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看向我 第6章 第6章

接下来几天顾初晴都没再看见过程千舟。

她禁不住有些郁闷。

下课的时候也总是忍不住朝门口眺望，下意识的寻找那个身影。

一中那么小，怎么她就是碰不到他呢？

就连孙芮都看不下去了，不顾阻拦冲到隔壁一班问程千舟这家伙死哪去了，顾初晴又急又慌，赶紧跑远了装不认识她。

快上课的时候孙芮从隔壁班出来，脸上挂着一副骄傲的表情，抱着胳膊走到顾初晴桌子边。

她先是冷哼一声，才开口说：“人家这几天压根没来上学。”

“啊？”顾初晴坐在椅子上，仰着脑袋看她，深色瞳仁里满是疑惑。

“为什么啊？”

孙芮：“听说是家里有人生病了要他照顾。”

顾初晴泄了气，趴在桌子上：“这样啊。”没过多久，她又重新爬起来，朝孙芮问道：“谁病了？”

孙芮一脸无语，指了指自己：“你问我？要我说的话……”她拉了个长音，掀起眼皮朝顾初晴看过去。

半晌，她突然大声说：“你病了！你得了没有程千舟就活不了的病！”

顾初晴手忙脚乱的把食指竖在自己嘴边，整张小脸都皱在一起：“嘘！小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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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程千舟好几天没来的原因，学校里的女生一个个眼冒金星，看谁都像他。

不少人在学校贴吧里哭诉：

程千舟没来的第一天，想他。

今天顾初晴选择了坐公交车回家，因为她知道，不可能会在那里碰到他了。

公交车已经是最后一班，顾初晴上去的时候人不多，都是穿着校服的一中学生。她随便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

“窝趣，芥末帅！”坐在她后排的两个女生时不时发出一声感慨。

“这个角度也太绝了吧。”

“废话，程千舟哪个角度不好看？”

“这是他跟沈珊珊握手的时候？谁胆子那么大敢在颁奖典礼上掏出手机拍照？”

“啧，不懂了吧”其中一个女生扭头说道，“这都是爱的力量。”

“不得不说，这俩人是真配啊。”

顾初晴脑袋靠着车窗，闭目养神，但耳朵却不受控制的被身后的声音吸引。

真配？

有多配？

她突然有些好奇起来。

她也想知道，能配得上程千舟的女生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公交车一站一站的停下，车上的人下去又上来，车内开着空调，发出嗡嗡的噪音。

顾初晴坐直身子，掏出手机来，手机的莹莹灯光打在她脸上，她垂着脑袋，点进学校的论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空气温热，炽烈的阳光洒下来，碎成光影打在程千舟的身上，他一只手握着话筒，另一只手垂在身侧，肩宽腿长身形笔直的他像个天然的衣服架子，把笨拙的校服传出一种小少爷的矜贵感。

这是高一刚入学时，程千舟作为学生代表上台发言，从此他在北川一中一炮而红。

也是在这，顾初晴第一次注意到他。

那天的光像这个夏天一样刺的人睁不开眼，顾初晴眯着眼，仰望着台上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年，遥想着两人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

一分一寸，瓦解了她少女朦胧而青涩的心。

顾初晴点进照片，悄悄按下保存的选项，一想到程千舟的照片会一直躺在自己手机相册里，她指尖竟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

好没出息。

只不过是保存一张照片而已，就紧张成这个样子，还能被谁发现了不成？

公交车剩下的路程里，顾初晴点开了论坛里程千舟的每一张照片。

有他走在楼道里的，在食堂吃饭的，在操场打篮球的，放学回家路上的，以及那张领奖时跟沈珊珊握手的。

翻着翻着，顾初晴的心情不由得又沉了下去。

原来有那么那么多的女生，和她一样，注视着他的背影。

她不过是无数渺小尘埃中一粒不起眼的灰尘罢了，她不像她们那样勇敢，更不像她们那样洒脱。

她不敢有所期，也不想去放弃。

所以她什么也得不到。

-

顾初晴回到家洗完澡以后，坐在书桌前开始写今晚没写完的作业，她头发还没完全干透，所以故意把窗户打开，让风吹进来。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孙芮发来的消息轰炸。

-孙芮：快去看论坛！！！

-顾初晴：照片吗？我看过了。

-孙芮：照片？什么照片？程千舟照片？不是！有更劲爆的！

顾初晴退出跟孙芮的聊天对话框，再次点进学校论坛。

刚刚那些照片的热度都已经降了下去，被另一个“更劲爆”的东西所取代了。

顾初晴有点怔愣，缓缓拿起桌子上的黑框近视眼睛带上，重新读了第一条帖子的标题。

【低价出售cqz微信号，保真！！！】

顾初晴：“……”

这条帖子一发出来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迅速占领帖子首页第一的位置，实时评论好几千条，堪比当年学校国庆不放假时学生集体抗议的阵仗。

