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冒出的错觉,让晏潇凌有种难以名状的感受,她再抬头望着细长针叶正逐渐将女人的面容割裂,如鹰隼的双眼却始终盯着她。
心头一阵颤栗,不对,这不对,晏潇凌咬牙反手将自己的手臂划破,强烈的刺痛让她不由倒退一步,看着滴落在泥面的鲜红,身体的虚无感随之消散。
“啧”
近乎无声的一声啧,在重新掌握了身体主权的晏潇凌耳边如同惊雷般击响着她的心,这时她也冷静了下来,眼神移到了从挣扎着从泥根上翻身下来的人蛊,流下的血液化作一条游动的长蛇向它们而去,轻而易举控制住它们的身体,毫无章法的攻击开始统一了身形。
微瑶看到此景,她迅速抓住伏在身前的针叶,一把撒下,知道这些人蛊不怕疼痛,所以她的目标是半跪在地的那个女人。
晏潇凌吃一堑长一智,已有防备,留下一人蛊来到她身边护住她,她看着又要逃走女人,暗中蓄力让其他人蛊争相而上,招招出手皆是夺命之势。
微瑶看到“学乖”的女人,不再冲动过来,看来后面她不会再上当了,心里略可惜,不过哪有那么多心想事成了,她轻笑着躲开向她奔涌而来的人蛊,跳下高树,地面扭曲着的泥根作为护盾,立在她的身后,挡下了层层攻击。
“还在一旁看什么。”
“等着人给你们送上门吗。”
“还不快去把人捉住。”
晏潇凌侧目看着在旁边傻站的一群修士,心中怒火更甚,被吼骂后才知道行动一群贪生怕死之徒,都给她去死,不如统统做成人蛊更有用,想到这,她看着踌躇不愿上前的修士们,眼底凶光毕露。
正欲出手,身后掀起一道急风呼啸而过,晏潇凌寻迹望去,看到赶来的女人眉宇黑沉,眨眼便飞身上来,骂声道:“你疯了,你想做什么?!”
被柳若霓一吼,晏潇凌面色更加不好看,说道:“你不是来帮忙抓那个该死的女人的话,就给我滚。”
“你想死也不是现在。”柳若霓冷声对着人说道,语气中藏着的杀意一闪而过,抬眼看着血燕牵制住了暴动的人蛊,给了女人逃跑的机会。
晏潇凌见人得了空隙,转眼便消失无踪,唰的站起身与眼前人对持说道:“你是故意的?”
“故意放跑她!”
质问的语气转变为肯定,柳若霓对上对方审视的眼神,并不退让,同样刻薄的质问道:“你是想在这节骨眼上想毁了徐宗主的所有心血吗?”
晏潇凌冷笑道:“呵,没想到你对徐平曦那么忠心。”
柳若霓不置可否,余光看着其他不知道如何行事的修士,令声道:“将身陨的弟子好生安葬。”
又想到了身旁人是什么德行,低声劝告道:“别做过了,你要是还想让别人听令于你的话。”
说着她的手中飞出一只血燕像绑带一样捆住了对方的沾满血痕的手臂,晏潇凌低头看了一眼,随口回了一句道:“假惺惺。”
柳若霓无所谓对方说的话,看着其他人在清理现场,心中想着另一事,说道:“如今万事具备,明日也依旧按计划开阵,你还要藏着人多久?”
人这旁敲侧击一问,晏潇凌马上寻味出其中深意,脸上神情几经变化后,她微扬起下巴,面容带上了丝倨傲说道:“怎么你还在想我姐姐吗?”
说着她话锋一转,眉眼一笑继续道:“不过没关系,我们马上就能再见到她了。”
柳若霓看着人不说话,对方像想到什么一般,语气轻快起来。
“你不是好奇我姐姐被我藏在哪了吗?”
