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五百年前修真界曾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
不足百年修为已是大乘巅峰。
其离飞升就差临门一脚,但五百年间终未能突破。
于是谢无双闭关多年,潜心修炼。
就在前不久天动异象,一道天雷划破天际劈向天山。
紧接着乌云密布忽又晴空万里雪花飘落。
那一天,修真界无数大能围观而来。
风雪在谢无双脚下铺就成一条“天梯”。
她悟道飞升。
不知其这五百年间究竟参悟了什么,但有人得道飞升,于修真界而言是件天大的喜事。
于是各门各派纷纷携礼而来表示祝贺。
凛霜宗大摆筵席,足足七天七夜。
仙府外,一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撑着一把伞缓缓走来。
太阳高照,她却撑着一把纯白的伞,明明热的烦闷,她却将自己上上下下裹了个严实。
今日守门的弟子喝了几杯酒,有些放松,但看到这人来时,觉察出有些不对劲,便呵斥道:“来者何人!”
女子斗篷下的手幻化出两片翠绿的叶子,轻轻一甩。
二人酒意上头都没看清那是什么,首身均已分家。
头颅咕噜噜的滚了下来。
凛霜宗内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就连校场、走廊都摆上了席位,一路延伸快到了大门口。
宴饮珍馐,座无虚席。
“呦,真热闹啊。”一片恭贺的声音中,一道充满挑衅的女声格外突兀。
凛霜宗素来以清净著名,何时这样热闹过?
其弟子素来以雅致高洁为座右铭,如今随着一人得道,就连最普通的杂役弟子都因此大沾光,勾肩搭背,举着酒杯得意洋洋。
把平日里的规训、姿态全都抛在了脑后。
当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宴席中一名谢家弟子喝的酩酊大醉,一杯杯酒水下肚,早已找不着东南西北,他笑的爽朗极了:“虽不知道友姓甚名谁,但来者是客,快快入席。”
斗篷下女子唇角微勾:“琉璃城城主。”
原本热闹的席面犹如被摁下了定身术,瞬间安静无比。
潜藏在人群中的‘黎妙音’朝她看去,带着些看好戏的意思,她转了转扳指朝对方笑了笑。
“当日放过了你,如今竟还来自投罗网!”
那弟子酒劲上头,抄起手边的酒碗便砸了过来。
“嘣!”
随着酒碗一同落地的,还有他的人头。
“聒噪。”女子道。
在酒水流向裙摆前,她向后跳起,随意探手指向脚下人群:“杀。”
江不渡、陈灵、妃阙,白诗苓等纷纷现身,刀光剑影场面登时乱作一团。
‘黎妙音’一脚将女子踹飞出去,紧接着闪身过去将人一巴掌从天上拍到地下。
落地毫不留情的踩在了她背上:“以我的名义,用我人,是不是要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说话间她脚下用力,只听“咔嚓”几声,似乎踩断了肋骨。
此时‘黎妙音’耳畔处传来一阵温热的吐息:“杀光他们,落华宗一家独大不好吗?”
