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吟恍惚之际,偏殿那扇厚重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发出柔和的“吱呀”声。
一名长相清秀得,身着素雅棉麻长裙的少女端着托着一个大盘子走了进来,微笑得走进殿内
“姑娘,您醒了?”她的温柔好听,“这是殿下吩咐准备的吃食,您用一些吧。”
随着她的走近,一股温暖的食物香气悄然在殿内弥漫开来,瞬间驱散了石殿自带的清冷气息,带来了一种真实的烟火气。
云夏将手中透明的托盘轻轻放在殿内的圆桌上。
林晚吟早已饥肠辘辘了,她掀开被子,下了床,穿上鞋子,就朝着桌子走去。
一盏冒着袅袅白气的青茶,茶叶在杯中舒展,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一杯温热的、散发着淡淡奶香的牛奶。几张烙得金黄、撒着密密芝麻的薄饼,香气四溢看起来酥脆可口,。一小碟色泽晶莹、如同红宝石般的琼果酱,散发着甜蜜浓郁的果香。还有2个水煮的鸡蛋。
这些食物,尤其是那熟悉的鸡蛋、饼和果酱,几乎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原来的世界。
林晚吟有些无措地看向云夏 :身处着陌生的地方,陌生人给的食物能吃吗?
聪慧的云夏似乎看出了林晚吟的迟疑,“姑娘,您快去洗漱吧,不然茶和牛奶该凉了。说着便带着着她往殿内的另一侧走去。
这里还有厕所,洗漱用品俱全。
待林晚吟洗漱完毕,同云夏一起回到桌子边,此刻肚子真的饿的咕咕叫,面对着眼前这熟悉的餐食,她不由自住的坐在了椅子上。
她拿起牛奶喝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放下了杯子。
“可是不合口。”云夏瞧出了她变化的表情
“嗯,有些腥。”她边回答边拿起了另一杯茶水
茶水虽是淡淡的青色,可味道却是她熟悉的抹茶,她满意的连着喝了几口,又将酥脆的烙饼,撕了一块,放入嘴里,芝麻浓郁的饼香深得她意。
“姑娘,这饼子合胃口?“
林晚吟点点头,又撕了一块饼子,递给了站在一旁的云夏”你也来一块。”
云夏有些意外,眼前之人如此平易近人,她微笑的摆了摆手“我早上已用过了餐食了,谢谢您。
林晚吟只好将手中的饼子往自己的嘴里送,接着剥了了鸡蛋,将蛋黄放置小蝶中,转头望向坐在床塌上的黑猫”咪咪,来吃蛋黄。“随即将小碟子放在地上
黑猫听见她的召唤,优雅的下了床,来到她身边,埋首吃着放在地上的食物。
云夏垂下视线,笑意更深了些,“阿焰大人从不与殿下以外的人亲近。它肯守在姑娘身边,还吃着您给的食物,真是不可思议啊。”
“原来它叫阿焰啊,为什么叫阿焰大人?
“在殿下很小的时候,它就一直跟在殿下身边了,时间久了,我们便唤它大人。
提及这个殿下,林晚吟脑中不禁浮现其昨夜的情景,他的那张冰冷却极为俊美的脸,
“你能告诉这里是哪吗?我知道这里叫灵薄境,但这灵薄境,是在地球的哪个位置?现在又是何年?”林晚吟转头望向站在身边云夏。
还未等云夏开口,一个冰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现在是2025年。”
云夏看见进来的人,连忙恭敬道“殿下”
“你先退下。”
“是,殿下。
云夏毕恭毕敬的退出殿内
“这里是依附于人界与地府缝隙中的庞大缓冲带地界。”
林晚眼仰起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注视着司溟烨的脸,五官轮廓分明,立体且俊美,深邃的琥珀色双眸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冷漠。
她心口不知缘由的抽颤了一下,竟挪不开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
“看够了么?”直到司溟烨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才缓过神来,平复了一下心中莫名的悸动,不好意思的敛了敛神色,心虚的开口“那这里生活的是人类还是鬼魂?