顾初晴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呢？

沈珊珊想要程千舟的微信都要不到，现在竟然被人拿到网上去买！能有这种好事？？？

她点进帖子，往下划拉了几页。

大部分都是在阴阳怪气或者直接开骂楼主的人。

33楼：有病吧，拿这个来骗人，要不要脸啊。

54楼：把我们当傻子玩呢？不会真的有人相信吧？

66楼：胆子真是够大的，居然敢在学校论坛里发这种东西？小心报警抓你。

顾初晴松了口气，随手往下翻着。

或许是这条帖子发出来的时机太刚好了，程千舟又好几天没来上学，有人想去当面验证也没机会，那些喜欢他的女生被积压已久的情愫溢了出来，不想放过每一个可能的机会。

于是言论开始朝奇怪的方向发展。

124楼：可是真的好便宜……

136楼：姐妹们，万一是真的呢？你们真的不想试试吗？

176楼：楼主既然说了保真，应该不会是假的吧，要是被发现是假的话他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人啊。

怎么会这么好骗。

不可理喻。

“笃笃笃”门口突然想起一阵敲门声。

顾初晴迅速按灭手机，放到一边。

孟雅推开门走进来，手上端着一杯刚刚冲好的咖啡：“别学太晚了啊，明天上课该困了。”

“知道了妈妈。”顾初晴点了点头。

孟雅走后，顾初晴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理出去，端起刚刚咖啡抿了一口。

好苦。

已经将近十一点了，不能在被手机分心了。

顾初晴站起身把手机放到一个她够不到的地方，开始埋头今晚的作业。

晚自习有三节，但其中两节都要被任课老师占用讲课，留给学生做作业的只有一节课，所以顾初晴每天都要背着重重的书包回家，不仅要完成那些没做完的作业，还要完成每天的任务。

比如，每天背25个单词，每天默写一篇诗词，每天额外做完一套数学卷子。

有时候孟雅也要检查。

她爸爸顾正诚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经常出差，所以很长时间都不在家。

孟雅原本也是在一家民企工作，因为两个人的工作都太忙，顾不上顾初晴，又怕顾初晴一个人待在家里就知道玩，所以初中的时候一放假就把她送到补习班里住着。

后来上了高中，她父母商量了一下，孟雅辞去了民企的工作，用攒下来的钱在楼下租了一间商用房，开了一家美容店，收入也很不错。

最关键的是她可以随时随地的盯着顾初晴学习。

不得不说，孟雅确实是一个很负责任的好妈妈，但前提是顾初晴必须得听话。

合上数学卷子，窗外的蝉鸣已经减弱了不少。

顾初晴抬眼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表，指针指在十一点五十的位置。

大概是喝了咖啡的缘故，又或者做数学卷子做上了头，顾初晴现在困意全无。

她躺在柔软的单人床上，身子陷进去，很舒服。

手不自觉的又摸到了手机。

顾初晴在床头灯昏暗的光下，点进了那个刚刚她直接退出来的论坛。

帖子的热度依然在持续升高。

直到现在还有人在楼下评论。

577楼：我去！姐妹们！我加上了！我加上了！是真的！

应该是托吧，顾初晴心想。

589楼：我也加上了！他同意了我的好友申请！

随便找个人也能同意啊，顾初晴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疑惑，现在的女孩子这么好骗的吗？

601楼：姐妹们我帮你们验证过了！真的是程千舟！他朋友圈里有他在外面玩的照片！

说到这一步，一些在暗处窥屏的女生开始蠢蠢欲动。她们本来就有些犹豫，毕竟对于高中生来说50块钱也不算是一个小数目，但经过这么多人的亲身试验，有很多人都忍不住了。

顾初晴心如磐石，坚信这不可能。

程千舟不可能允许别人把他的微信挂在论坛上去盈利。

虽然顾初晴跟他也没有很熟，但她就是知道，程千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时针正好指在十二点的位置，顾初晴已经渐渐产生了一些困意。

她打了个哈欠，准备退出论坛放下手机去睡觉。

但下一秒，一个新的评论弹出来。

666楼：他跟我说了晚安！我怎么睡得着啊！他好温柔！我哭死！

顾初晴点击退出的手顿了一下，迷蒙的双眼也一下子睁开了。

他说……晚安？

坚定的顾初晴突然间就被这两个字动摇了，天崩地裂的动摇。

晚安这两个字，听起来太浪漫了。

窗外刮起一阵温和的风，顾初晴的暗恋突然荡起了一丝波澜，热气氤氲，她拨开因为出汗贴在额上的碎发，被手机的光照射的瞳仁亮盈盈的，理智全线崩塌。

她贪婪的想要跟他能再次产生交集，贪婪的想要听他对她说一次，晚安。

以至于先前那些会不会被骗，会不会是假的，会不会被当成白痴这些疑虑在她的渴望中通通烟消云散。

于是仲夏夜半，顾初晴用五十元钱，换了一个微信号。