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哪有……”是啊,谁在意那个歪倒的界碑啊,维护界碑肯定不是后立生物的工作职责,恐怕也不是普通市民需要亲手管理的事情,都倒在那里那么多年了。只有自己觉得没事做又实在坐不住,非要跳起来弄那东西。
伸手过去,用力按在他手背上,闻归说:“天选好总裁,太勤劳了,一定挖你来我家,把我们肉厂弄成全球驰名品牌。”
想了想,又补充道,“听说我爸死前在忙着让肉厂品牌化经营先上市,反正是早就超过财务指标了。他死了之后我爷爷奶奶没兴趣管这些,一直沿用老办法做供货商。当年流行绿色食品粮食猪,我爸想给这块业务单独上市,放到现在肯定是过时了。现在流行的雪花牛,我们家的业务线已经完善了,再就是流行黑猪,我们做的慢,养殖刚起步,交给你来把雪花牛黑猪分割出来单独上市怎么样?”
“我,我看起来像有能力干这一套事的人吗……”许渲在信任中感到惶恐,“后立生物都不是上市公司呢……”今天的秘密太多,历史上的秘密也太多,给当年的权贵们搞过生物样本冷冻呢,体系太复杂,根本没有想着要主体上市。
再说了,许渲能干医药代表这一套,是因为他科班“毕业”啊。
虚拟世界帮他跳过了硕士的最后一年,那他也是实打实在名校学了六年药学类,本科时竟然还发癫去报了个跨科目的制药学双学位,看着可能唬人了,太专业了。
推动上市,是IPO董秘或者CFO之类才能负担的职责,完全没学过金融财会的,怎么敢呢?
“但是你勤劳又可信,看看我家现在那些个CEOCFO,业务有点下滑就喝酒消极去了,听说在办公室砸花瓶骂人,又到处骂我不肯把大股东让给他做,他都没动力。你就不一样了,你焦虑起来是去干活,肯定能解决好问题管理好团队。”
虽然是没这个能力,但是……闻归这么热情地邀请我去他家哎……他好信任我啊……等等,不对,“我才没焦虑,你说什么呢……”
闻归不为所动,手仍然按在许渲手背上,传递着安抚的信号。
马上想到了,许渲反击道“说我焦虑……从来不管经营的少爷都突然想让公司上市了,嗯……焦虑的可不是我……”
“哈哈!”被拆穿之后,闻归算是承认了,但没说自己的事,“你焦虑些什么呢,怕我们被拆穿?不想上班?怕我遇到危险?”
被拆穿没关系的嘛,再坏不过是打出来逃了,大家干的事都不干净,后立生物不会追究什么法律问题,呆头鹅老相好殷教授也不会跳出来去治安官那里指控绑架罪行的,正好,许渲可以就此离开后立生物,嗯,到我家去工作,闻归想得很好。
至于……遇到危险,怕什么危险啊,什么危险没经历过?再怎么着的,就算有最坏最坏的情况,许渲又不是老实的好公民,没牵没挂半好不坏的家伙,大不了就逃亡之路呗。
转动手腕,掌心向上,反过来握住闻归的手,“你都不怕的话,你在焦虑些什么?”
上面说的这些,都是这个虚拟世界里的现实、合理问题,真正需要担忧的是,“系统”一到关键节点就会跳出来的诡异剧情。
剧情永远向着令人难受的方向走。
自己变成“怪物”也就算了,折磨别人更难接受。比如,彻底破坏了滕川高辰那些人原本十分光鲜的人生、引以为傲的才智。
纵使他们只是虚拟世界的虚拟人物。
“你再观察观察,就会发现我每天下楼开店营业前都会焦虑。”闻归掩饰着说,他就是什么事都不想做。
“你把毛熊大老远叫来国内倒是不焦虑……”许渲又想到了那头去,念叨着。
关于焦虑的对话就在闻归的再次嘲笑中告一段落,喝着怪味道的野菜粥,盘算起这次非常不专业的“潜入行动”还有没有漏洞。
毕竟不是专业特工,跟雇佣兵一起混了那么多年,游老大觉得他们毫无天赋,重新教闻归开车都能给他高血压干出来,根本没有传授战术知识的想法,套路化的小队作战也就教个马马虎虎,假扮身份冒名潜入“敌方”基地这种高难度操作就别提了。
盘算来盘算去,“哎……对了,小杜见过你的呀,怎么办……”
“那不是你的好徒弟吗,你跟他商量商量。”闻归不以为意。
真的好说话,杜微在短暂惊愕过后马上竖起大拇指表示他懂了,并且流露出些许的羡慕与向往。
许老师和他男朋友真是难舍难分,这鬼地方生活条件这么差都要来陪他,之前许老师被绑架了那么久,他毫无怨言地跟着一起,这就是爱情啊!如胶似漆的热恋啊!
