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没入口鼻,腕间传来的刺痛仅仅只是一刹那便被水流吞没。
不敢面对的现实就只有逃避,或者一死了之吧。
可令谢清雪错愕的是,她人刚刚被海水没过头顶,下一秒便感觉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脚踝。
接着猛地一提,她被猛地甩出海面,刺骨的空气灌了进来。
竟是一条藤蔓。
藤蔓调转方向将她向岸边甩去。
一阵天旋地转,猝不及防的她撞入了一个人的怀抱里。
对方紧紧圈着她,像是要揉进骨髓。
那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扯开了谢清雪身上的伤口。
她不用抬眼都知道那人是谁。
换作往常离敌人这么近,谢清雪一剑便刺过去了。
可如今她灵力全无,甚至浑身无力唯一的重心都在对方身上。
“要杀、要剐”她说的有气无力:“就快点!”
有什么可图的就全部拿走吧。
“我怎么舍得杀你呢。”东方玉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我心悦你都来不及。”
谢清雪觉得她有病:“士可杀不辱。”
这可真够侮辱人的。
“谢无双来了。”东方玉忽然道:“她可真碍眼。”
话音刚落,一支冰锥擦着二人的肩头划过,冰锥落下的瞬间正片陆地瞬间被冰封。
东方玉轻声细语的说着:“我最讨厌她了,杀了她怎么样。”
谢清雪真觉得她病得不轻:“她杀了你还差不多。”
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
谢清雪背对着谢无双,她不知道的是海浪翻涌的浪花全部变成了冰晶,满天冒着寒气的冰锥蓄势待发。
“杀她吗?”在谢清雪的视角里出现了另一个穿着斗篷的黑衣女子。
她总觉得,对方的声音很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那只狐狸已经替你铺过路了。”东方玉的声音飘飘然落下:“有能耐就杀了吧。”
平静的像是在说一件很普通的小事。
那女子笑笑:“我凭什么帮你。”
“还魂草。”东方玉只说了三个字。
一瞬间满天冰锥如雨般落下,数十张甩出符箓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防御盘……
随着东方玉一个响指,眼前场景骤变,之的事就不得而知了。
“你干了什么?!”谢清雪望着眼前突变的场景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古朴的屋中檀木制的用具,几个杂乱无章的药架子占了房间的一半,白色的羊绒地毯在她们出现的瞬间染上血污。
东方玉问着:“你想听什么?”
撩起青色的帷幔将其轻轻的放了上去,这时才终于舍得松手。
“你混……!”谢清雪想一脚踹过去,结果差点脱力滚下床。
“免得你生气,师姐想听什么我说什么就好啦。”东方玉说着转身去拿药架子上的瓶瓶罐罐。
“你干了什么?你到底干了什么!?”谢清雪此刻情绪激动异常,可说出的话却又轻又缓。
她没功夫跟对方玩什么过家家的把戏,她只想知道真相。
“我不过做了件小事而已。”东方玉拿着药粉过来,表情无辜又单纯。
看起来就跟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
谢清雪眼看着她拿着药瓶过来,忽然间就释然了。
毒死也行。
东方玉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于是毫不留情的戳灭了对方的幻想:“我可不会下毒,当然师姐也不能死,我舍不得。”
谢清雪怒瞪着她气的浑身颤抖:“你到底,还想图我什么,干脆一点不好吗?!”
东方玉:“跟我统一战线,另外,心悦于我。”
谢清雪真的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有病!?
胸膛接连起伏,她气着气着忽然间眼前一黑,生生气晕过去了。
“呦,大小姐这是要干嘛呢?”
一抹绿色的声音靠在窗边,将刚刚的一切尽收眼底,语气中带了点戏谑。
“已经给你脱身的机会了,还回来干嘛呢?”东方玉忙着上药没顾得上理她。
许意欢:“家主在哪?”
“干你何事?”东方玉顿了顿又补充一点:“也许单纯不想见你。”
许意欢皮笑肉不笑:“谢清雪似乎同样不想见你呢。”
“这就是我的事了。”东方玉道:“你还有事吗?”
许意欢道:“我要带家主一起走。”
东方玉闻言忽然便笑了出来:“你算什东西。”
还想从我眼下把人带走?