“是半魂人,经过净化除去魂魄的执念,恶念,而得以留在此地生活,与常人无异“。
“这里和人界是否互通?林晚吟始终觉得父母和这里有关系。
“只在朔月之时,神官的的召魂咒下。特殊体质的人才有机会来到此地。”前半句是对的,后半句含糊的托词是用来搪塞她 。
“我是那个特殊体质之人?”林晚吟不可置信着
司溟烨不语
她很聪慧,为了不引起她的猜疑,他不想做过多的解释,更不想她知晓太多这里与她有关的一切。
短暂的逗留之后,她必须离开这里
林晚吟从口袋里掏出父母的笔记本,”这是我父母在失踪前留下的笔记本。”
她翻开其中的一页“你能帮我看看,这可是你们这里的文字或符号?”
这是灵薄境的物件。司溟烨眼眸一紧,扫了一眼,笔记的内容
“这不是,我境的文字,这符号也未成见过。”他实话实说。
他的话想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林晚吟眼中的希望之火。
林晚吟将笔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这个符号呢?和阿焰脖子上铃铛图案一样。”
司溟烨的目光再次落在笔记本上,然而,下一秒,他深眸里掠过一丝纯粹的疑惑,随机转眸望向也一脸诧异的林晚吟。
最后一页,画着和铃铛一样的图案,没有了。
微微泛黄的纸上除了几行奇怪的文字外,什么符号也没有。
“怎么会这样?”林晚吟失声惊道
她又往前翻了翻,确信,那个和阿焰脖上铃铛的图案消失了。
“这里的真的有个符号图腾和阿焰脖子上的铃铛一样的。”林晚吟很确定自己没有看花,她急切的解释着“就是因为看见这个图案,我才跟着阿焰来到这里?”
司溟烨再次垂眸,目光再次扫过最后一页。
依旧,没看见林晚吟所说的图案。
即使如此,他也相信林晚吟的话。
毕竟这是灵薄境的物件,而这上面的文字符号,图腾,应是被某位用了特殊的符咒。
他父母到底是何人?若只是普通的人类,怎会有这灵薄境的物件。上一世,他亲眼看见,她的父母魂魄被封印在灵界石内,就连最后的一抹魂息,在将她送出灵薄境之时而消散于这天地间。
司溟烨沉默,眼神越发幽深。
“殿下,狄安娜神官已在议事殿等候您了。” 司溟烨的贴身侍卫在殿门口,恭敬的禀报着。
司溟烨敛了敛神色 “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云夏。
语毕,他转身出了偏殿,侍卫跟其身后,前往议事殿。
身后的侍卫加步伐走到司溟烨身边,低声道“殿下,我都盘查过,近日并没有生魂出现在灵薄境内。“
司溟烨那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的寒意,” 或许,她父母并未来此境。”
生魂能进灵薄境,并非易事,只有朔月之日,在他的安魂咒下,且持有灵薄境之物着才可穿过两界的缝隙到达此地。
“殿下,那我们是否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晚吟小姐。”
“暂时不要。“
司溟烨的心头萦绕着一些未解的问题,他必须在搞清楚之后,再和林晚吟说他们的情况。
“奇风,明日去查一下城东是否有家典当店,叫妄念阁。”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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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夏,捧着叠好的衣服,走进偏殿,看见魂不守舍,脸色难看的林晚吟,温柔着“姑娘,您怎么了?”
