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风云往事 第37章 同往沉迷

贺语宙那磨蹭半天的通关以及出来时过于紧绷的状态，聪明的卜彗年、詹月都瞧出不对劲，只有易云还在那吹嘘贺哥无敌。

搜证之后是一段剧情，角色隐瞒的过去开始浮出水面，他们七人要去迷宫找清真相。

迷宫的岔路口很多，墙壁上贴着废弃广告，锈迹斑斑。七人本来是集体行动。陡地从某个角落传来女子凄厉的笑声，房间暗到回头看不清身边是谁，正在疑惑中灯光突灭，顿时七人传出各式各样的尖叫、怒吼、脏话。

张芃蓝不知碰到了什么，大喊着跑出去，恐慌迅速蔓延到全体，每人都在寻路逃生。贺语宙的手在这时唤醒了记忆，他记得万子星离他不远，急忙摸索那人，“万子星？”

被摸到的人没有退，反而大大方方抓住贺语宙的手，牵着他的手让他摸索一面凉凉的东西。

贺语宙看不见，但他记得万子星没拿过类似形状的东西。万子星出门包都不带，两个外套口袋解决了钥匙、手机、钱包、身份证、学生证、纸巾等所有问题，甚至还能带瓶矿泉水。

贺语宙先听到身后隔着一段距离的人喊他，然后被摸到的人在他耳边用扭曲的声音冲他笑。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声音近得贺语宙头皮发麻，慌里慌张地向后退，“万子星你在哪？”

一只手从后面拽住贺语宙的外套，贺语宙被吓出毒副作用，赶紧把那只手挣开，向旁边躲了几步，结果跟鬼脸npc撞上。灯突然明亮，鬼脸npc的面具与贺语宙的鼻尖只有一寸之遥，菜刀举过头顶，咫尺的恐惧捏爆了他的心脏。

“我艹！”贺语宙震吼，没头苍蝇似的找路跑，身后那只手又拽了他一下，“这边！”

贺语宙回过头，看到是真的万子星，心里暗骂。他从后面捞住万子星的手，两只手重新攥到一起。

结果两人没跑两步就碰见迎面持刀的鬼脸npc，推推搡搡间挤进万子星做单线任务的地下室。跟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们是从地下室另一面过来的，没经过那条恐怖的窄道。

隔着门板，迷宫里混杂的声音传来，组成一台惊悚交响。

张芃蓝喊了一路，已经抑制不住崩乱的阵脚；其次是周聪和龚磊，周聪是每吓必有回应，龚磊则每回骂他没出息；詹月和卜彗年，只听到他们几句短对话，两个学霸迅速控制情绪，群鬼追逐也没让他们多失态。

万子星探头探脑地观察四周的动静，这地方好像是监控死角，中控没派npc来吓他们。他的手几乎跟贺语宙胶着定了型，掌纹沁出细密的溽气。万子星回头看了看学闹，对方脸色很不好，也可能是灯光照映的缘故。

“你喝水吗？”他不知道怎么安慰突然沉寂的学闹。他俩之中总是挑话头、活气氛的是贺语宙，他不言语，万子星不大会哄他。

“喝。”

万子星掏出矿泉水，为拧盖子把手抽回去，再虚虚旋上递给他。

喉咙漫过清凉的溪流，贺语宙觉得紧张到干渴的感觉过去了，拿着瓶子向万子星推了推，“你喝吗？”

万子星拎过来灌几口，从他手心拿回盖子按上。

同性之间借水不是多新鲜的事，大多数男生都愿意行个方便。但贺语宙看着对方接触透明杯口的唇，想到那柔软的纹理和自己刚落下的重合，再看到对方喉结收提的线条，心中如古井坠下颗石子，漪沦一圈圈扩大，沉入的影响比那颗石子本身都大。他再看万子星扭过去的侧颈和瘦峭突显的锁骨线，变得有点不自在。

万子星再转回来看他的眼神也充满探究。

贺语宙先发制人：“干嘛？”

万子星心忖，多闹腾的人变这样了，他真是吓得不轻。于是问：“你刚才做任务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贺语宙斜挑眼梢，把袖子往上撸。一圈深深的牙印，周围的皮肤都泛起红点。万子星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羽毛般划过去。

怪不得贺语宙打架豁得出去，对自己都狠的人还有什么狠不下心的。

“做不了的事就直接求助，面子有那么放不下吗？”

贺语宙冷笑一声，“求助有用？一个人该承受什么，谁也替代不了。”

万子星跟他靠在一起，“但至少，你不会那么孤独。”

贺语宙知道。所以当那间装满魑魅魍魉的密室出现一个发光的人，万子星主动伸出的手让贺语宙褪去抵抗孤独的外壳，露出所有脆弱。他对万子星的需要到了并不想遮掩说反话的程度，要就是要，还要挑三拣四。

贺语宙往后倚在墙壁上，刚松了口气，眼前垂下来一绺黑发，他第一反应是：我头发没这么长。摸着干涩打结的发，手指忽而一停，其他种可能已经不敢想了。

中控没忘记他俩！挂画挡住的墙体，上半部分是空的，脸上糊血的女鬼正探出半身往他俩头上嗅闻，遍布灰色血管的手垫在贺语宙头上。

万子星眼疾手快地把那只手挡回去，女鬼歪了下脖子，骨节嘎吱嘎吱作响，头缓缓偏过来，用力地瞪着万子星。

“怎么了？”贺语宙刚想回头，被万子星拉起来跑，一边跑还问，“刚才是什么？”

