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弦 第1章 寒山初遇雪

等弦

寒山初遇雪

残阳最后一缕金辉被寒山主峰的积雪吞噬时，李静怡终于在断云涧旁寻到了那丛“醉心草”。她身着月白劲装，腰间悬着柄银鞘短剑“流霜”，墨发仅用一根素银簪束起，侧脸线条冷得像涧边凝结的冰棱。指尖刚触到醉心草带着凉意的叶片，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清脆得有些跳脱的女声：“喂！这草是你先看到的？”

李静怡回眸时，正撞见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姑娘朝自己奔来。那姑娘梳着双环髻，发间缀着两颗圆润的珍珠，跑动时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荡，连带着她那双亮晶晶的杏眼都满是鲜活气。姑娘停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弯腰撑着膝盖喘气，脸颊被寒风染得通红，像极了寒山脚下早春开的野山桃。

“此草生于荒涧，本无主。”李静怡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冷，指尖仍捏着醉心草的叶片没松，“但我先采得。”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姑娘直起身，鼓着腮帮子瞪她，“我追这只雪狐追了半个时辰，眼看它躲进这草丛里，你倒好，直接上手拔草——万一惊走我的狐狸怎么办？”她说着伸手要去扒李静怡的手，腕间银铃叮当作响，“快给我看看，狐狸是不是还在里面！”

李静怡侧身避开她的手，眉梢微蹙。这姑娘动作间带着几分江湖人的利落，却又透着不谙世事的娇憨，腰间虽悬着剑，剑穗却是俏皮的粉色流苏，与她此刻气鼓鼓的模样倒是相配。“草丛中并无雪狐，”她抬手拨开醉心草的叶片，露出底下覆着薄雪的地面，“许是你看错了。”

姑娘探头看了看，又蹲下身扒拉了两下积雪，脸上的期待慢慢垮下来，小声嘟囔：“怎么会呢……明明看到它跑进来的……”她抬起头时，眼眶竟有些红，却又很快眨了眨眼把那点湿意压下去，转头看向李静怡时，又恢复了几分活力，“算了算了，狐狸跑了就跑了，不过你这草采来做什么呀？这醉心草看着普通，其实挺少见的。”

“炼药。”李静怡言简意赅，将采下的醉心草放进腰间的锦囊里，转身就要往涧边的小径走。

“炼药？什么药啊？”姑娘立刻跟上来，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你是寒山派的弟子吗？我听说寒山派的人都很厉害，尤其是剑法，是不是真的？”她连珠炮似的问，银铃随着脚步一路响，“我叫宋茜，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李静怡脚步顿了顿。她自小在寒山派长大，门派里的师兄弟都怕她的冷性子，极少有人敢这样跟在她身后问东问西。宋茜的声音像春日里的溪流，带着暖意，撞在她习惯了清冷的心湖上，竟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李静怡。”她报上名字，继续往前走，脚步却比刚才慢了些。

“李静怡？”宋茜念了一遍，眼睛亮起来，“这名字真好听！和你人一样，冷冷的，又很干净。”她快走两步跟上李静怡，侧头看她的侧脸，“你要回寒山派吗？我正好也要去寒山派找人，咱们可以一起走呀！这山里晚上会有雪狼，两个人走安全些。”

李静怡没说话，算是默认。宋茜见状，立刻兴奋地开始说些沿途的见闻——说她昨天在山下的镇子上吃到了超好吃的糖糕，说她刚才看到的雪狐毛色有多白，说她这次来寒山派是为了找一位会铸剑的前辈。她的声音里满是雀跃，连寒风似乎都被这股活力暖化了些。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山间起了雾，能见度越来越低。宋茜的话渐渐少了，脚步也慢了些，偶尔会下意识地往李静怡身边靠一靠。李静怡察觉到了，从怀中掏出个火折子点燃，递到她面前：“拿着，能看清些路。”

宋茜接过火折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了李静怡的手，只觉得对方的手凉得像冰，忍不住惊呼：“哇，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她立刻用自己的手捂住李静怡的指尖，她的手很暖，像揣了个小暖炉，“你是不是冻着了？我娘说，女孩子要多揣暖手炉，不然手会一直凉。”

李静怡的指尖猛地一颤，像被烫到似的想收回手，却被宋茜牢牢握住。宋茜的掌心带着柔软的温度，顺着指尖传到她的手腕，再往上，竟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活了二十年，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僵硬地任由宋茜握着。

“你看，这样是不是暖和多了？”宋茜笑着抬头看她，火光映在她的杏眼里，像盛着两颗小小的星辰，“我娘还教过我一个暖手的法子，就是把双手搓热，然后捂住耳朵，不过现在咱们要走路，还是这样握着吧。”