“小玉。”此时一道虚弱苍白的女声打断了二人。
“去等我吧。”东方柔没给许意欢开口的机会:“稍后再谈。”
许意欢话到嘴边也只得暂时咽了回去,转身欲走时只听东方玉道:“不要穿着这身衣服在外面招摇过市。”
容易惹麻烦。
她当做没听见走了。
东方柔推开房门拖着一副快要散架的身子走了进去。
她坐在小木凳上,绿色的纱衣垂落到地毯上。
屋内飘着丝丝缕缕的香,很让人安心。
东方玉:“若再劝,免开尊口。”
东方柔还是说了:“你若真的对她有意,便不该如此。”
东方玉:“她若不揭斗篷,也不必如此。”
如果谢清雪没有揭开斗篷,那么“东方玉”早就死了,“东方青”会在这次大战中杀了“千木”。
“谢无双、”东方柔还欲在说什么却被对方打断。
东方玉:“她不会来了,事到如今您想走可以走,左右不过多几个谎言。”
“你还要干什么?”东方柔听出了她话里的别的意思,语气中便不自觉的多了些焦急:“大仇得报,全身而退,还有什么不满足?!‘成仙’本来就是个幌子,你还要干什么?”
东方玉:“成仙有什么好的,要成帝才好。”
东方柔被惊的半晌没说出来话:“你真是疯了!”
别说外人了,她都快分不清“她”到底是“东方玉”还是“东方青”。
东方玉缓缓道:“如果可以,为什么不呢?”
东方柔见她铁了心如此,也心知多说无益,最终拂袖离去。
……
等谢清雪再清醒时,似乎是某个清晨。
此时谢清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经被人精心包扎好,白色的中衣干干净净,头发柔顺的披在身后。
看起来就像是某个平淡的早晨她刚刚睡醒一样。
“醒啦?”东方玉探头进来。
就像从前一样,一直默默守着她。
谢清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吭声。
她屈指动了动,感受不到半点灵力的流动。
“五行阵”她赌上了所有修为,如今自然是什么都没了,没了灵脉,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师姐要不要吃点东西?”东方玉自顾自问着。
“我是个普通人了。”谢清雪闭了闭眼道:“担不起你的称呼。”
东方玉不以为意:“这有什么?”
“放我走。”谢清雪道。
东方玉:“不行,外面现在还不安全,而且你还病着。”
“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可以了。”
无论她说什么,谢清雪始终没有应答。
“另外我要告诉师姐一个好消息。”她忽然道:“你不用再回天山了。”
谢清雪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干了什么?!”
“不要那么激动,对身体不好,谢无双没死,但也没空再来就是了。”东方玉一脸关切,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谢无双是什么修为?她都打不过东方玉手下的那名女子,那东方玉得是个什么修为!?
谢清雪猛地揪住了对方的衣领:“那是我师父!”
就算再怎么也,那也是引她入道,传授她本领的恩师。
“我知道,所以我没杀她。”东方玉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手:“大可放心,她除了损些修为,人好得很。”
谢清雪揪着她的衣领缓缓低下头,声音因虚弱而轻飘飘的:“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
“你为什么……要救我。”
在她们初见的那一夜,谢清雪真的以为,她仅仅只是个跟自己处境一样走投无路的“散修”。
东方玉一次次的救谢清雪,一次次冲向自己,她不信那都是假的。
甚至到了后来,谢清雪也认为,她是跟自己一样被迫逃出家门。
一直到东方玉死在她眼前,千木和东方玉的招式明明那么像,可她却从来没有怀疑过。
怎么会全都是假的呢?
可如果东方玉从一开始就是“千木”,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东方玉:“你为什么要扯开斗篷。”
谢清雪甚至不惜用残存的灵力凝聚出“血花”,也要想办法扯下斗篷。
谢清雪不说话,直到东方玉感觉对方抓着自己衣领的手松了松,她忽的捧起对方惨白的脸。
却见谢清雪的嘴边缓缓流出了血迹。
咬舌自尽,对于普通人来说算致命了,可东方玉恰好就会点医术,恰好又会点仙术。
但就在此时,东方玉忽然发现自己腕间有一条细细的“红线”,那“红线”又细又淡,若不催动灵力根本看不到。
而那“红线”,在谢清雪的手腕间也有一个,只是比起东方玉手腕间的,那都快淡的看不见了。
那一天,东方玉死在谢清雪面前的时候。谢清雪用了她能想到的所有办法,却始终探不到她的半点生息。
于是她就在原地等了七天七夜。
人死后七天之内可以“还魂”片刻,谢清雪一直在等。
但直到第八天,“东方玉”始终没有出现。
在那时候谢清雪已经有所怀疑。
但她不始终不愿相信。
她扯下二人各一根青丝,缠绕在一起,系在腕间。
谢清雪想的很全。
如果东方玉真的死了,那么留一物在总能探寻到她的踪迹。
就算对方早早“转世”,谢清雪还可以凭着这个找到对方。
如果东方玉没死,谢清雪能认出她。
如果东方玉魂魄真的完全消散,那权当留个念想了。
所以在“千木”出现的瞬间,谢清雪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只是她不愿相信,也不想相信,直到她亲手扯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