“别问了，要不两条胳膊不够咬的。”

贺语宙跟他跑起来，“不还有你么？”

万子星以为他是求罩，结果学闹补了句，“我咬你的。”

“你咬鬼去！”

“老子看不上，”贺语宙凑他耳边，气流带着涡旋灌进敏感的耳朵，“你比较让我有食欲。”

万子星恍惚觉得，这不是他第一次故意暧昧，他好像总在试探自己的边界，每次胜利伴随着得寸进尺，万子星的边界在他的蚕食下越来越后退，渐渐地，贺语宙真成了他身边与众不同的人。

几个穿红色中山装，面色涂白且贴着符纸的npc潜伏在暗处，把他俩抓个正着。贺语宙连声骂了好几句，万子星挣不开四五个人的钳制，两人一同被拖到红色喜堂。npc们预想到贺语宙人高马大，肯定不会老实配合，但跑到这条路且恰属男女角色的只有他俩，只得硬着头皮拦人、走剧情。把这俩人拖到喜堂，npc们已经快虚脱了，还要按头让他们成亲。

钱难挣啊，npc们心里长叹。

红衣傧相给反串女角色的贺语宙覆了个红盖头，不肯就范的男生立刻蹿火，转眼见对面的万子星戴了顶新郎帽，看向他的表情十分错愕。

这是成亲？贺语宙想。

剧情怎么走到这的？万子星想。

红衣傧相把贺语宙和万子星夹在正中，两人前后左右都是喜事的宾客，喜堂里骤然奏响唢呐，升天似的高昂，伴着“夫妻对拜”的口令，两人被强按着鞠躬，抬头过猛“嘭”地撞上。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礼成！”

万子星脑子嗡嗡的，还没看清昏暗的房间布局就被推到床上，鼻子隔着红盖头跟贺语宙的颧骨磕在一起，两人都“嗷”地叫了声。

npc们完成任务，一哄而散，迅速从喜堂消失。

贺语宙把盖头直接扔地上，“消没消毒，一股臭味！”

万子星捉弄他，“你怎么不等新郎官给你摘。”

贺语宙一瞪，万子星掩着笑给他拨了拨头发。贺语宙吹过他那反重力定律的气垫三七分发型，是高级形象定制店设计总监做的，打理一次数千，出来就是戛纳影星，所以谁坏他发型他跟谁拼了。万子星一贯勤俭持家，看不惯人民币被糟蹋，所以出手挽救了金钱的结晶。

贺语宙任他弄，在万子星手臂垂下时把他头上帽子取下来，“你的盖头我摘了。”

万子星：“……”

贺语宙过来抱他，“洞房吗？”

“滚！”万子星骂完，两人都捂着眼笑。

挑衅学闹基本占不到便宜的。

床是撩起大红帷幔的中式寝具，褥席只薄薄一层红被，坐着硬邦邦的。万子星站起来摸索，被没注意到的台阶绊了一脚，重重坐到贺语宙身上。贺语宙“嘶”地一声，万子星刚想开口道歉，却感觉支着身体的手被东西硌了一下。

是个他熟悉的东西。

是个他也熟悉的现象。

贺语宙弓着腰往后挪，搁平常能骂一百句的情况，这次居然没吭气。

万籁俱息，昏昏的烛焰在墙面映出弧形的光圆，万子星觉得影子叠得太近，往边上移，床板“吱呀”一声，他想遮掩的小动作被喧哗地指出来。这种安静不同于死寂，藏着隐秘的生命力，枝条抽节，缠绕藤蔓，悄然疯长。万子星有点闷，拎着领口拽了拽，但连呼吸都压抑着声响，而旁边的贺语宙咽了下喉咙。

沉默得震耳欲聋。

杂沓的脚步声叩击地板，震动从屋外传来，这次连詹月都大叫了一声。

张芃蓝颤颤巍巍地问：“他们人呢？”

两个女生跟所有队友跑散了。其中一个“咚咚”叩了叩门，詹月马上问，“这是什么地方？你别把鬼给敲来。”

“啊？”张芃蓝马上停手，两人压低声音咕哝了什么，畏畏缩缩地走远了。

那个时候，万子星和贺语宙任何一个都可以说句话留下她们，但两人等着对方做决定，最后谁也没开口。

或许比起组团，他更想跟我待在一起。乍现的想法让万子星呼吸一滞，责备这家密室没开空调导致他很燥热所以某些绮念如蜃景一般──出现了。

不是他的责任。好比梦是人做的，但梦的内容不由人决定。万子星突兀地想，他回去换个手机壁纸，换成安西拉拉好了。

万子星借着股勇气站起来，在屋子里转转，过去推门。

门推不开。

万子星左推右推正面推，往怀里拉也打不开，那些心知肚明的尴尬被眼前的困难挤走了，“贺语宙，出不去了。”

贺语宙没过脑子地说：“出不去就在这里面待着。”

万子星放弃跟门较劲，环顾周围，门旁边有个按灯，按着按着灯会闪烁成一团杂光再灭下去。

“这应该有个机关。”万子星四处找线索，扭头时贺语宙还弯着腰坐在床上，“你过来找啊。”

“等会儿。”贺语宙没好气地回。

“等多会儿？”

“最起码半小时。”

万子星骂人的话都准备好了，忽然又想起是什么原因，他佯装无知地打量屋子里除了贺语宙以外的任意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