她回身踹去却踹了个空,接着猛的扯开斗篷,只见斗篷下的哪是人,只有几根木头而已。
“哎哟,修为见长。”
“只可惜,你不但沦为废棋,”东方玉道:“如今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
琉璃城破,只能顶了别人的身份。
‘黎妙音’道:“彼此彼此。”
要么当死而复生的千木,要么当东方青祖师东方青,反正是当不成昔日的东方玉。
东方玉:“别那么大火气,这不正好遂了你的意。”
“心有灵犀。”‘黎妙音’笑道:“但我会温柔一点,不然风评太差了。”
就算东方玉不来,她也不会让这场宴会进行的太顺利。
东方玉‘呵’了一声:“你是在想凭什么谢无双飞升,而你却留在下届。”
“不不不。”‘黎妙音’一边摇头一边竖起食指晃了晃:“我是在想,她为什么又骗我。”
她目露忧伤:“真教人伤心。”
东方玉目露鄙夷不屑:“人家可没承诺过你什么。”自作多情。
“但我不开心了,”‘黎妙音’摘下发簪,脱下浅粉色的外袍,将脸皮从脸上生生扯了下来,露出了本相。
“所以我得制造点东西引她下来。”
比如搅乱整个修真界。
“正好,我也很不开心。”东方玉笑道:“我要杀光凛霜宗。”
免得久闷于心生了心魔。
“我给你讲个鬼故事,”他笑看向她:“我见过东方青,并且我们交集还不错。”
他鼻梁高挺肤若凝脂,皮肤白的不正常,偏又一袭明艳红衣,长了一张雌雄莫辨的妖艳脸。
一双狐狸眼一颦一笑都仿佛从画中走来的天仙。
——琉璃城城主,令狐殇。
“哦,那太好了。”东方玉手指翻复间出现了一盏灯:“难得有人做个见证。”
——魂灯。
顾名思义就是装着人魂魄的灯。
她提着灯在对方眼前晃了晃,随后一把捏碎瞄着幽幽灵光的灯。
令狐殇挑眉:“东方青?”
东方玉俏皮的眨眨眼:“嗯哼。”
死的不能再死了。
其实那个过程没有叙述完。
某天东方家的一个小姑娘为了研究药理,跑进母亲房中翻出了一本书,那树很脏似乎很没人动过了。
她翻开了那本书,也因此听到了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告诉她很多很久远的事,小姑娘问他:“我怎么把你复活?”
他说:“你死,我活。”
当时东方玉正蒙难,他许诺小姑娘云华宗以后会一家独大。
小姑娘不信,她需要先得到一部分灵力证明他真的有这个能力。
再然后,那个小姑娘把那本书丢进了炼丹炉。
后来小姑娘不仅没死,而且还得到了前人的力量。
那本书叫做《天地本草经》。
令狐殇眉眼含笑:“我是不是该杀了你?”
东方玉表情无辜极了:“把谢无双拽下来再杀也不迟。”
令狐殇:“那谢清雪呢。”
东方玉:“随她去吧。”
“不是的,你可能没明白我的意思。”令狐殇说着漂亮的脸上扬起一抹恶劣的笑容:“我是说,谢清雪回来了。”
“什么?!”这下东方玉不淡定了。
她连修士都不是了还回来干什么!?
……
且说宴会突发暴乱,仙门百家竟不敌天魔教的几人。
妃阙双手掐诀,“织梦术”,江不渡一手竹笛魔音贯耳。
二人联手硬控的几十上百人在原地要么一头栽倒,要么互相攻击,要么不受控制的自尽。
其演奏的魔音亦是白诗苓献舞时最好的旋律,华丽的衣裙耀眼夺目,丝带披帛翻转间带起阵阵飞扬的血迹。
陈灵以一敌百,原本象征出家人慈悲心肠的标志性佛珠,被他用作最锋利的杀人兵器。
颜如卿一手诡异至极的火焰不分敌我烧的火光冲天。
谢清雪就在这一片混乱中现身,她捡起不知是谁掉落的长弓,对准陈灵挽弓拉箭,三箭齐发。
江不渡:“被人背后放箭,忍着吧。”
“师姐!”谢清雨看到对方满脸惊讶,她下意识想过来。
谢清雪喝道:“别过来!”
闻言谢清雨脚步一顿,参天绿竹拔地而起。
但凡多往前迈一步她就会被捅成两半。
“师姐,”东方玉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的就要抱她。
谢清雪意外的没反抗,在她抱过来的一瞬间抽出袖中匕首对准他的后背便要刺下。
东方玉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当她感受到匕首上的东西时,登时松手往后一撤。
谢清雪立刻将匕首调转方向,堪堪擦破了她的脸颊。
东方玉沾了脸上的血迹看了一会,血迹中带着些紫色的小点点:“月影。”
再看谢清雪拿着的,赫然是一把黑色的匕首。
玄铁匕首被毒泡过,通体都是毒。
被划一下还挺疼。
“你真想杀我。”
谢清雪飞身一脚踹去:“我有说过不想吗!?”
