室留下纸条的人,是你吗?”
他的背影僵住了。
“什么纸条?”
“34-21-08。”我念出那组数字,“和我的很像,不是吗?”
他缓缓转身,眼神变得锐利:“你从哪里看到的?”
“这不重要。”我用他的话回敬他,“重要的是,你也在查这件事。”
我们对视着,像两只互相试探的野兽。走廊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像在呼应此刻紧张的气氛。
“听着,”他最终叹了口气,“有些线不能跨过去。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关心的人。”
“就像沈家那十个人?”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他们做错了什么?就该死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个反应告诉我,他知道沈家的事,而且知道得不少。
“对不起。”他突然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我不能再说了。”
这次他真的走了,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渐行渐远。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浑身发冷。影子叔叔走到我身边,虚虚地拍了拍我的肩。
晚训的哨声响起。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
无论秦浩知道什么,无论他是什么立场,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心。
夜色中的警校灯火通明。一扇扇窗户后面,是无数个正在为理想奋斗的年轻人。
而我要走的路,比他们都要危险,也都要孤独。
但至少今晚,我知道了一件事——我不是唯一在追查真相的人。
而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