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连续下了快十天,这天祁明琛照常开车去修理厂,却在小区门口看见了一辆黑色宾利,那辆车开着车窗,露出闻桑来的半张脸。
这辆车刚好挡住他出小区的道,祁明琛鸣了下车笛。
那辆车往前开了开,祁明琛拐到马路上,发现又下雨了。
晚上加完班回来时,他在小区门口又看见闻桑来了,祁明琛觉得对方不可能在这里待了一天。
他开车进门路过闻桑来身边时,出于礼貌打开车窗说:“在这等人?”
“等你。”对方看向这边,声音不高不低地传进他耳朵里。
祁明琛只好干笑两声,收回视线看着前方汽车照来的远光灯,说:“你就别开玩笑了。”
他说完,发现闻桑来依旧没走,祁明琛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侧头看向车窗外,冲对方挑了下眉,“上来聊聊?”
闻桑来没去后座,转而去了副驾驶,祁明琛把车开进小区停车位,熄了车却没了动作。
外面不远处的路灯照进车里,祁明琛被微弱的灯光包裹住,勉强能看到些五官轮廓。
“那钱,你真给他们了?”安静的车厢里突然想起一道,突兀又沙哑的嗓音。
“嗯。”闻桑来目视前方,看着车对面的那辆大众,沉默了一会儿。
祁明琛不知什么原因,深深叹了口气,他拿出手机,刺眼的亮度照亮了车厢,他又默默地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
“钱我会慢慢还你,先加个联系方式行不行?”祁明琛晃了晃手机。
闻桑来的视线慢慢转移到对方深绿色的眸子上,他低声道:“可我不想要钱。”
那一刻,祁明琛的心跳都要停了,他的拳头紧了紧又紧,开始耐着性子和对方讲道理:“这钱是你自己要还的,现在你不想要钱,还想要什么?”
闻桑来忍不住蹙起眉,他目光有些阴冷地慢慢扫过对方的脸,低声开了口:“我十几岁那会儿,有个很喜欢的人。”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祁明琛一时搞不懂这人到底打算干什么。
“只可惜我们没能走到最后,后来我发现你和他长得很像。”闻桑来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有些隐晦地问道,“愿意吗?”
祁明琛听到这句话,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个人名,他几乎有些自嘲地笑了下,看向对方的眼睛,认真道:“闻桑来,你能不能给我留点尊严?”
他说出这句话,堪比对闻桑来泼了盆冷水,祁明琛的面色突然变得有些痛苦,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捂住脸,哑声道:“一百六十多万,我是不是要搭上这辈子?”
闻桑来沉默了,这是对方少有的狼狈模样,他突然说:“就半年,明年春天我就要回美国了。”
祁明琛突然有些松动,他放下手,垂眼没去看对方,低声问:“我要模仿得多像才可以。”
“其实你们已经很像了,你只需要和我一起生活半年。”
“那我的工作呢?”
“我会和你们老板谈,等到了时间,你还可以回去继续工作。”闻桑来说完,又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怪异,“其实那天病房里的小男孩,不是你儿子吧。”
祁明琛依旧垂着眼,长(zhang)长(chang)的额发快要遮住眉眼,“这你都知道了?”
闻桑来没再说什么,只是抛出一句话:“所以跟不跟我回去,半年过后,我们一笔勾销。”
几秒后,祁明琛终于肯抬起头去看闻桑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说:“什么时候走?”
“今晚或者明天,你不用收拾东西,只要你到了那里,会有人去帮你买。”闻桑来面色不改的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随后开始在通讯录找人,“我现在就可以找人去和你们老板谈。”
祁明琛坐在驾驶座没动,他眼神淡漠也有些苍凉,盯着前方的一处角落发呆,突然开口问道:“那如果我陷进去了,该怎么办?”
闻桑来原本还在划屏幕的手指顿了下,瞳孔猛的一沉,片刻后,又冷淡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后来祁明琛也没再多问,像是默许了这个答案。
两人是在停车场分开,祁明琛到家后往窗外看,发展闻桑来依旧没走,而是站在楼底的路灯下在打电话。
祁明琛看着,从桌边拿了支烟,打火机却怎么也点不燃,他只好走去客厅在电视柜里拿出一个盒子,那里面堆满了一两块买来的打火机。
他随便拿出一个点燃了香烟,再回到窗边看楼下时,闻桑来却已经走了。
次日清晨,祁明琛洗漱完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面前的花瓶发呆,这是几个月前宋惠伊送来的,现在已经有些枯萎。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祁明琛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和那些卖身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他站起来往门口走,打开了房门。
门外没有站着闻桑来,而是一位看着很老实的青年男人,对方很有礼貌地问了好,并说,自己是闻桑来的司机,是来接祁明琛的。
祁明琛跟对方出了门,并上了一辆黑色迈巴赫,两人一路沉默于言,他昨晚几乎没睡,一到了车上困意逐渐袭来,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时,祁明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撑着坐起来时,薄毯从他的胸口滑落到腰间。
突然一只手扯过他的被子,往上盖了盖,闻桑来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屋内空调温度低。”
祁明琛回头看见闻桑来正坐在床边,迟疑地开了口:“这是你家?”光是这个房间就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豪华,但也已经很高级了,看向窗户,可以发现这座房子并不止一层,祁明琛原以为对方有了钱会过上很奢靡的生活。
“不是,这是我刚买的。”闻桑来把手上那摞资料放到一边,站起身往门口走,轻声问,“饿了吗?”
“不饿。”祁明琛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年十七岁的午后。
他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后,抬起头环顾四周,惊奇地发现这间卧室的布局有些熟悉,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