李静怡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最终只轻轻“嗯”了一声。雾气越来越浓，火折子的光芒只能照亮身前几步远的路，宋茜握着她的手，脚步也稳了些，偶尔还会小声提醒她：“前面有块石头，小心点。”“这边的雪有点深，慢慢走。”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突然传来一阵狼嚎，声音离得不远，带着几分凶狠。宋茜的身体瞬间绷紧，握着李静怡的手也紧了些，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说：“别、别怕，有我呢！我会剑法，能打跑雪狼！”她说着就要去拔腰间的剑，手却被李静怡按住了。

“别动。”李静怡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雪狼怕火，我们把火折子举高些，慢慢往后退。”她接过宋茜手中的火折子，另一只手反握住宋茜的手，拉着她慢慢往后退。她的手心依旧冰凉，却带着稳稳的力量，让宋茜莫名地安心下来。

退了约莫十几步，狼嚎声渐渐远了，雾气也稀薄了些。宋茜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还好有你，不然我肯定要慌了。”她抬头看李静怡，发现李静怡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比刚才更白了些，“你是不是不舒服？你的脸色好差。”

李静怡摇摇头，收回手，将火折子递给她：“没事，只是有点累。前面应该快到寒山派的山门了，再走一会儿就到了。”她说着，脚步却有些虚浮，刚才为了稳住心神，她强行压下了体内翻涌的内力——她自幼修习寒山派的“寒川心法”，这心法虽厉害，却有个破绽，若情绪波动过大，内力便会反噬，让她浑身发冷，四肢无力。刚才被宋茜握住手时，她的心跳太过剧烈，内力便又开始躁动起来。

宋茜看出她在强撑，皱了皱眉，不由分说地扶住她的胳膊：“你都这样了，还说没事！我扶着你走，慢些没关系，反正天黑了，也不急这一时。”她的胳膊很有力，稳稳地托着李静怡的手臂，让李静怡不用再强撑着身体。

李静怡靠在她的胳膊上，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桃花香，那是她发间珍珠香囊的味道，很好闻，让她紊乱的内力竟平复了些。她闭上眼，任由宋茜扶着她慢慢往前走，耳边是宋茜轻轻的脚步声，还有偶尔响起的银铃声，竟让她觉得格外安心。

又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灯光，紧接着，便看到了寒山派的山门。山门处的守卫看到李静怡，立刻迎了上来：“李师姐，您可回来了！掌门刚才还在问您呢！”

李静怡点点头，对守卫说：“这位是宋茜姑娘，她来咱们门派找人，你先带她去客房安置，我去见掌门。”

“好嘞！”守卫应了一声，转向宋茜，“宋姑娘，这边请。”

宋茜看着李静怡苍白的脸色，还是有些担心：“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我陪你去见掌门？”

“不用。”李静怡摇摇头，“你先去休息，明天我再找你。”

宋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找大夫看。”她跟着守卫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李静怡一眼，挥了挥手：“明天见！”

李静怡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山门后，才转身往掌门的书房走去。她的指尖还残留着宋茜掌心的温度，那温度像一团小小的火焰，在她冰凉的手心里，久久没有散去。

掌门的书房里亮着灯，掌门坐在书桌后，正在翻看一本古籍。看到李静怡进来，他放下书，皱了皱眉：“静怡，你怎么去了这么久？醉心草找到了吗？”

“找到了。”李静怡将腰间的锦囊递过去，“只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些意外，耽搁了些时间。”她没有说遇到宋茜的事，也没有说内力反噬的事——她不想让掌门担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和宋茜的相遇。

掌门接过锦囊，打开看了看，点了点头：“很好，有了这醉心草，就能炼制清心散了。你最近内力反噬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再出现心慌气短的症状？”

“还好，只是偶尔会有些发冷，不碍事。”李静怡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情绪。

掌门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寒川心法的破绽，为师也一直在想办法，只是这心法太过古老，记载的典籍又残缺不全，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你自己要多注意，别让内力反噬伤了根基。”

“弟子知道了，谢掌门关心。”

“好了，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掌门挥了挥手，“明天一早，你去药圃找药长老，让他帮你炼制清心散。”

“是。”李静怡躬身行礼，转身离开了书房。

回到自己的房间，李静怡关好门，才卸下腰间的流霜剑，坐在桌边。她伸出手，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宋茜的温度。她想起宋茜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握着自己手时的柔软，想起她强装镇定说“有我呢”时的模样，心跳竟又开始加快。

她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念头压下去。她是寒山派的大师姐，理应心无旁骛，专心修炼，怎么能因为一个刚认识的姑娘心神不宁？可越是这样想，宋茜的身影就越清晰，像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一夜无眠。天刚蒙蒙亮，李静怡就起身了。她洗漱完毕，换上一身干净的月白劲装，刚要出门，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银铃声。她打开门，果然看到宋茜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

“早啊！”宋茜笑着朝她挥手，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刚才在山下的镇子上买了糖糕，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超好吃的那种，给你带了一块，你快尝尝！”她说着把油纸包递过来，里面的糖糕还冒着热气，散着甜甜的香气。