林晚吟怔怔轻摇了下头,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 。
”没事。”
云夏将衣物放在床上,唤林晚吟来看“这是,给您换洗的衣服。您看看是否合身。”
林晚吟没心情去关注这衣物,只是瞥了一眼,崭新的棉制服饰,剪裁简单的衬衣,裤子和连衣裙。
“谢谢你,看上去,大小应该是合身的。”
见她闷闷不乐,云夏提议“ 外面的阳光很舒服,您可以到庭院里的晒晒太阳。”
林晚吟点点头,将手中的记笔本放入口袋里
果然,庭院的花草都沐浴温暖阳光下,她找了一个石凳坐了下来,微微扬起头,闭上双眼,感受着和煦的阳光照耀在脸上,这灵薄境内的阳光比人界的温柔许多,不像人界那般灼热。
她脑子思绪万千,此刻,静下来心来,理一理所发生的诡异之事,以及下一步该如何走。
直到午后,用完午餐之后,林晚吟就觉得莫名的疲惫,浑身也无力,身子一阵凉一阵热。
她以为是环境的变化,导致身体不舒服,睡一觉便没事了。
她这一觉睡到了天黑,在云夏的多次的呼唤声下,她才勉强睁沉重的眼皮,额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云夏,我难受。”
云夏伸手探了探了林晚吟的额头,额头滚烫,吓了她一跳,她担忧的惊呼着“您身上好烫,我去禀告殿下。”
云夏连忙起身快步去找司溟烨。
议事殿
殿门紧闭,门口站着司溟烨贴身侍卫
云夏上前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着急 ”奇风,麻烦你禀告殿下,林晚吟小姐,生病了。”
奇风目光微动,他深知殿内正在商讨要事,先前,司溟烨就交代过,与林晚吟有关的事,优先禀报,他没有任何迟疑,对云夏微微颔首,便转身,无声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殿门。
此刻司溟烨在和其他的神官以及祭师在商讨事务。
奇风步伐沉稳地走到司溟烨身边,微微俯身,用仅两人能听到的、极轻却清晰的声音禀告“殿下,林晚吟小姐,生病了。”
司溟烨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双眸毫无波澜,依旧如同覆着一层寒冰。仿佛奇风只是送来了一份无关紧要消息。
然而,离他最近的奇风却敏锐地察觉到,殿下周身那原本就冷冽的气息,在那一刹那骤然变得更加深沉 。
”有关新年安魂赐福事宜,明日再议,今日,到此为止。“ 司溟烨的言语里平静的听不出丝毫波澜
女神官和祭师们纷纷恭敬回答“是,殿下。”
司溟烨走出了议事殿,往偏殿走去,他依旧淡定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已翻涌起无法掩饰的担忧。
奇风立刻沉默而迅速地跟上。
偏殿内
林晚吟感觉自己像是被投入了一个冰火交织的炼狱。额头滚烫,但四肢很身体却冰冷,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云…夏……”她试图呼唤,发出的声音却细若游丝。
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却不是云夏。
司溟烨步履无声地走到床榻边,神情在看到她虚弱模样的瞬间,眉宇微蹙。他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轻覆上她的额头。
那触碰带来一丝短暂的舒适,林晚吟紧皱的眉宇有了些许的舒展。
她不是生病,是身体一时无法适应这灵薄境的空气,即便,她身体有一丝属于此境的魂息,但被封印着,生魂来到这里,终归会经历一场身体的病痛。
“打盆水来?”他的声音依旧听不出太多情绪,但比起平日的冰冷,似乎多了一丝压抑的急促。
云夏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即去打水。
“殿下,水来了?”云夏将水放在床边的凳子上。
司溟烨伸手将盆里的布拧干后,放置在林晚吟的额上。
见此情景,云夏和一旁的奇风都愣住,他们从未见过殿下对哪个女子如此关心过?