东方玉往后一仰,抬手抓住她的脚踝猛地一拽。
谢清雪惊了一瞬另一只脚也踹了过去。
东方玉这才放手往后躲了躲,数十条藤蔓带着劲风朝谢清雪而去,她闪躲时,东方玉一个闪身来到她身后,猛一巴掌把谢清雪拍落在地。
谢清雪一阵耳鸣,能清晰的听到“咔嚓”一声,她呕出一口黑血,趴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
东方玉逆光而来,俯身抬起她的下巴,使其能够仰头看着自己。
“我真舍不得伤你,可你却想杀我。”
谢清雪咽下口中腥甜,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挣扎着起身。
她咬破手指血珠滴落在地,诡异的红光自她脚下逐渐蔓延。
刹那间满头青丝变白发,手中的寒气凝聚出了一把冰鞭。
带着寒气的一鞭下去挥倒一片。
东方玉顿时怒火攻心,众人头顶霎时间一片绿光,绿色的光芒汇聚成法阵,无数绿叶利如剑刃,犹如暴雨般落下。
她探手抓住谢清雪挥来的鞭子,手掌顿时血肉模糊,可血还未来得及流下便被寒冰附着。
东方玉一个响指二人从一片混乱中脱身来到另一片山水间。
眼看着冰箭近在咫尺,东方玉生受了这一击:“以命为灵!灵力耗尽就是你将死之时!”
她气急:“到时候别说谢无双,就连灵血都救不了你!”
燃尽自己的生命转换为灵力,这是不到万不得已而为之。
一般的修士都不会用,待到灵力耗尽之时就是死期。
这样死后,连魂魄都没有,全都烧干净了!
谢清雪:“我不在乎。”
如果耗尽命数能干掉他们,那也值了。
“是他们背叛了你!是他们贪心不足蛇吞象!是他们自己找死!”东方玉气的不轻:“他们有什么值得你救!”
如果他们不贪,就不会有“千木”,更不会有今日的屠戮。
谢清雪谁都想救,可她就是不想救自己!
哪怕是要救一帮烂人。
凭她一个就想灭掉魔教?
她自己不知道这不可能吗?
可她还要做,她可真无私,她可真慈悲啊!!
谢清雪:“你要报仇尽管去,但你们要做的是毁掉整个修真界。”
东方玉道:“正道腐朽,我就是唯一的道!”
谢清雪:“道相殊途!”
“道相殊途、说的好啊。”蓝楹像一直鬼魂般飘飘然过来。
她还是穿着黑色的斗篷,只是没有再遮盖着脸。
想来也不需要了。
蓝楹悠悠道:“我早就说了,把她废了养在身边,你还那么多废话。”你抹去东方青的魂魄时的果断劲呢?
东方玉正在气头:“少管!”
“那要不要我帮你。”此时令狐殇手中的丝线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爬上了谢清雪的脖子。
等谢清雪觉察出异样时已经晚了。
虽然那根线比蜘蛛丝还薄,看起来轻轻一吹就会断。
谢清雪脖子稍微歪了半分,殷红的血珠便冒了出来。
看似轻风一吹就断的丝线,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的利器。
东方玉:“撒手。”
“好玩,不要。”令狐殇如同小孩一般冲她一个鬼脸。
令狐殇:“你来的比我想象的快。”
谢清雪:“多谢你等我了。”
“上次我看在无双的面子上没杀你,听说你跟她恩断义绝了是吧?”令狐殇声音肉的能滴出水。
可就是给人一种汗毛倒立的诡异感。
谢清雪:“是,又怎样。”
令狐殇:“放心,看在二阁主的面子上,我依旧不会杀你的。”
谢清雪一鞭子甩了过去:“用不着。”
一张符纸飞出,瞬间将冰鞭腐蚀了一半,蓝楹目露轻蔑:“你打不过这里的任何一个。”
东方玉:“跟我走吧,万水千山去哪都行。”
谢清雪:“我与仙界共存亡。”
在众人眼里,她在如何也是无用的挣扎。
“轰隆——”一声巨响。
乌云中闪着诡异血光的法阵逐渐显形。
蓝楹空手一抓,法阵缓缓落下:“我能重起一遍‘诛仙阵’。”
她歪头看向对方:“你能再起一遍‘五行阵’吗?”
