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酒糟汤圆,再来一碗!”
“好咧,客观您稍等!”
牧江阮饿鬼投胎一样清空第三碗汤圆,楚晏看他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看某种特能吃,脑子还不太好的动物,并好不忌讳让他知晓:“你是猪?”
牧江阮不和孤魂野鬼一般见识。
楚晏:“一念门的人到处在找你,你倒是心大。”
“他们又没看清我的脸,我还做了伪装,怕什么。”牧江阮侧首,视线落到远处,一念门的门人扶起玩闹摔倒的小孩,并给他们一把糖,舀起第四碗的汤圆,“真是个亲民的仙门。楚晏,你觉得他们是真心对百姓好,还是表面功夫做得好?”
“关我屁事。”
“一个帮助过我的孩子不见了,我找到的线索是一念门,我怀疑他们背地里有做见不得人的勾当。用牵引阵的目的也是想找个帮手,既然你顶替了那个位置,就应该全力帮我。”
楚晏不语,当他放屁。
“你换个角度想想,我的事情结束了,不就不用拘着你了嘛。”
楚晏沉默了一阵,最终选择妥协:“帮过你的那个孩子,是不是乞丐?”
“啊?”牧江阮一怔,“你怎么知道?”
楚晏却另起话题:“你带着我监视了一念门几天?”
牧江阮想都不想:“三天。”
楚晏:“他们送糖给孩子,见过几次?”
“十几次?”牧江阮回忆,“还是二十几次?记不清了,一念门的人个个都人形糖袋子似地,走哪里见着孩子都能送??????不是,这些和你知道帮我的人是乞丐有什么关系?”
“蠢。”楚晏叹气,抬前脚给他一巴掌,“给我好好回忆!”
牧江阮绞尽脑汁回忆,无果。
“蠢死了。”不等牧江阮抗议,接着道,“没发现吗,收到他们糖的孩子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一个小乞丐都没有。”
这不正常。
关年镇不是富庶的城镇,更不可能一个小乞丐都没有。
沦落到当乞丐的孩子绝大多父母双亡,没有大人的带领,他们极少去往别的地方,就算离开,也只会是一部分,不可能全都走得一干二净。
细思极恐。
牧江阮正色,神色凝重:“他们是社会的底层,消失不见也不会有人注意,就算注意到了也不在意。但作为镇守此地的仙门,一念门不可能没有发觉。”
是什么导致他们按而不表?
牧江阮脸色难看:“如果他们不是助纣为虐,便是始作俑者。”
第四碗汤圆见底,牧江阮收拾好表情,冲摊主喊:“大叔,再来一碗!”
“好咧!”
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汤圆就端了过来,摊主笑呵呵:“小伙子胃口真好啊。”
牧江阮挠脸,不好意思:“长身体,吃得有点多,哈哈哈。”末了,若无其事道,“大叔,最近好像很少看见小乞丐耶,之前经常能看见来着。”
假的,单纯为了套话。
不过运气不错,摊主先是四处张望,然后认真想了一会儿:“听你这么一说??????”转头问隔壁面摊的摊主,“喂,老李,之前小山他们不是经常给你干活吗,最近怎么没见了?”
老李回:“别说了,好些时日没见他们了,忙不过来的时候找不到人手,我都打算雇个伙计了。”
摊主:“你生意好,早就该雇了。”
老李:“儿子等着钱娶媳妇儿呢,难啊。”
你一句我一句,两人很快把小乞丐的事抛之脑后。
付过钱,牧江阮花了一天时间确认,整个关年城内,的的确确,一个小乞丐都没有。
“人面兽心!”牧江阮握拳,怒气几乎化作实质:“我要再探一念门。”
“哦,是吗,”楚晏敷衍拍两下手,无动于衷,“那你努力。”
“我什么我,”牧江阮没打算放过他,“你这只冷血无情的鬼也要一起!”
楚晏深呼一口气。
要老命了。
牧江阮不愧是行动派,第二日晚上就将楚晏揣怀里,打晕一念门门人,顶替他的身份,成功混了进去。
楚晏无语到了极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说你前几日才夜闯过一念门。”
“那又如何?”牧江阮不在意,思考着找到机会后该怎么在不闹出动静的情况下破开湖底的法阵。
楚晏嗤笑:“不如何。”
几乎话音刚落,罗锦棠就出现在了牧江阮面前,面无表情盯着他。
牧江阮急忙行礼:“副门主。”
“端阳,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回禀副门主,已经准备好了。”牧江阮躬身呈上原主买的东西。
真正的端阳却从他后方走上前:“回副门主,已经准备好了,只待您一声令下。”
没有人说话。
确实不如何,羊入虎口罢了。
还是只傻肥羊。
牧江阮的笑僵在脸上,心脏仿佛也跟着停止。
这和想象中的发展不一样!
牧江阮内心咆哮。
毫不犹豫把手里的东西扔向罗锦棠,抬手召出昊天镜。
然而根本来不及催动,一张困仙网就从天而降!