“她就在这哦。”
柳若霓听到这话眉心不觉一动,看到人转身往玉澜宫殿方向走去,她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残破倒塌的墙壁没有了浓雾的遮掩,萧风簌簌,只剩满目荒凉。
柳若霓看着晏潇凌走近废墟之中,翻手一推将眼前断壁破烂尽数清走,漫天灰尘下地面开始隐隐震动,犹如一节高升石台,逐渐往上露出它藏在地下的真容,四只素蛾匍伏在冰棺之上,似托举又似保护着身下之物,黑黝的眼转动着盯着眼前二人,并没有离开之意。
“我的好姐姐就在里面。”晏潇凌说道:“不过呢,我现在并不想打开冰棺,你也最好不要有这心思。”
“不然,素蛾发狂了,附近成百上千的人蛊暴动起来就不好了。”
晏潇凌故意把冰棺带出,也有试探柳若霓的意思,看对方神情并无变化,她心里略讶异,但更多的是不信,她知道这女人惯会装势,不过她现在也不怕她能做什么,毕竟她在冰棺外设了结界,除了她,也没人能打开。
可惜没能看对方“好脸色”,看她也不搭理她,晏潇凌顿觉无趣,想着还有其他准备事宜要做,旋即转身离开。
八只圆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人,就算只是捏紧的指节也让它们警惕。
柳若霓却一直没有下一步行动,她只是静静望着冰棺,看的出神。
叶落日尽,将圆未圆的月照常升起,踏夜赶路的人不敢停歇,再回到芙城,车马流动,人群熙攘之景不复存在,天边烈火聚顶在上,迎风做着防卫姿态。
晏荇雨心里一咯噔,心底的担忧愈来愈浓,她上前想要进城,发现城外竟然还被设了一层结界,她望着空中笼罩城池的火网,明显是姣玉的手笔,不禁暗想,观翡她们是遇到什么事了,竟将城池严密封锁起来。
正在她思索中,一阵簌簌枝动声在她身后响起,晏荇雨回头一看,乍时瞪大了眼。
混着夜色,对方身手不减一点迟钝,准确无误猛身一跳出现在她眼前,好在晏荇雨反应迅速,立即握刀挡下,借力向外推去,将扑来的人蛊甩开,但也只是一瞬,对方便又很快往她袭来,知道和这怪物纠缠没有意义,晏荇雨转头就跑。
人蛊一出现她就明白了,为何芙城会封城,这些麻烦东西,弄不死又缠人的很,还是先避开它们,再做打算。
只是没想到,潜伏在芙城外的人蛊并不算少,她的出现引起了四五只人蛊注意,晏荇雨没办法只能将它们引远点,不得已往山林深处躲去。
夜色浓郁,黑暗中万物都被它笼络一团,穿梭在其中很容易就让人迷了方向,顾不得风打的脸生硬,晏荇雨只想尽快甩开追着她的人蛊,但其中一只拥有野豹四肢的人蛊对她紧追不舍,不论多么崎岖的山路峭壁,都能跨越追赶上来。
她实在烦心,忍不住出手挥刀斩下跳跃在岩石上的人蛊,看着它断掉半边脸后行动没有因此受阻,反而更加凶猛向她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忽起一道旋风在晏荇雨眼皮下将人蛊甩远了过去,同时身后也出现一道人影,她转头看去,一瞬被人桎梏住了双臂,无法动弹,抬眼看着近在咫尺面容,明亮的双眸紧盯着她,她甚至看到了自己惊慌的模样。
“微瑶。”
“没想到那么快,我们又见面了,小孩。”
微瑶看到对方一下就认出她,眼角轻撩,越来越近靠近对方,款款看着人接着低声说道:“这次可没有人来帮你了。”
晏荇雨心中警铃大作,张口喊道:“小银。”
两人交缠的双臂间一张血口霎出现,微瑶反射性出手擒住向她咬来的银蛇,晏荇雨紧接挣开了束缚,一掌打向对方,转身要跑。
但这人不会轻易这样放过她,感受到身后人紧随而来,而刚刚被甩向远处的人蛊又跑了回来,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两边都是麻烦难缠的家伙,晏荇雨感到头嗡嗡的疼,躲也躲不掉,只能咬紧牙关与她们大打出手。
人蛊没有意识,只是凭着本能攻击撕咬眼前的活物,晏荇雨在打斗中发觉了这一点,巧计将让她们多翻对上,再趁机向人从后补刀。
微瑶当是小伎,起初还有心情陪着玩了几圈,时间越长便逐渐没了耐心,看着人蛊又冲着她来,眼中不耐与戾气并显,下一秒径直徒手捏断了对方脖子甩向地面,月光照不透的身影下刷刷出现无数触手向人头落地的人蛊袭去,将其分离包裹起来,禁锢在了一处。
没有了烦人的虫子干扰,微瑶再次捉住了向她捅刀的手,快准狠折掉了人的双手,将人翻身抵一旁的树桩上,听着人嘶痛的喘息声,她轻声又带着点威吓之意说道:“乖一点,把你的身体给我。”
晏荇雨被折断了双手,完全使不上力,看着女人居高临下的姿态,她张牙冲上,发狠了咬住人的颈部。
游走在后的小银迅势变大身体甩尾出去勾住女人的颈脖,盘地露出獠牙,想要将人吞囵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亲昵的叫喊声从女人喉中发出:“荇雨。”
听到瞬间晏荇雨立马反应过来,松开了牙口,大喊道:“小银不要。”
抬头看着那双刚刚还是充满傲慢的双眸此刻尽是怜惜之色,她鼻尖忍不住一酸,眼眶难涩起来,唤声道:“意蝾。”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