那诛仙阵盘绵延千里看不到头,红色的光芒盖过了所有灵光。
诛仙诛仙,诛灭所有‘仙’。
此时上方的乌云中传来一声长叹:“用不着。”
谢无双一袭蓝衣站在云层之巅,俯视脚下众生。
她仙衣飘飘,不染尘埃,脚下金光闪烁,与下届的生灵涂炭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看,我就说她会来的。”令狐殇走前还瞥了眼前众人,那眼神中有些像是小孩子得到喜欢之物的欣喜,只是还夹杂了些恨意。
蓝楹紧随其后,不过她去往的方向是诛仙阵的阵中心。
耗尽一切而起的大阵,决不允许再出什么差池。
谢清雪也要走,可她却被身后之人拉住了手腕。
“别去了,没有用。”
谢清雪:“我为什么不能起一遍‘五行阵’。”
上次可以,那么这一此……
“死了。”东方玉冷冷道:“上次那五个人,除了师明珠有人替其分担,另外三个全死了。”
上古诛仙阵,怎么可能仅靠五种普通灵力混会而起的阵法就被打碎?
他们灵力不够。
以命,以魂。
三人祭阵无一生还。
就连为阵护法的其他人也死无葬身之地。
谢清雪:“我就不信偌大的仙门没有五行修士。”
“少一个元素你的阵就不成。”东方玉残忍的道出了一个事实:“杀干净了。”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仙门能攻下琉璃城的原因。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一个城而已,给了就给了。
他们要做的是把仙门有能力反抗的势力全部打崩。
当蓝楹第一次在海上开启上古“诛仙阵”时,琉璃城就已经不重要了。
“五行阵”也是上古大阵,但很好起,不过得看怎么用。
所以五行阵抵消诛仙阵的时候,仙门人人都以为自己赢了。
可那不过是蓝楹不费吹灰之力起的阵法,却能有那么大的杀伤力,甚至葬送了仙门这一脉所有的天才。
天魔教残部四处逃窜,其实并没有逃。
而是将能起五行阵的修士杀了个干净。
琉璃城没有了,可是有了个在仙门位高权重的落华宗。
一旦让恶人身居高位,那么一切光明都会被悄无声息的泯灭。
谢清雪甩开她:“用不着你管。”
走的义无反顾。
没有办法起五行阵,但有个人告诉了她另外一种办法。
滔天的恨意逐渐爬上心头,东方玉看着那决然的背影忽然涌现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她飞身而去,将所有企图靠近诛仙阵的修士杀了个干净。
蓝楹浑身是血,杀的红了眼,已经分不清身上的血到底是自己的还是谁的。
她笑得畅快极了:“决定好了。”
东方玉召出《本草经》将书中的剧毒之物全部放了出来。
那些毒物有灵,转往活人身上撞,碰上轻则截肢,重则当场毙命。
“片甲不留。”
颜如卿看到诛仙阵脸都绿了:“疯了吧他们,诛仙阵下来咱们也要死啊。”
他上回能侥幸捡回一条命全靠修为高,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妃阙倒没这么大反应:“左右都是死。”死就死呗。
话音未落她忽然看向脚下一片蓝光:“那是什么?”
谢清雪竟起了一个雪花状的阵法。
那不过是谢家寒道中最基础最普通的雪花阵。
唯一的作用就是激起寒冰与风雪。
她想用这个对抗诛仙阵吗?
可笑,愚蠢。
谢清雨见状只觉她螳臂当车:“师姐没用的。”
“有用,还有机会。”谢清雪转头看向众人:“举全力合为一。”
“我来破此阵。”
“请诸位把灵力全都借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