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酒过三巡,圣上龙心大悦。
“顾爱卿此番平定边患,居功至伟!说吧,想要什么封赏?”
刹那间,整个大殿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顾云洲身上。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停止,呼吸窒住,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他真的会要圣上赐婚吗?
在满殿文武勋贵、皇亲国戚的注视下,我看着顾云洲缓缓起身,行至御前,抱拳躬身,声音清越坚定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臣,别无所求。唯愿求娶一人,相伴终生。”
“轰”的一声,我脑中一片空白。
脸颊滚烫得如同火烧,我慌忙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裙,连呼吸都快停了下来。
我看向阿兄,他低声对我说:“安乐,你终于得偿所……”
然而,阿兄那句未尽的“愿”字,被顾云洲接下来的话,硬生生斩断。
“臣,心仪兵部尚书沈庄之女,沈知秋已久,求圣上成全!”
沈……知秋?
谁?
我茫然地抬起头,循着众人瞬间投向女眷席的某处看去。只见兵部尚书沈庄身旁,一位气质清冷如兰的女子,正微微垂首,颊边红晕。
原来是她。
京中才名远播,却深居简出的沈家小姐。
“哐当!”
我手中的琉璃盏摔在桌案上,酒液泼洒在我精心挑选的裙摆上,留下深色的污渍,如同我此刻狼狈不堪、碎裂一地的心。
世界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我听不见圣上的说话声,听不见群臣的恭贺道喜,听不见丝竹管弦的奏鸣……我只看见,他与沈知秋双手一同接过那道赐婚的圣旨时,对沈知秋露出的笑容,在此刻,像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我所有的幻想。
原来,他只是不想娶我。
原来,他早已心有所属。
原来,我这三年的痴心守候,不过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我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腥甜的酒味,用尽全身力气,才没有让眼眶里泪水决堤而下。
原来,心死,竟是这般滋味。
宴席散去后,我远远在宫门前看到了阿兄和顾云洲。
阿兄似乎在质问顾云洲什么,情绪有些激动,而顾云洲只是静静地站着,神色平静。我本想上前,双脚却像被钉住了一般,无法挪动半步。
不知过了多久,阿兄气冲冲地朝我走来,轻声道:“安乐,我们走。”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任由阿兄牵着我的手,上了马车。一路上,马车里安静得可怕,只有车轮滚滚的声音和我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回府后,我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豆糕担心地在门外询问,我却没有力气回应她。我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月色,泪水终是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些年的等待和期盼,在这一刻都化为了泡影。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明知我的心意,却要选择别人。
这夜,我哭得昏天黑地,直到疲惫不堪,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我的脸上。这时,豆糕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我醒来,她欲言又止。
“郡主,顾小将军来了,在府外等着见您。”
我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他来做什么?来看我狼狈的模样吗?”
豆糕小心翼翼地说:“郡主,那您要见他吗?”
我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他一面,我要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安乐郡主……”顾云洲看到我出来,他刚开口,就被我打断了。
“顾小将军,你今日来,是想看我笑话吗?”我冷冷地看着他。
顾云洲难过的表情一闪而逝。
“安乐郡主,我并无此意。我今日来……是将它退还给你的。”他怀中取出三年前我送的那枚玉佩交到我的手中。
我盯着那枚玉佩,只觉心中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塌。曾经,我满心欢喜地将它送到他手中,以为那会是我们的定情信物,他会明白她对她的感情。
可如今,他却要将它退还。
“为什么?”我声音颤抖,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可眼眶还是不自觉地红了,“你明明知道这玉佩的意义。”
顾云洲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歉疚,“安乐郡主,你是一个好女子,值得更好的人。我……抱歉。”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我明白了。顾小将军,祝你和沈小姐百年好合。”
说完,我将玉佩狠狠丢在地上,玉佩如同我对顾云洲这八年的情愫,从此不复存在。
不知为何,在我丢下玉佩的那一刻,我似乎看到顾云洲露出悲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