李静怡看着她递过来的油纸包，又看了看她带着笑意的脸，心中那点因失眠而起的烦躁瞬间消失了。她接过油纸包，轻声说：“谢谢。”

“不用谢！”宋茜摆摆手，“我听说你要去药圃，正好我也没事，陪你一起去吧？我还没见过寒山派的药圃呢，肯定有很多好玩的草药。”

李静怡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好”。

两人并肩往药圃走，清晨的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宋茜依旧像只小鸟似的，一路说个不停，一会儿指着路边的松树说“这棵树好高啊”，一会儿又蹲下来看雪地里的脚印说“这是不是兔子的脚印”。李静怡走在她身边，听着她的声音，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身影，嘴角竟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

药圃在寒山派的后山，由药长老看管。药长老看到李静怡，立刻迎了上来：“静怡丫头，你可来了，清心散的药材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的醉心草了。”他看到李静怡身边的宋茜，好奇地问：“这位是？”

“她叫宋茜，是来咱们门派找人的。”李静怡介绍道。

“宋姑娘好啊！”药长老笑着捋了捋胡子，“咱们寒山派的药圃可是出了名的，里面有不少珍稀草药，宋姑娘要是感兴趣，可以随便看看，就是别乱碰，有些草药有毒。”

“谢谢长老！”宋茜眼睛一亮，“我肯定不会乱碰的，就看看。”

李静怡将醉心草交给药长老，药长老拿着草药进了炼丹房。宋茜则在药圃里逛了起来，她看得很认真，遇到不认识的草药，就会跑过来问李静怡：“静怡，这个是什么草啊？长得好奇怪。”“这个花是紫色的，好漂亮，叫什么名字？”

李静怡耐心地给她讲解，她自幼在寒山派长大，对药圃里的草药了如指掌。宋茜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拿出一个小本子，把草药的名字和样子记下来，她的字写得很娟秀，像她的人一样，带着几分俏皮。

“对了，静怡，”宋茜突然抬头问她，“你说你炼清心散是为了治什么病啊？是不是和你昨天手凉有关？”

李静怡的动作顿了顿，她没想到宋茜会问这个。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是为了压制内力反噬。我修习的功法有破绽，情绪波动过大，内力就会紊乱。”

“内力反噬？”宋茜皱起眉，“那会不会很危险？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彻底治好？”

“暂时没有。”李静怡摇摇头，“掌门和药长老都在想办法，只是还没找到头绪。”

宋茜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有些难受。她昨天就觉得李静怡的身体不好，没想到是这么严重的问题。她想了想，认真地说：“静怡，你别担心，我帮你一起找办法！我认识很多江湖上的人，说不定他们知道怎么治你的病。”

李静怡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中一暖。她知道宋茜说的是实话，宋茜身上带着江湖人的洒脱和热情，不像门派里的人那样拘谨。她轻轻“嗯”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柔和了些：“好。”

两人在药圃里待了一上午，药长老终于把清心散炼好了。他将一小瓶清心散递给李静怡：“这药你早晚各服一粒，能暂时压制内力反噬，只是治标不治本，你还是要尽量控制情绪，别太激动。”

“谢谢长老。”李静怡接过药瓶，小心地收进怀里。

离开药圃时，已经是中午了。宋茜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肚子：“咱们去膳堂吃饭吧？我听说寒山派的膳堂有很多好吃的，尤其是素面，特别香。”

李静怡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好，去膳堂。”

膳堂里很热闹，师兄弟们看到李静怡，都纷纷打招呼，看到她身边的宋茜，也都好奇地打量着。宋茜很大方，看到有人看她，就笑着点头问好，很快就和几个性格开朗的师兄弟聊了起来。

李静怡端着两碗素面走过来时，看到宋茜正和一个师兄弟聊得热火朝天，她的脸上满是笑容，像朵盛开的桃花。李静怡将面放在她面前：“快吃吧，面要凉了。”

“谢谢静怡！”宋茜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口面，吃得满嘴都是，含糊地说，“好吃！比我昨天在镇子上吃的还好吃！”

李静怡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她拿起自己的筷子，慢慢地吃着面，阳光透过膳堂的窗户洒在她的脸上，竟让她那张素来清冷的脸，多了几分柔和的暖意。

吃过午饭，宋茜说要去寒山派的藏书阁看看，她说她找的那位铸剑前辈，可能在藏书阁里留下过记载。李静怡正好也要去藏书阁查些关于“寒川心法”的资料，两人便一起去了。

藏书阁很大，分上下两层，里面摆满了书架，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古籍。宋茜看着满屋子的书，眼睛都亮了：“哇，这里有这么多书！我要找的是关于铸

好累，要抱抱，看到这，就不能抱抱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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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寒山初遇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