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见星空 第2章 故人故地

时隔这么久，黎星空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在哪个班。对于初中这个回忆，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快乐一部分，反而他的人生中其实最美好的时刻都是在他考不上高中，去了职高才轻松起来。

职高的学习压力根本不存在，稍微有点脑子别那么混的，就算是他这个不足三百分的人也能拿个价不高的奖学金。

初中这个班吧，里面的人除了鹿原都有点...神经，这个年纪的alpha脑子还没开始生长，要么幼稚要么混蛋，总的来说只要没点什么特殊总会融到一块去。

但他那个班，学习较好的男孩会自动与学习不好的人保持距离，女生也更不用提了，眼神中的瞧不起快要溢出来了。

除了黎星空也自然有其他学习不咋地的omega，但这个学校里，一个班没几个相对来说比较穷的家庭，别的班不知道，这个班级的食物链是这样的：学习好的看不起学习不好的，学习不好的更瞧不上家境不好的。

在这样的班级中，黎星空怎么能不累，怎么能算得上是一个好回忆，学习不好与家境不好全让他占上了。

但他也要先声明，他家也没那么穷，就是父母工作不在上流一点的阶级上，黎星空母亲是普通员工，父亲是收银人员，相比学校一堆小公司的老板，律师确实是...

唉，他叹了一口气，瞅着前排认真听讲的鹿原。

论起家境不好，鹿原算的上实实在在，即使是班级第一没人敢给他脸色看，可他的家庭总是要拿来说上一说。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鹿原就不用回老家上一所连学籍都没有的普通高中，他们两人也不用因为异地见不到面的难沟通而散场。

要是有鹿原在，也不会因为被孤立而找不到人倾诉。

他最在后排靠窗的位置上，看顺着风而出发的鸟，它们呼扇着翅膀，好像在寻找一处归地。

或许，黎星空也应该走了，即使现实可以逃避但也是躲不掉的，他不怕面对。

暖烘烘的阳光照在头顶忽地有了睡意，非常困，黎星空觉得这就是要离开的一种提示。

突然，困意被一声来自班主任的怒吼吓醒

“黎星空！”

他精神猛然一抖，看向讲台上戴着眼镜一脸有些刻薄的中年女人“都初二了，你整天怎么还跟没睡醒一样？”

他家离的稍稍远点，家里又没轿车，每天都是赶公交，还有才初二就有早自习，天天六点起，能睡醒的大概都是无欲无求的神吧。

“不想学习的人就请假回家，别耽误别人更别影响我上课的心情。”

班主任姓刘，刘润平。个头不高倒是有着一副不低的脾气，这句话是借着黎星空对极个别心比较浮躁的男同学输出的。

但其实也是包含着他的，没有那么多老师会喜欢一个成绩不好，又活泼的omega，这会让他们觉得身为一个omega成绩不怎么样就算了，性格还如此咋呼。

对于现在这种激烈的情况，黎星空任然不觉得这是真实的，毕竟时光倒回这一现象就算是有，也不可能降临他身，既然明天所有都将崩塌为什么现在还有选择受窝囊气。

刘润平会阴阳是吧？他也会：“哼，我的学费又不是交给别人，交的是学校，就算是学校本人拦我也拦不成。”他这话头扯到西边去了，但谁都能听出来话里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

刘润平教案一摔，在讲桌上甩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底下一片安静，连偷吃东西的人也是默默的先把手停留在桌兜里。

黎星空此刻根本就意识不到严重性，以前的他以老师为天，被这种不重不轻针对性不强的嘲讽凌迟，只会放在心上不敢去反驳什么。

但是现在，管那么多干嘛，嘴皮子上下叭叭完了：“我说老师啊”他一手放在桌上，散漫道：“现在如果你再没完没了下去，就是你影响同学了，全班三十个人，现在已经过去60秒了，一人一分钟您真的要耽误我们三十分钟吗？”

黎星空长的乖巧，此时一脸诚恳，彷佛只是在认真询问。

鹿原扭头看去，心里憋笑，装的还挺像回事。

刘润平脸上发红，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被气的，他作为年度优秀教师，暂时秉持着老师该有的素质，狠狠的剜了眼黎星空，忿忿的拿起教案继续讲课。

刘润平是教数学的。讲课也算是中规中矩，每道题掰开揉碎了给你讲，可惜，在学渣那，再怎么做工精良，也是淘汰的劣质品。

下课后，不出意外黎星空被喊出去教育了。

他硬是上纲上线的跟刘润平掰扯了一个课间十分钟才被放回去，已经是最后一节课了，等到放学，鹿原才不解的打量起他“你今天怎么回事？嘴皮功夫怎么这么厉害了？”

黎星空幽幽的看了眼他，又想起他们最后是怎么连吵架都没有就莫名不再联系的画面，没好气道：“你也别跟我说话，我看见你就来气。”

“？嘿”鹿原锤了下他胳膊“你怎么回事？行，不和你说话，今日免费一吃的自助铁板烧，也就此取消吧。”

黎星空拉上书包链的手一顿，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他有点恍惚，又有点伤感，所有的一切都在顺着时间长河，岿然不动的持续发展着。

黎星空收起刚才那副高冷幽怨的模样，化身哈巴狗紧紧的跟在鹿原身后：“哎呀，刚才开玩笑的，我突然就被鬼上身了，那不是我想说的话，我想说的是我看见你就心生欢喜！”

越说越离谱。但对鹿原来说，这种讨好程度已经很受用了。

他推了下旁边那人的脑袋“没出息，刚刚那拽劲呢。”