牧江阮放弃昊天镜,转而召出一块晦涩符文隽刻的灿灿金印,使劲砸出。
两件法器相碰,困仙网不敌,砸出巨洞。
罗锦棠挥手,冷冷吐出一字:“杀。”
所有埋伏已久的门人手持武器冲出。
纵使再天才,双拳也难敌四手,牧江阮左右支绌,很快招架不住。逃无路,打不过,他只能吼:“楚晏,赶紧想办法啊!”
“啊。”楚晏发出一声无意味的声音,“我人面兽心,冷血无情嘛,不会帮人的,自求多福。”
“别,别啊,楚晏,楚大哥,楚大爷,我错了!我道歉!”
楚晏不置可否,等他真的快扛不住了才漫不经心开口:“办法,有的。”
牧江阮急死了:“快说呀。”
“说了你也做不到。”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做不到?!”
“做不到的。”
“做得到!”
“好吧,”楚晏像是被说服,语气中却不自觉带了零星笑意,“深呼吸。”
牧江阮无暇深思,照做:“然后呢?”
楚晏:“然后,扔掉那面镜子和金印,记得用点力,扔远点。”
身体行动先于意识,等牧江阮回神时,两个法器都扔远了。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刀剑架在脖子上,,咽口水都小心翼翼。
“??????”
“楚晏!”
“你耍我!”
“你到底和谁一伙的,叛徒!”
回应他的是某人愉悦的轻笑。
封修为,灌昏睡药,五花大绑,牧江阮被扔进了后山假山下的地牢。
“也不知道哪儿跑来的傻小子,打架呢,还能自己扔了法器的,开眼了。”
“不傻怎么三番两次来我们一念门闹事?不过看他的穿着和法器,来头不小吧?我们这么做??????”
“有副门主在,怕什么?”
“也是。”
牢门上锁,脚步声和说话声渐远。
牧江阮衣领下有东西艰难挪动,好一阵子后,一张表情呆滞的布偶狗脸吭哧吭哧冒了出来,然后是因棉絮塞得太多以至于圆滚滚的短肥身躯。
楚晏踩在牧江阮的脸上,环顾四周,幽暗封闭,心头火起,没忍住抬爪就给他一下。
这小子傻是傻,运气却相当不错。
漆黑的环境并不妨碍他看清地牢内的景象。
地牢狭窄,紧密排放着十几张简陋的木板小床,每张小床枕被俱全,更有躺在其上酣睡正香的孩童。
找对地方了。
嫌弃牧江阮的脸硌脚,楚晏想跳下去,不听使唤的四肢再次拖后腿,一不小心,整只布偶就咕噜咕噜滚到了另一张床上。
楚晏:“??????”
有种诡异的习惯感是怎么回事?
坚强小狗不怕挫折!
正要爬起,一双手却将它抱起。
“呀,好可爱的小狗狗啊,可以亲亲抱抱么?”
楚晏听见抱他起来的人这么说。
那人也没跟他客气,直接就把脸埋进了软乎乎的肚皮里,使劲蹭啊蹭:“哇,不仅软乎乎,还有花香,超好闻!”
楚晏:“??????”
哪来的熊小孩?
挣扎、挣扎??????挣扎无果。
打人、打、打、打??????反而被蹭得更厉害了。
“哎呀,还会发脾气,更可爱了!”
“??????”这怕不是个小变态。
不知过了多久,小变态放开生无可恋的小狗,声音甜得发腻:“你是谁的小狗狗呀,我把你买下来好不好?”
楚晏终于看清了小变态的模样。
是个极漂亮的小姑娘。
眉眼明艳,五官精致得仿佛有实质的攻击性,笑颜如花,像只皮毛柔顺的美丽猫类动物。
楚晏喜欢猫。
“小狗狗,不会说话?”小姑娘抱着楚晏坐起,“没关系,我看见你从那个大哥哥怀里钻出来的,我用这块玉佩和他换怎么样?”
笑眯眯把小孩巴掌大的玉佩随意丢牧江阮身上,每个字都透着愉悦:“好啦,你现在是我的啦!”
楚晏:“??????”
“唉。”楚晏不是喜欢叹气的人,遇到牧江阮之后,叹气的次数比前两三百多年加起来还多。
罢了,小姑娘喜欢,让她玩玩也无妨。
意念一动,楚晏从布偶中飘出。
楚晏是一缕执念,镜子映照不出任何东西,尽管“活”了数百年,自己长什么样倒是一无所知,自然也不知晓,此时仰着头的小姑娘眼中所映照出的年轻男人是谁。
黑发如墨,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淡漠的眼睛旁,精致的泪痣艳红若血,红得灼目,艳得惊心,俊朗的面容也因此多了分柔和。
这是个只要见过,便不会遗忘的男人。
小姑娘的瞳孔骤然紧缩。
“哥??????哥?”
浓郁的正面情绪味道骤然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