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那丫头收了聘礼,婚事就算定了,我追她去!”
丢下这句话,钱芳芳追着李菡萏的踪迹离去了。
李夫人心情大好,没计较钱芳芳的粗鄙。
两人一进李菡萏的院子,便停了下来。
“姑娘,你看我演得像不像!昨儿钱来托我登门提亲,还说要演出刁婆婆的样子。我模仿早年几个小姑子的为人处事,练了好几遍!”完成了宋钱来交代的任务,钱芳芳长舒一口气道。
“夫人演得极好,我差点当了真!”李菡萏在旁边礼貌地回应。
钱芳芳见李菡萏温顺懂事,心生欢喜。
“唉,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想来宋钱来都同你说过,你嫁来我家确实受委屈了。”
“但我家规矩不多,你又同钱来年岁相仿,到时你们以兄妹相论便是。”
“我只当自己多了个女儿。若日后你有心仪之人,我们也不阻拦。”
钱芳芳宽慰道,希望自己的话能让李菡萏心安几分。
当然,这番话有些真情实感。钱芳芳遗憾自己好好的姑娘,迫于生活,只能当小子养。
宋钱来忙于生计,和三教九流之人打交道多了,少了女儿家的心事。
日后家里来了李菡萏,她不便同宋钱来讲得那些事,就有地方说了。
钱芳芳将鸡蛋递给李菡萏,“这筐都是乡下新来的土鸡蛋,比城里的鸡蛋好吃,你留着补补身体。”
李菡萏没拒绝,道谢后收下了。
“明面上这就是聘礼了。但你别委屈,回头进门了,我让钱来补你一份,都给你!咱们不便宜李家!”
钱芳芳见李菡萏神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出了院子,钱芳芳又去找李夫人要定婚期。
“夜长梦多,要我说,就近最好!”钱芳芳在李夫人面前显得格外急切,好似怕拖久了,李菡萏悔婚。
“你急什么?最近的好日子也要七日后呢!再说,你们娶亲,不需要时间置办起来?”
“百姓娶亲,需要置办什么?新娘一方红盖头,家里几个红喜字,邻里邻居来吃个饭便是了。”
“夫人呀,我们这种家庭,里子比面子重要!钱用过日子上才实惠!不讲究排场的。”
李夫人欲言又止,想想她敢拿筐鸡蛋当聘礼上门提亲,婚礼要办得如此简陋也不出乎意料。
“毕竟是婚姻大事,我李府也是体面人家。”李夫人不满道。
“李夫人,咱们都知道,婚姻关系到城主府登记上,过了明路就是真的,其他的都是虚礼。若李府要排场,到时多给些陪嫁就是。我找铺子里的伙计抬着在街上多晃两圈,一定让全北城的人都知道夫人出手大方。”
钱芳芳眼睛里透露出贪婪的神色,笑容里满是算计。
李夫人有些生自己气了,想不明白她怎么在这儿和这种人费口舌。
“呵,下月十五是李菡萏的及笄礼,我看好事成双,婚期就定那天吧!”
见钱芳芳还想争辩,李夫人开口道:“我累了,送客吧!”
说完,李夫人不再给钱芳芳一点关注。
钱芳芳只得跟着下人出府去了。
到门口时,看门的下人见承诺给他的鸡蛋没了踪影,态度变得更加鄙夷。
钱芳芳借机撒泼,对着李府门口大声道:“你什么眼神?知不知道,你家夫人把菡萏小姐许配给我儿子了!下月及笄礼,我就来接亲!”
路过的行人连忙驻足细听,大户人家的风吹草动,是他们最喜欢的谈资。
茶余饭后聊上几句,谁知道的更多、更详细,便觉得自己比别人厉害一些。
宋钱来在李府不远处等着钱芳芳。
听到钱芳芳的声音,她知道事情成了,连忙上前去接娘亲回家。
一见面,宋钱来便被钱芳芳揪住了耳朵。
“嘶,疼疼疼!娘,儿这是哪又得罪您了?”宋钱来迷茫地询问道。
“你知不知道,你娘今天为了你,丢了多大的人!我没脸见人了啊!”钱芳芳先是气愤,后是委屈。
宋钱来一看情况不对,连忙哄道:“娘哎!都是我的错,您别难过!不过您这是替人改命的大功德,不得多受点磨难?”