“刚刚是狗拽，都不是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是黎星空的良好品质。

鹿原惊讶于他为了目的，什么都能说出来的不要脸。

三中附近跨过三条街道的买卖街上，堆放着各种小吃车，也会有一些服装店、饭馆之类的。

鹿原的母亲就是靠这个工作来养活一大家子的，铁板烧摊位靠里一点，现在天还没暗下来，等在附近的人下班，这里亮起灯才会真正的热闹。

小摊三轮车已经很旧了，但能看出来它被打理的很干净，不像旁边几个车，铁皮下面全是污垢。

“阿姨好啊。”黎星空甜甜的打了声招呼。

围板前的女人带着网帽，白色套袖，三十几岁的年纪已经比同龄人多出好几条皱纹。

但他笑起来总是好看“哎，星星又来了啊。”

黎星空哼了声：“干什么啊阿姨，这么嫌弃的么？我吃的又不多。”

他撅着嘴，后被鹿原掐回去了“是啊，你吃的是不多，但耐不住你来的次数多啊。”

黎星空戳他腰“分明是你让我来的。”

“每周三让你吃一次免费铁板烧，是为了激励你好好学习”鹿原把小折叠桌摆放在摊位前的空地，头也不回的说道：“结果你到好，不仅白吃白喝还把承诺忘的一干二净。”

鹿原暗自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黎星空帮着一块摆放桌椅，对于这些话以前是当耳旁风，一进一出，可没想到时间一转，有些东西成了纪念品。

这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限时梦，黎星空这里珍惜的听着再也没像以前那样反驳。

可就是这样鹿原才觉得奇怪“你今天没生病吧？怎么这么老实？不对，你今天确实是被鬼上身了，居然会对老师了？你的胆什么时候上来的，不是昨天还被乔志颖气的隔着空气打拳么？”

黎星空手一顿，感觉到了一种被重说糗事的尴尬。他背对着鹿原翻了个白眼，说变厉害的是你，现在说老实的也是你，好赖话全让你给说了，他心里腹诽着。

“行了”姚霜微及时插话道：“你都带人来了就别叨唠人家，又不是吃你的，就算星星天天来我也是供的起他那份的。”

黎星空使劲点头，向疯了的小鸡啄食般“听见了吧，阿姨不说我都忘了，我又没吃你的。”

“这是我家的，可不就是我的么。”

姚霜微笑道：“等你什么时候继承了这个小车，才算是你的。”他也就是顺着孩子们的话开玩笑，鹿原绝不能将来也干这个，他必须从走的更远些“行了，你们先写作业，写完了我再给你们烤，现在时间还早着呢。”

黎星空把书包带从肩上放下来，他自从上大专后就再也没来过这了，陵城没有大专学校，只能去外区上，周六周日才能回来一趟，至此，就懒得再跑来这里了。

久别之地的重逢让黎星空左顾右看，他忽地指着前方激昂道：“我要喝那个。”

鹿原顺着他的方向看，是一家奶茶摊“昨天不是刚喝的嘛，还喝？”

小摊位的奶茶全是勾兑，腻得慌，要是一周喝过一次就不会再喝第二次了，这是鹿原的习惯。

可昨天的黎星空并非是现在的黎星空。他已经是过了许多年才能又喝上当初的味道。

星空微微低头与老板说：“我要冰的茉莉珍珠奶茶，五分糖。”

“你不是都喝热的七分糖嘛？”鹿原问。

“额...”黎星空掏着钱包，以前小，所以就爱喝甜的又觉得凉的太冰，但长大以后好像总是会和以前背道而驰“我想尝尝不一样的，你喝不喝？我一块付了。”

“哇”鹿原好像听到什么不得了的玩意一样，如果十分钟前他在疑惑黎星空是不是变了，那么现在便是肯定加确定。他摸向黎星空的脑门“你是脑热了对吧？要不你一定被夺舍了，不然你为什么会请我喝奶茶？”

黎星空把他的手拍下去“你是不是有病啊，我请你的少嘛？”

鹿原道：“难道不是少之又少吗？哪一次你请客能像今天一样主动又心甘？”

他说的就好像把黎星空钉在了抠门门派的代表柱上，他承认以前是有点抠抠搜搜，这都怪他妈，总是在他的零食与玩具上做省钱攻略，童年时期他就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变形金刚，导致黎星空以为钱是多么了不起的东西，轻易不把自己的零花钱掏出去。

虽然钱确实是一个重要的玩意，但也不能在学生时代让一块钱掰成两瓣花啊。

只可惜以前黎星空确实是这么做的，兜里有五块钱就决不买三块钱的东西。

但这都是过去式了。

黎星空试图洗白自己：“有这么夸张吗，以前你不是要学习就是要做卷子，咱们出去玩过几次？去过最多的就是你家，去你家还都只是吃泡面，而且我请过你好多次泡面了，还都是豪华版的桶装！”

“哇哦，那你好棒哦”鹿原笑着嘲完道：“我不喝了，这几天上火不想喝太腻的。”

这个季节多风，白杨树被吹的刺啦刺啦响，左右摇摆的的阴影下停放着一辆莹黄色跑车。非常骚包的颜色，黎星空撇了一眼就能被吸引的往那边瞧。

跑车停放的方向正好让副驾位置面对他。防窥车窗被摇下一半，里面伸出一只手，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五指捏着一瓶水，长袖被捋起一截，露出的小臂很有力很有骨感的样子，一看就不是当下受欢迎的清瘦男生的类型。

被胳膊挡住脸，只看的到他的眉眼。但黎星空没有多看，接过奶茶拿了根吸管拆开后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