自昨夜司溟烨让奇风安排林晚吟住在偏殿,他就纳闷不解,不过他也不敢擅自揣摩殿下的想法。
可现在,他还亲自照顾床榻的人儿,他着实吃惊。
”殿下,还是让我来吧。“云夏也未成见过司溟渊这边,心里也是惊慌的很
”没事,你们先退下。”他继续为发着烧的林晚吟做着物理降温
云夏和奇风面面相觑,而后,恭敬的回道“是,殿下。”
两人退出了偏殿。
床榻上的人儿因难受而发出痛苦的呓语,司溟烨冰冷的眸里了多了几分心疼,动作极其生疏且小心地为她擦拭额角的汗珠。
此刻迷糊的林晚吟处在混沌与煎熬中。
高烧像一场无声的山火,在她体内肆虐。意识在灼热和冰寒的交替中浮沉,破碎的噩梦与现实交织,她时而觉得自己漂浮在虚无之中,时而又被一双无形的手重重地拖入深渊。
在一片混沌中,她依稀看见父母正向她走来,然后,又停在离她不远处,朝她挥手道别“孩子,回去吧。” 她哭着跑向父母,可怎么跑,都无法拉近他们的距离,她始终无法触及到他们。
”爸爸,妈妈~”林晚吟秀眉微微拧紧,口里轻声的呢喃着,冰冷的泪水她眼角不停的滑落。
她在做恶梦。
司溟烨的眸色越发深沉,缓缓的俯首,他伸出手,轻柔用拇指腹为她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泪痕 。
他没有收回手,而是将动作放得更缓。他的拇指缓缓上移,最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覆上了她的眉心。他薄唇微启,低沉而古老的咒语如同叹息般,在寂静的殿内流淌开来。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安抚与镇魂的力量。
“魂兮……宁止……念兮……归息……”
“以吾之名,抚汝之殇……
(意为:魂魄啊,请安宁吧。杂念啊,请平息吧。以我的名义,抚平你的伤痛。)
随着他呢喃的咒语和眉间传来的、温暖的能量,林晚吟紧绷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暖流包裹,渐渐地松弛下来。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 。
那纠缠着她的噩梦,如同晨雾被阳光的驱散般,悄然退去。
缠绕她的噩梦似乎退散了,林晚吟不再流泪,渐渐沉入了真正安宁的睡眠。
司溟烨的指尖在她眉心又停留了片刻,确认她已彻底脱离的梦境,这才缓缓收回。他凝视着她恢复恬静的睡颜,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有担忧,有痛楚,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这百年漫长的岁月里,她的容颜早已刻在他的心间上,而在他知道,她身负的诅咒后,他早已决定与她不复相见,只要,她能平安的活着,哪怕永生永世不再相见,他也愿意独守在这空寂的世间。
司溟烨转眸对着床边,正仰头望着林晚吟的阿焰,带着一丝的责备 “你不该带她回来。”
此刻阿焰显得异常的安静,内疚的跃上床,小心翼翼地来到林晚吟身边,舔了舔她的脸。
司溟烨沉默地守在床榻边,静静的凝望着她。
后半夜,林晚吟的烧退了一些,沉沉睡去。
司溟烨却始终没有合眼。他和阿焰一起守着她,直到天光微明。
林晚吟的体温终于恢复正常,他再次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无恙后,才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
次日清晨
林晚吟醒了,带着些许的疲惫的睁开了眼睛。高热已退,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折磨已经消失。
晨光熹微,殿内空无一人,只有烛火燃尽后留下的淡淡气息和始终不曾离开她身边地阿焰。
见林晚吟已醒,阿焰用它地头蹭着她的头。
“阿焰~” 林晚吟伸手去抚摸它。
殿门被轻轻的推开,云夏捧着一碗南瓜粥走了进来,“您终于醒了,人可舒服些了。”
林晚吟愣愣的点了点头
“昨天...”
云夏将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清甜香气的南瓜粥轻轻放在桌上,随后走到床榻边,看着精气神已然好转的林晚吟,柔声道:“您昨天发了高烧,可是病了一场呢。”
她看见床边椅子上还放着装水的盆子,心中微微一暖,轻声感激道:“云夏,谢谢你照顾我。”
谁知,云夏却掩嘴轻笑起来,“ 是殿下照顾了您一晚,要感谢的人是他。”
是他?
难怪昨夜模糊中,似乎有人靠近。一股令人安心的、微凉的气息围绕在她的鼻间,原来,那不是梦。
云夏不禁感叹到“我从未见过殿下对谁如此上心。”
云夏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在林晚吟心中漾开层层叠叠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