母女俩打闹着回了家。
到家后,她们开始为李菡萏准备住处。
实际上,宋钱来和母亲就住在财来杂货铺的后院,她们并无旁的住处。
最初,宋家只给她们娘俩留了一间偏僻破败的铺子。
钱芳芳没有别的门路,好在烧得一手好饭菜,便开了小饭馆。
白天开门做生意,晚上打烊后,就用桌椅板凳拼一拼当床睡。
等宋钱来长大些,在饭馆帮忙之余,便日日走街串巷当货郎卖杂货。
她占了年纪小的优势,百姓觉她伶俐可爱,愿意在她这儿买货。
后来钱芳芳随着年纪增长,一个人逐渐忙不动饭馆的生意。铺子地方又偏,客源固定,雇人利润勾不上。
宋钱来便劝钱芳芳休息,将饭馆改成了财来杂货铺。
虽是开了杂货铺,但那时铺子更像是仓库。地方偏远,要想挣钱,还是要靠宋钱来走街串巷。
好在,经过多年积累,宋钱来熟悉北城的大街小巷,也攒下来许多熟客。
靠着卖货的钱,她们慢慢买下了老铺子周围的房屋和土地,又一点点扩建,才有了现在的财来杂货铺和住处。
再后来,上天终于眷顾了她们一回。
北城人口增多,城市扩建,她们娘俩的偏远小屋如今也算得上是繁华地段。
宋钱来不必再亲自走街串巷,守着铺子也能挣到钱了。
不过坏处就是,现在附近变得寸土寸金,宋钱来没有机会再扩建了。
这常常让她悔恨,若当初有钱多盘些下来,现在用来收租便又是一大笔进项。
如今,这院子里只有书房一个空房间。
宋钱来装书房是一时兴起,实际上就是个摆设,她一年也进不去几回。
李菡萏嫁进来,肯定是不能与她同住的。她又舍不得出钱再置房产,便打算将这书房让给李菡萏。
“不过,李菡萏说要带金桔一同嫁过来,不知到时她可愿和金桔同住。”宋钱来同母亲商量道。
“若是不愿意,便让金桔来和我同住吧!我现在觉少,又无事,平日里让她陪我打发时间挺好。”钱芳芳提议道。
两人商议好,便找人来将书房改成卧室。
钱芳芳还嘱咐宋钱来给李菡萏准备份聘礼,“金钗或是玉镯,姑娘们都喜欢,别太小气,人家进来守活寡不容易。”
宋钱来听了这话,心疼地直抽搐。一想到大笔银子将从自己的口袋中离她而去,她就不愿面对。
“明明李菡萏承诺给她十两黄金,她才同意娶的,怎么还要自己花钱备聘礼。”宋钱来在心里嘀咕。
嘴上却讨价还价道:“绢花或是银镯如何?想来都是饰品,差别不大。”
见宋钱来小气的样子,钱芳芳怒从心起:“你若是不肯准备,我就将你爹送我的金簪送她!不管怎么说,李菡萏嫁进来后,名义上都是我的儿媳,不能太寒碜!”
见母亲真动了怒,宋钱来只得不情不愿地承诺道:“知道了!我会准备妥当的。”
“那金簪,您老还是自己留好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款式肯定过时了!”
“李菡萏虽不受待见,但在李府里肯定没少见好东西,定是看不上的!给她浪费了,不如给我留着,我不挑款式,是金子的就行!”
宋钱来成功转移了钱芳芳的注意力,“我看给你才是真浪费。你也没什么机会戴,还是当娘的先用着吧!”
那金簪是倒霉爹生前送母亲唯一的一件礼物,也是她们从宋家带出来唯一一件与他有关的物件。
宋钱来再吝啬,也不能让钱芳芳将金簪送人,只得自己吃这个亏了。
宋家这边准备妥当,只待李菡萏及笄之日到来。
可余继祖到手的美人丢了,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又想到宋钱来坑骗他,让他花了十两银子,去买一面用不上的破镜子。
新仇旧恨叠加,余继祖怒上心头,决定给他们些教训。
一个下课后,他留下学生李念昭,说自己同他姐姐有误会,希望能在李菡萏出嫁前澄清。
余继祖让李念昭以宋钱来的名义,帮他将李菡萏约到城隍庙私会。
李念昭受母亲影响,对李菡萏并无好感。他虽知余继祖此举不怀好意,但乐得见李菡萏倒霉,便欣然应允。
李念昭回府后本想去传话,但转念一想,自己去说,李菡萏定然不信。
于是他找到了看门的下人,让下人转告李菡萏身边伺候的丫鬟金桔。
今日傍晚,宋钱来约他在城隍庙商议婚事。李菡萏收到消息时有些迟疑,毕竟宋钱来从不晚上约他出门。
若是以往,出于安全,李菡萏定不会去。但时至今日,他不想节外生枝,以免影响了婚事。
李菡萏唤来金桔,让她抓紧跑趟财来杂货铺,确认消息。
傍晚前,金桔回了府。
“小姐,宋掌柜不在。店里伙计说,他今晚要去城隍庙逛夜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