我什么时候能交到女朋友……
其他的参访专家到了几位,还有好几位在路上,许渲不敢离开基地去接,打发其他安保队员去,自己就留在基地和闻归一起。
专家们见个面,握个手,寒暄几句,闻归看起来大方爽朗泰然自若,深谙对话糊弄学,其他专家提起专业问题都被他给圆过去了。
真厉害!
“那当然了,少爷嘛。”闻归摊手,抗拒是抗拒,他从小就抗拒西装油头男带来的商务场景。但是,这事儿有技巧,自小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带他看熟了的——如何不懂装懂高谈阔论。
重获自由后,又要时不时被迫应用一下子应付自家企业的高管们,技术理论和实操熟练度都完全没问题。
参访时间还没到,有科研助理接待,专家们各自游荡,随便干点什么感兴趣的事都成。简复栋本来就厌烦总部弄来的这些接待任务,一直躲着做研究没出现,只等着时间到了按预定流程走一遍就结束。
“自由活动啊,走吧,许经理,带我去看看想取代我的新鳞人。”在许渲的犹豫中,闻归说,“简零,这名字可真行,如他所言,这真是个虚拟世界的话,看来是只有Gay才能当主角啊。”
“呃……”许渲在原地磨蹭着。
推推他,“来都来了,大过年的,孩子还小,别破坏我为数不多的行动点数。”
“短视频没少刷……游戏也没少玩。”许渲控制住自己不要再去牵闻归的手,念叨着走在前面带路,一步三回头。
“这都怪你,我们槿江没这句话,自从认识了你,大数据给我推了一大堆北方方言的短视频。我不看手机,你又不是不知道。嘿,偶尔打开一下子,原来应用里给我推的都是调酒教程,现在,全都是搞笑视频。”闻归在后面跟着,四处看看,感觉后立生物这基地的气派程度不输给M国那个荒野大基地,规模至少有M国基地的一半大,比时子寒那里强多了。
“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北方人?”许渲回头,“我,我说话有口音吗,没有吧。”
“你的ID卡上写着出生地。”闻归感觉他在焦虑中出现了降智症状,“你是没有北方口音,但也没有南方口音,那肯定是北方人,再说了,哈!你那个初中生懵懂暧昧故事里的关键场景不是下雪天吗?南方哪里有能把篮球盖住的雪啊?我在槿江生活这么多年,一次大雪都没见过。”
“啊……那不是暧昧故事……”这事儿他倒是记得挺清楚,有点尴尬,又有些窃喜。
“我都没给你那篮球定义成初恋故事呢,什么时候给我讲讲初恋故事啊许总?”闻归小声逗他,想着是得套点初恋故事出来,每天只有他在那吃醋八百年前的老情人毛熊,自己都没有反击回去的资料。“你们这基地不错嘛,设施都是新采购的吧。喔,刚才看了宿舍区,全是单人间,参访客人招待宿舍和许总的一样,房间里有独立卫生间和办公桌,待遇真好。”
想当年,诺亚张的古堡里,研究人员和雇佣兵的待遇当然是环境优渥的古代贵族卧室。
到了M国大基地,高级研究员都只有狭窄逼仄的上下铺双人间。听说,那里的基层人员、防卫队伍,住宿是几十人大寝室,待遇极差,怪不得大家都待不住。
“嗯……”停下来回头看一眼,等会儿你就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待遇好”了。
安保负责人许经理带领“访客”,顺利通过层层关卡,来到最为重要的中央区域。
“这是做什么的,家居展厅?”
有问必应的许渲罕见不语,带着点揶揄的眼珠子转来转去。
大概知道他是个抽象耍宝人,但他可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对着自己的时候,都像个大金毛似的,恨不得前后左右绕着转圈圈。
“嗯?”尽量地自力更生观察观察“家居展厅”,仍是没想到这地方的真实用途,只是觉得怪异,这科研基地搞这么多豪华装潢装在玻璃隔墙里做什么啊?
“你再想想呢?”贼兮兮等着乐。
都这样子暗示了,再想不到就不应该了,始祖大蜥蜴人可没有因为转化而降低智力。
咬着牙,一阵沉默。
良久,牙缝里吐出几个字——“实验隔离舱?”
猛点头,“怎么样,我们后立生物是不是比所有组织都更加贯彻人道主义精神?”
“是的。”平复心态,整理思绪,闻归的感慨中不乏真心诚意:“不愧是槿江市龙头企业,要不你把门打开给我关进去,我愿意被你们后立生物抓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